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命运的相逢 五-《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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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面有浮冰——如此看来你先前上船的地方,似乎应是昶州的澹口。不过晔国舟师虽然天下无双,但通常不会轻易北上,以免引起天子的猜忌与世人的非议。”

    “果然……”听对方这样道,将炎不由得面露失望之色,说话声也随之低沉了下去。向百里却摇起了头来,继续道:

    “然而我并没有说你的记忆便是错的。恰好就在去年冬月,一艘营内的虎头飞鱼船曾经在澹口停靠过,并于鲸洄湾触礁沉没。全船一百一十三名舟师精锐,仅一人生还——不,算上你的话,现在便是两个人了……”

    “还有一人活下来了?他是谁?我能去见见他么?”黑瞳少年忽然看到了一丝联通自己过去的希望。

    “此人姓洛,乃是那艘飞鱼船上的指挥使。其因为沉船一事而被贬作了彍羽营中的枭骑都尉,领兵在城外值守巡查。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先前他同你们已经在雉河渡打过一次照面,若小鬼你确实在那艘船上待过,对方又为何会一口咬定你是海寇呢?”

    男子的一番话,令将炎重新想起了不久前遇上的那个蓄着络腮胡子的凶恶男子,回想起他那张有些阴翳的面孔。少年的后颈上忽然泛起了一丝寒意,伸手想要将这令人不快的感觉驱走,却又不知该如何做。

    猛然间,他又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一半冰冷,一半滚烫起来。冷,就好似走进了一间用白芒山上万年玄冰堆砌起来的冰窟。热,则好似被投入了炼铁锻钢的熔炉。转瞬,先前在虎头飞鱼船上的那段经历,无比清晰地从记忆深处跃然至少年人的眼前。

    将炎登时觉得头疼欲裂,双手抱着脑袋毫无征兆地惨叫了一声,当着向百里与甯月的面,如同一棵被伐倒的小树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待转醒时,黑瞳少年已经被送回了迦芸斋中。此时他正躺在一张隐隐带着幽香的床塌之上,由女主人照料着。见其睁开了眼睛,紫衣女子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几分轻松:

    “你啊,既是受了伤为何不同姐姐说。早知如此,我便不让你们去送酒了!昨晚你毫无征兆地昏厥过去,若是摔出个什么好歹来,该如何是好?”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月儿带我回来的?”

    “是百里将军亲自将你同甯月姑娘送回来的。小丫头在榻边守了你一个晚上,刚刚才去睡下。”

    迦姐略带责备地解释着,又将食指竖在了唇边,示意黑瞳少年放轻声音。

    “那百里将军人呢?能不能再让我同他见上一面,我还有要紧的事情没问完呢!”

    “你现在这幅模样,就别总惦记着乱七八糟的事了。再者说,那位大将军统帅着城内五万禁军,虽爱喝我这里的清荔烧,却是从来都不肯亲自登门买酒的。昨夜他也是专门雇了辆马车送你们回来的,本人连门都没有进,更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来见一个神志不清,随时都有可能昏倒的小鬼。”

    迦姐伸手便将黑瞳少年按回了床上。

    “可是——”

    “身体要紧,乖乖给我躺着,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的!对方昨夜特意托我转告,让你半月之后再去白沙营中找他。所以你先安心在此休养吧,一个有名有姓的大活人,不会突然就凭空消失了的。再要紧的事,也得把伤养好了再说。”

    听女子如是说,少年终于不再执着下去。只是于心中偷偷猜测,向百里不肯亲自造访迦芸斋的一个重要的缘故,怕是同面前这位迦姐有些关系——毕竟她是东黎人,而二十年前,正是向百里亲手镇压了那场令天下为之色变的东黎叛乱。

    话毕,女人在将炎的注视下缓步走出了房间,转身将房门轻轻地带上。直至此时,她才从怀中掏出了昨夜那位将军送来的几枚买酒的银毫,于纤细的手指间摆弄了起来。

    为了方便清点,那些银毫皆以一根细绳五枚五枚穿成了一挂。而在那条红绳的末端,竟还特意栓上了一枝足有七八寸长短,已经微微张开花苞,鲜红动人的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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