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心里的我-《晚星遇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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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没有一点转暖的征兆,一场冷雨就又劈头盖脸砸了下来,冷空气无孔不入地钻进门窗的缝隙,到哪儿都会被吹得浑身激灵,地狱似的难熬。

    唐殊和季青舟一前一后从学校的办公室出来,过了半天,陈冰才摆着一张臭脸摔上门也跟了过来。

    季青舟直接掏出手机,飞快翻了几下,眼见着看准一个名字刚准备拨,陈冰就胆战心惊地扑了过去:“姐!姐我错了,你别这样行吗?”他指着青肿的脸,“我这代价还不够惨吗?”

    季青舟露出个假笑:“你惨关我什么事呢?还把我折腾到这儿挨你们班导两个小时的训斥,你说我惨不惨?”

    陈冰一慌说话就不走脑子:“找你当然是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

    季青舟被他恶心得大脑空白了两秒,到底还是没把这个电话打出去,这种时候要是真的把陈冰母亲叫来,事情又会发酵到另外一个程度了。

    唐殊在旁边看了会儿戏,扳着陈冰的肩膀:“臭小子,过来我看看。”

    陈冰带着哀求的眼神挪了过来:“哥,你站在我这边吧?”

    唐殊手指轻轻扒着他伤口附近的皮肤,忽然抬手在他后脑勺使劲一拍:“我站你什么?鼓励你以一打四?怎么没把你打死呢?”

    孤立无援的陈冰这次彻底蔫了。

    因为涉及吉星公司和一笔较大的投资,顾河的案子到底还是掀起了一阵小波澜,鹿露受了太大的刺激整天魂不守舍,被父母亲自接走,虽然足够低调,但哪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搬出宿舍那天还是引起了周围小部分人的围观。

    巧的是,鹿露和陈冰竟然就在同一所大学。

    陈冰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口袋里揣了三百巴不得和人家说有一万,他仗着自己亲临过案发现场,又仗着自己和季青舟、唐殊有过不少的接触,大言不惭地告知身边的人他也为这案子出过一份不小的力。

    这仗着母亲有钱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二世祖不知多少人看他不顺眼,书都读不好还破案?

    陈冰秉承着能动手就不吵架的原则,以一敌四,虽然不至惨败,但也确实被打得够呛,连带着踹碎了两个一人高的瓷瓶。

    面对咄咄逼人的班导,陈冰想也不想,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季青舟,心安理得地让她来处理这烂摊子。

    好巧不巧,季青舟和唐殊正在去市局的路上,一个电话就被小崽子拐来了。

    唐殊想着班导刚刚那段叙述,忍不住又使劲拍了他一下:“奋不顾身?一马当先?我怎么不记得我队里有你这号人物?”

    陈冰生怕季青舟电话打到他妈那儿,连忙认错:“我真是冲动了,下次不敢了。姐,这两天我去工作室住行吗?”

    季青舟被气笑了:“出了什么事你都躲我这儿,这是给你娇惯出毛病了,不行,你今晚回家。”

    工作室几乎成了陈冰的挡箭牌,之前季青舟忙着局里的事也不太管着他,陈冰他妈不知道电话打了多少次,看来这母子的关系是每天都朝着恶化的方向更近一步了。

    “你工作室又没别人。”陈冰嘟囔了一句。

    季青舟一挑眉,眼看着又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唐殊却忽然扯出一串钥匙,在陈冰面前晃了几下。

    “有人。”他说,“我现在住在那儿,劳驾你回家找你妈。”

    钥匙上的小熊挂坠残疾似的瞪着一大一小两只眼睛,丑得惨绝人寰——陈冰对这钥匙扣的印象极其深刻,也就季青舟肯用这东西。

    季青舟靠着窗子看风景,没搭腔。

    陈冰愣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脸唰地红透了,他磕磕巴巴地妥协:“哦,哦,那我……我不打扰了。”

    “乖。”唐殊收回钥匙,捋了一把他的刺儿头。

    雨越下越大,纵然有伞,唐殊和季青舟回到车里时衣服也被打了薄薄的一层雨水,唐殊递出两块干净的毛巾,忽然感叹一句:“现在的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季青舟知道他是在说陈冰,想了想,还是打算替陈冰辩解几句:“陈冰不算是无理取闹,他母亲的确对他缺少应有的关怀。”

    “我知道,所以我也觉得他总住在你那儿不行,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唐殊靠在座椅上,“更何况我也没算说谎吧。”

    他这段时间的确一直在季青舟的工作室住着。

    局里大家整天忙得恨不得多长出几只胳膊几条腿来,两个人原计划好的治疗谈话时间一延再延,万般无奈只能改到下班后的晚上。

    原本唐殊以为对付自己的失眠,季青舟就只有“音乐”“牛奶”“环境暗示”这一套,可日子多了才清楚,自己实在是嫩得很。

    季青舟最常做的,是和他聊起当年林沉的那件案子。

    犯罪现场、犯罪事件、人证物证,甚至于罪犯林沉的剖析。

    对于唐殊来说,虽然他与唐苒的关系尽人皆知,当年发生的事情也传得沸沸扬扬,可如此详细地和别人说起这些,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生长环境往往会彻底决定一个人。”季青舟坐在唐殊的对面,慢条斯理地分析,“林沉其实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形,是在一个孤儿院,他和其他的孩子都不一样,看上去安静、聪明,又……危险。”

    唐殊眸色微沉:“天生的反社会人格?”

