第三幕 命运的相逢 九-《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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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绥七年六月,晔国白沙营,大暑。夕阳西下,蝉鸣不绝。

    不知不觉已经入了盛夏。白沙大营里的兵士们终日于烈日下训练,唯有临近傍晚时,才能卸下被晒得滚烫的衣甲,躲在屈指可数的几处树荫下小憩。

    看着身旁威武的骑士们坐在树下闲扯吹牛,喝酒赌钱,将炎有些怅然若失地牵起身边几匹打着响鼻的战马,打算将它们带回棚厩喂些草料。

    虽说是舟师大营,可西港中那些硕大的战舰内,却足可以装入整整一旅的骑兵。如此,登岸进攻时,才能发挥骑兵善于奔袭,机动灵活的优势。故而白沙营内豢养的良马并不比别国的陆师少,足有万匹之巨。

    当从向百里口中得知自己只能去做一名马倌时,将炎只觉得无比委屈。他隐隐猜测此事当与先前那场比武有关,然而追问数次,将军却只是摇头不应。

    最终,少年人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与自己期望相去甚远的结果,不过好歹也算正式入了军籍。

    白日里为了配合训练,将炎一直在校场与马舍间来回奔走,为将士们牵来尚未跑乏的新马替换。虽然此时空气中仍泛着滚滚热浪,过度劳累的他却忽然觉得自己头晕乏力,冷汗不断,身上的皮肤也好似刚从朔州的冻原中走了一遭,冰得吓人。

    黑瞳少年意识到,自己或许是中暑了。好在先前已于校场边饮了一碗解暑的绿豆汤,待身上的不适略有缓解,他便独自拖着步子,踉踉跄跄地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将炎住的地方距离马舍不远。经过了一日暴晒,帐幕内酷热阴湿,闷若蒸笼。刚刚走到门口,少年便觉得一股带着臊气的热浪从虚掩着的布幔中扑面而来,令人难以忍受。头晕目眩之下,他索性席地坐在了帐外的阴凉地里,欣赏起营外海港中落日的美景,只待帐中的热气散去之后便入内休息。

    每日于马厩中喂料、搬草、铲粪、刷地,让男孩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壮了。暮色之下,微风吹在袒露的前胸与手臂上,说不出的惬意。

    然而刚刚坐下,将炎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瞧见,自己的帐内好似被人翻弄过一般,满目凌乱。不仅床塌上七零八落,甚至连吃饭用的木质碗碟也滚落了满地。他心中不禁一凛,立刻飞身从地上爬起来冲进帐内,竟是发觉自己藏在被褥下的百辟不见了!

    “营内各处皆有哨兵巡查,非禀明身份来意的外人绝无可能潜入行窃。偷走我短刀的人,必定就是这大营里的人!”

    将炎努力控制着自己焦躁不安的心绪,想要在帐内寻到些贼人的线索。可还未折腾几下,中暑的症状就重又变得严重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胸口像是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无论如何大口喘息,都憋闷得几欲昏厥过去。

    正当此时,少年人耳中却隐约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来:“小结巴,小结巴!本姑娘又带着雪灵来看你啦!哎呀,你这里的那股怪味儿怎地又重了?”

    说话之人正是甯月。打从将炎入了军营,少女便忍不住三天两头地往这儿跑,连守门的兵士都已经认得这个满头红发的姑娘了。甫一钻进帐内,她便看见半蹲在地上,精赤着上身的同伴。其宽厚的背脊遭汗水浸湿,条条肌肉显得愈发棱角分明。

    “呀——你这家伙怎地不穿衣服!”

    甯月本能地伸手捂住眼睛,原地背过身去,尖起嗓子惊呼道。

    “月儿你——你怎地这时候来了?”

    将炎见状也慌忙抓了件衣服,一边解释一边朝姑娘走去。可他话还没说完,却忽然觉得四肢无力,两眼发黑,猛地朝着对方的背影扑倒了下去!

    甯月身上单薄的轻纱罗裙登时便被少年人的汗水浸了个透,温热而浓烈的汗气也隔着衣衫,迅速传到了她的肌肤上。

    “小结巴你做什么呀!”

    红发少女还以为自己被对方抱住了,一声惊呼,只觉得自己脸上烧得发烫。直至被撞得一个趔趄之后,她方才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推力越来越大,自己转眼便连站也站不住,竟被将炎压得摔倒在了地上。

    直至这时她才终有机会瞧见,倒在地上的少年早已面色如纸,竟是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小结巴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甯月伸手想要去扶同伴起身,不料始终窝在怀里的那团毛绒绒的白色圆球却突然跳下地来,原地打了几个旋后,扭头便藏到了主人的脚后,冲着帐外“啾啾”地叫了起来。

    “雪灵你是不是听见有人来了?小结巴你等着啊,我这就去喊人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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