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色侍君-《陛下,别来无恙》
第(2/3)页
“陛下的骑术自然是百里挑一,臣哪里敢嫌弃呢,只是臣驽钝,学做事情呢,总要比别人慢上三分,多花许多时间。臣是觉得陛下日理万机,为这一点的小事耽误陛下实在是罪孽深重。”
“朕看爱卿于诸事倒是通透得很。这骑术爱卿又不是没练过,顶多是练不好罢了。”东羡懒懒道,“爱卿现在是正五品的官,回到京城后监军的职位是要撤的,但六品以上的官阶总是跑不掉的,寻常的人哪里敢好好训练你?朕不想爱卿花拳绣腿,赶明儿在宫中阴差阳错地给朕放跑了刺客。”
“那臣恭敬不如从命了。”阳琮认命,多说无益,总觉得他在挖无数的文字陷阱给她钻,虽说君子一诺,驷马难追,但难保哪句话被他揪出错,给发落了。
哎,她不过是标榜了几个月的佞臣,欺君、纵敌、战败还都占个全了。
于是阳琮的《佞臣手册》里又添了崭新的一句:第四条,坚决听从皇帝的命令,若有异议,遵从见好即收的原则。
而后阳琮慕名久矣、有勇气破口大骂皇帝的孙大夫进来给她好好检查了一遍,她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这是一位约莫有五六十岁的老人家,精神矍铄,长得却一副很桀骜狷介的模样,看上去挺怪癖的。
孙大夫检查完了,又数落了皇帝一通,言下之意都是因为他的粗心大意,才导致医者如此忙碌,真是太让人不省心了。
阳琮这下是近距离地看到了皇帝陛下被训的场景,不过他倒是异常淡定,矜持有礼地询问着她的伤势,愣是将老人家的怒火给平息下来了。
之后孙大夫的脾气比较好了:“没有大碍了,不过也要记得,这段时间不要饮酒,及时喝药,饮食规律,还不能洗澡,像前几日一样擦拭身体即可,注意避免伤口,按时上药。”他本着医者本职,事无巨细地交待了一通,东羡还会针对他所说的问题,提出一些疑问。
阳琮对这孙大夫佩服之极,真是不知者无畏啊,若是他得知面前这人皇帝的身份,怕是受宠若惊到惊死。
孙大夫准备退下的时候,看到了她炽热的眼神,被吓到似的,摇摇头,走时还喃喃道:“奇怪了,应该没有烧糊涂了啊,怎么这眼神让我看起来怪怪的。”
东羡的目光再度转向了阳琮,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轻松了许多,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恰似当初她同夜合的绯闻被他得知时的目光,只差没说上“爱卿原来好这口”了。
阳琮简直不敢将自己和孙大夫联系在一起,于是她婉转地下了逐客令,“陛下来这边疆,应当有许多要事,臣的这点小伤,就不耽搁陛下了!”
东羡脸上的笑意更浓,想必真的有事,又得知她无大碍,也没闲情逗趣了,接着就毫无愧疚地扬长而去。
他走后不久,夜合便进来了,见阳琮全身汗湿,给她舀了热水,用来擦拭身体。
夜合朝着四周望了望,见无人,小声道:“行动暂缓,让各处的眼线最近安分点。”
她回:“段将军逃走的时候我已吩咐过了。”
她微微闭上眼,夜合将四周的门帘给拉下,然后将门给紧紧闩住。张目四顾后,将她身上的缠胸带解下,细心地擦拭起来。
她低头,附在夜合的耳边说,“不止你所知道的那些。”
她又列举了些,夜合眼里露出讶异的神色,她说:“公主,你把麾下的暗卫都派到了南朝来也就罢了,但你居然没留他们在身边保护你!”
“这就像一路撒种子一样,撒着撒着种子就撒没了……我这不是想以后跑路了方便些嘛。”
“人家是撒豆成兵,你却是撒兵成豆。”
夜合久久无语,手下的力道也不自觉地重了,她叫了一声,夜合叹道,“公主你如今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女扮男装也就罢了,还扮成瘾了,入朝为官了,这下脱身可不易了,看你怎么玩儿。”
“没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朝中有人好办事啊!”她笑得没个正形,飞快地从夜合那边抢过新的缠胸布,熟练地绑起来。见夜合依然沉溺于她自己的小悲伤世界里不能自拔,她只好道,“我父皇只有一子一女,作为女儿,自然要为家国多奉献一点,这联姻未必能成,就算成了,也能背信弃义。南北朝实力悬殊太大,总要采取些非常手段甚至主动出击。我虽不希望大动兵戈,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只是这次两国交战,让我有些看不清形势。所幸,目前而言,南朝应当是只守不攻。”
“如何断言?”夜合道。
她胸有成竹地笑道,“山人自有慧眼。”
“就你嘴贫。”夜合轻轻地用指头点了一下她的头。
她乐呵道:“南朝可有个昌郡王啊,最近南帝正派人查他呢,过不了许久就要动一动了。南帝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不会容许被人内外夹击的。”
昌郡啊,她到底要不要掺和一下呢?