    “说不准。他不是真正的孤儿,而是被父母抛弃的。”季青舟淡淡地说,“当他还是个孩子——我是说更小的时候,他把自己的亲妹妹打成重伤住院,随即又在医院放了把火,差点把他妹妹烧死,他父母觉得他是个疯子,抛下他后杳无音信。”

    唐殊缓缓皱起眉:“这难道还不够说明这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他……”

    “林沉的做法的确偏激,可你有考虑过理由吗?”季青舟不紧不慢地打断他,“我爸当时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一路资助他上了大学,他也算是我爸最得意的学生之一,可当他的所作所为被公之于众的时候,他竟然反问我爸——你知道无论如何也想杀死一个人的理由吗?”

    唐殊深吸一口气:“杀人不是可以作为狡辩的理由。”

    “没错,我只是想让你清楚,不要因为一时的恨意就忘记做一件事的理由,你找林沉是为了还那些被他杀害的死者一个清白,而不是泄愤。”季青舟说,“整天带着恨意生活,睁眼闭眼都是那些痛苦的画面,能睡着就怪了。”

    “你和林沉……接触得多吗?”唐殊看似无意地补了一句。

    季青舟一愣,随即不知是不是刻意地移开目光:“还好,我自认为与他气场不和,他偶尔会带书来给我。”

    唐殊若有所思。

    不知是身体疲倦还是工作室的音乐开始有了催眠之效,谈话后的结果往往都是唐殊把桌上的蜂蜜、咖啡一收,直接栽在那儿就睡了。

    最让两个人都难以相信的是,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快把烟给戒掉了。

    但毕竟都是长期烟不离手的“老烟民”,偶尔某个人放松警惕,不经诱惑顶风作案,比如现在——

    唐殊下意识地从兜里摸出烟来,忽然又觉得不对,可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季青舟看也不看他,直接伸过手来:“钱。”

    短短几分钟内,唐殊痛失一张红色的钞票与一盒拆开没多久的烟。季青舟轻车熟路地收钱,又把烟塞进了车载箱里,仔细看的话,里面塞的都是两个人平时习惯抽的烟。

    唐殊非常憋屈地叹了口气,刚发动车子,手机响了起来。

    “唐儿,别回局里了。”杨拓的声音有点喘,“看到我给你发的那个地址了吗?去那儿。”

    车子停在了一处没来得及改建的老平房区,周围都是混杂着砖块与烂泥的小路,下雨天更是寸步难行,一脚踩上半斤的泥。

    杨拓一行人刚到没多久,就已经很有效率地把周围封好了,附近住的都是一些年近花甲的鳏寡老人,生活条件不好,因某些原因无儿女照料,日子实属熬过一天是一天,多数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个个瑟缩在破旧的屋檐下,混浊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唐殊一言难尽地看着被溅满泥点子的车,探头进车里:“你要下来吗?”

    季青舟一手已经扒上了车门,这才看见脚下是怎样一番骇人的路途。

    但也只是犹豫了一秒,她正准备下车,唐殊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心点,在这摔了可就闹笑话了。”

    即使在这种冰冷的雨天,他掌心的温度也十分温暖,她默默接受了这份好意,却听到他又贱兮兮地添了一句:“这种天穿什么高跟鞋出来。”

    为数不多的感激顿时烟消云散,季青舟想了想,还是没把他直接摁到泥堆里。

    杨拓站在院子里抽烟,神色有点复杂,也不见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他直接把唐殊和季青舟带了进去:“太惨了,要不是天冷,估计烂得更严重。”

    房子很小,院子倒还算宽敞,角落里堆着一些瓶子、纸板的破烂,门旁还放着几盆绿萝,已经被冻得发蔫。他们还没走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难言气味。

    “一个老太太,死了大概有两三天了吧,这里的人平时互相交流也不多,所以没什么人发现。”杨拓被味道熏得皱起了眉,但也习惯了似的继续走进去。

    “唐队。”潘非也跑过来介绍情况,“死者岳秀秋,女,六十三岁,清洁工,儿女早都不管她了,平时除了清洁工作偶尔还靠捡破烂补贴家用,致命伤在左颈部,大约两厘米的创口,较深。”

    唐殊眯起眼睛看去,屋子小得让人喘不过气,简陋的一室,一张破床就占了大半的位置,墙壁的墙皮因潮湿和年久失修已经剥落了七八成,其他的物件也就只是电饭锅等生活用品。

    简单几眼就能看出这老人的生活到底有多凄惨。

    岳秀秋的死状有些诡异,她跪在床边,下巴抵着床沿,嘴上乱七八糟地缠着一些胶带,手脚也被胶带缠得很紧,除了颈部那处的致命伤外,身体其他部位竟然还有很多肉眼可见的伤口。

