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玄甲骑兵 一-《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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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雉河渡前,正午的太阳晒着地面,却无法令人感到丝毫的暖意。百十余只尸鹫于天空中汇聚起来,盘旋着,黑压压一片。它们,似乎已经提前预知到,再过不多时,自己便可享用上一顿丰盛的人肉大餐。

    冷阳下,人群于空地间围作了一个并不算规整的圆。这里乃是一处临时设置的刑场,而眼下正被狱卒推搡着走上绞架的,是名面如死灰的年轻妇人。其瘦弱的身躯因为害怕而不住地颤抖着,喉咙里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所谓绞架,不过是镇口一棵孤零零的细叶榕。两名人高马大的刽子手一左一右扶着人犯,站上了树下立的一根细木桩。那木桩只能容得下成人的小半只脚掌,令女子不得不踮起脚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紧绷着身体,方能暂时令自己不会从木桩上摔落下来。

    刽子手将一圈粗麻绳套在了妇人的脖子上。麻绳的另一端则绕过了头顶两丈多高的粗大树枝。枝头新发的嫩芽青翠欲滴,再过上三两个月便会开花结果,满是勃勃的生机,却丝毫不知怜悯即将在其下凋零消散的生命。

    附近的几根枝杈下,已七零八落地挂上了数具依然残留着体温的尸体。有一两个尚未死透的囚徒,脚尖偶尔还会猛地抽搐一下,令人不寒而栗。

    眼下榕树前的空地上,围聚了不少前来观刑的雉河渡镇民。他们被兵士用刀阻隔在法场外,却纷纷伸着脖子,想要远远地看一眼那些官家口中的“海寇”,究竟生得什么模样。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娘亲!”

    突然,人群之中传出了几声哭喊到沙哑的童音,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出声叫嚷的是两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半大孩子,一男一女。树下吊着的女子立刻便认出了那熟悉的声音,艰难地抬起头来,泪光纵横,终于用嘶哑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冤枉”。

    然而坐于案前的廷尉却丝毫不为所动,挥手示意立即行刑。刽子手得令,一脚踢翻了女子脚下踩着的细木桩。绳子当即勒住了人犯的咽喉,深深地嵌入她的皮肉之下。

    妇人的面色迅速变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也根根暴凸起来。她被绑缚在一起的一双手脚在空中疯了似地踢打起来,整个身体便好似一条刚刚被捕上水面的鱼,在空中奋力扭动着,却完全使不上力气。

    片刻之后,女子的嘴角泛起了一股粉色的血沫,似乎喉骨终被绳索彻底勒碎了。身体也逐渐安静下来,双目无力地瞪着前方,涨得通红的眼眶中,滚落两行带血的泪。

    “娘亲!我娘亲不是坏人,你们为何要杀我娘亲!”

    两个孩子从法场四周维持秩序的兵士腋下钻了进来,高声哭喊着朝榕树下冲了过去,却还是被几名刽子手拦下,狠狠推倒在地上。

    “犯妇不是说自己没有孩子么?这两个小鬼为何会喊她母亲?”廷尉竖起了眉毛,扬起下颏冲着刽子手示意,“既是海寇同党,那便一同办了,永绝后患!”

    “哎呀,怎地如此狠心!只是两个孩子而已!”

    “是啊,这些犯人看起来皆是些老实本分的百姓,又怎会是什么海寇同党呢?”

    法场外的看客间隐约传出了几句议论,似乎也觉得面前的一幕太过残忍。当两个孩子哭喊着被送上绞架时,不少人都低头垂目,更有甚者还当场落下了眼泪。

    “人犯绞死之后,还须在此暴尸七日,让世人清楚同海寇为伍的下场!若再有出言不逊,扰乱刑场者,与贼寇同罪!带下一个!”

    骚乱声很快便传入了廷尉的耳中,惹得他当场怒喝起来,吓得议论纷纷的人群登时又安静了下去。廷尉将手一挥,狱卒们便麻利地又从临时搭建的囚笼中拖出了一名老妪,连推带搡地提到了上官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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