“你是真打算不嫁南朝?”
“当个朝不保夕随时会被迁怒的皇后哪有当个无法无天的公主舒爽。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总是喜欢多看美人,指不定哪日就会红杏出墙被抓奸在床了,何况父母膝下只有我一女,离得远了总归思念。和亲这事若非迫不得已,哪里会送唯一的嫡公主。以后找个宗室女,封个公主——也差不多了。”阳琮道。皇帝虽则不错,虽让她心有不舍,不过忍忍也就过了。
夜合的眉头已皱成“川”字,想想皇帝的样子与来南朝之前她主子的交待,道:“其实嫁南朝也未必一定不好。”
阳琮挑眉,不置与否。
她道:“这里是邕城吧,再隔上一些时候,会有篝火晚会,你去买些烟火,摆成蛇形,在郊区那边放起来,别人会懂的。”
夜合长叹息:“哎——”
“我会小心谨慎的。”她说。
“哎——”夜合继续叹息,忽然语气一变,道,“我想起我刚刚离开的时候一锅土鸡汤在炖着,算着时辰,好像要焦了!我要赶快走!”
“……”她遥望着那个急旋风一般的背影,觉得这鸡汤就算拯救回来了,也不会有人喝的吧,那何必如此执着于煮汤呢?
“喂——记得放烟花给我看啊!”她朝着她的背影喊道,希望她能放在心上……
之后的几天,她承受了夜合无微不至的照顾,对方凶神恶煞逼她喝药,又没轻没重地下手给她上药,说这样能让她记得深刻些,以后少做些以身涉险的事情!
最近夜合还迷恋上了厨房,从农家买来许多土鸡土鸭还有猪蹄,一日三顿变着花样给她熬汤喝,让她简直有种她是孕妇的错觉,偏偏夜合在她母后面前也是一有头有脸的大女官,这种煮羹熬汤的事情,她早就生疏不已了,可想而知那味道……
皇帝并非专程来逮她,见她无碍后,便离开了,应该是去了边关。这日她正愁着散发着浓浓味道的鸡汤该如何处置的时候,救星皇帝归来了。夜合识破阴谋诡计的眼力极好,每次她将那鸡汤给倒了,总会被她揪出,平日里屋内又没旁人,这一回,能为她分担鸡汤的人来了,可不让她心花怒放么?
夜合最近熬的汤,味道比最初的时候好上了不少,给皇帝喝,没问题吧!嗯,肯定没问题,或许还能被他赞一声!
她立马迎了上去,将鸡汤恭敬地递给了他,道:“陛下满面风尘,忙于公务,应当要多补一补。臣得知陛下将归来,特地命人熬了这碗鸡汤。”
“曲爱卿的伤,好得利索了?”他不咸不淡地问,又感叹了句,“爱卿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有所增强啊。”
“会挽弯弓如满月,跃马平川没问题!”她道,“那还不是陛下您教育得好。”
他瞅了那鸡汤一眼,不接过去,也不说话,就瞅着她,又是那种颇具洞察力的目光。
她被瞅得心慌慌,思考着她脸上是否沾上了什么东西,或者是他又在想着什么折磨人的主意。
“爱卿如此殷勤,可是心里有了主意?”良久,他说。
她不解:“什么主意?”
“以色侍君。”他直言不讳。
“……”
她继续装傻充愣扮糊涂发呆望天状,哎呀,陛下怎么还不接过这鸡汤,她的手举得好酸啊……呵呵呵。
他不急着等她回答,反而拿起汤勺,舀了一口汤,细细地品了一番,道:“这鸡汤本身的味道太淡了,又多了一股子咸味,爱卿受苦了。”
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差点说“陛下就您懂我的心”的时候,他将那汤勺放下,道:“朕不是个见不了臣子受苦的君王,爱卿将这鸡汤给喝完了吧。”
“……”
她含泪望着他用过的汤勺。
他挑眉,望她,“怎么,嫌弃朕用过的汤勺?”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这鸡汤难以入味。”她道。
好吧,她的话再度前后矛盾了,于是果断地将那鸡汤一股脑儿地灌了下去,立马见底,喝完咂咂舌,道,“这鸡汤的味道真是太美妙了。”
“行了。”他今日有些不耐烦的模样,道,“朕不日将启程返京,爱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准备准备行李,就可以上路了。”
“上路……”她咀嚼着这个词,皇帝陛下这是咒她吗?
“嗯。”他肯定地说,“爱卿可别是烟花没有玩够吧?”
她好奇地说,“陛下,您怎么知道臣去玩了烟花?可惜那烟花受潮了,始终点燃不了,可愁死我了。”
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然后道:“那是,朕特意命人浇湿的。”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