    唐殊凑近看了一会儿,也被这些密密麻麻的伤口惊到了:“这简直是虐待啊。”

    “颈部、胸前和面部,还有其他裸露的部位都有许多很明显的擦划伤,左颞部还有一小撮头发被拔出来了,双膝关节前各有两处片状皮下出血,估计这样跪着挺长时间了。”潘非也有些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很多擦划的伤口像是被指甲抓挠出来的,死者死前应该也有过激烈的反抗吧,但挺奇怪的是现场没有指纹、鞋印和其他痕迹,不排除凶手是个有经验的惯犯,作案后对留下的痕迹进行了清理。”

    “单纯虐杀?心理变态?”有人在一边问道。

    潘非招呼那边的法医取过一个透明袋子递到唐殊面前:“开始我们也这么觉得,毕竟这老人一穷二白的,但凡脑子正常点的也不会跑这儿来劫财啊,但你看这个。”袋子里是两颗小小的金色珠子,“不是纯金的,劣质仿品,但也能以假乱真了,当时散在尸体旁边,颈部也的确有被拉扯后的痕迹,估计是凶手硬扯下来的。”

    唐殊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真够畜生的!”

    季青舟在屋子里走了一会儿,途经散落了一地的糖盒糖纸,缝缝补补已经不成样子的几件衣服,目光最终落在墙角的一摞书上,有各种读物,也有各种习题,和屋里屋外那些破烂不一样,这些书虽然有些破旧,却被保护得很干净。

    “她有孙子或孙女吗?”季青舟问。

    潘非接话:“有个孙子,听邻居说一直在外面打工,很少回来,现在还没联系上,床底下的抽屉角落里塞着个存折——里面竟然有一百多万的存款!不知道这老太太怎么攒下来的!”潘非忍不住咂舌,“凶手连铁盒里的零钱和硬币都拿走了,存折估计是没翻到。”

    唐殊看着这下个雨都能漏得到处都是的屋子,也着实被这个数字吓到了:“她有这么多钱干吗住在这儿?”

    “那谁知道了?老人平时脾气不太好,好面子,平时和周围几户老头老太太一起去捡破烂经常发生争吵,不过据说是个嘴硬心软的,虽然生活不好,互相有什么困难都会帮一帮,口碑还不错。”杨拓从外面透了气回来,“要不是周围那几个老人走路都费劲,我还真觉得……”

    他觉得说不出口,但在场的几位都明白了。

    普通人吃撑了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劫财,更何况老人死前有挣扎的痕迹,如果是个身强力壮的普通人——不说身强力壮,面对这一位高龄老人,何必这么折磨,直接一击致命,取钱,走人。

    能让死者死前还与之反抗挣扎一番的,很大可能是同龄同体力的老者,再不济……就是孩子。

    如今看着这现场的状况确实有点复杂了,虐待涉及仇杀,被取走的钱和“金”项链又涉及了钱。

    季青舟转头望着窗外,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里是被城市遗忘的灰色地带,风烛残年的老人们被生活所迫,整日龟缩在这不见天日的小角落,城市的车水马龙繁华喧嚣都与之无关,他们每天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活下去,那为数不多的时光缓慢又煎熬,他们站在狭小浊臭的屋子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里甚至没有监控,没人想去关注他们的言行举动,以至于多少绝望与痛苦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笔带过,一个个将死之人,一支支即将燃尽的蜡烛,谁会去在意呢?

    “先找到死者家属吧,据说那小孙子还没成年。”杨拓捏着那张存折,“唉,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再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唐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虽然很让人说不出口,但是从现场来看,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排查一下周围和死者走得比较亲近的几个老人。”

    杨拓一愣,想起那几双瑟缩无助的眼,心里顿时像被人砍了一刀。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向潘非招了招手:“来,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潘非一脸委屈。

    现场的相关人员开始撤离,季青舟和唐殊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不远处有一辆车驶来,在路边停稳后,从副驾走出来的人竟然是关彤。

    她点头和车里的人说了什么,也不顾满地的泥就跑了出来,眼见着人都要走得差不多了,唐殊一把将她拦了下来:“出息了哈,最近怎么总抓着你迟到?”

    关彤翻了个白眼:“我走的那条路堵到死,你能不能不要逮着我的一个错处就不放手了?”

    “我记得你车昨天送去修了啊,今天就有专车接送?”唐殊“啧”了一声,“行啊,想开了,终于找着命中注定的大款了?”

    季青舟不咸不淡地瞄了唐殊一眼,像是在看傻子。

    关彤表情僵了一瞬,拍了拍衣服上的雨滴:“大款不找前凸后翘的找我?大款瞎吗?”

    唐殊原本也是调侃几句,没再问下去。没想到关彤想了一会儿,又添了一句有点多余的解释:“我一个邻居,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男人,最近都挺照顾我的。”

    一向情商不高,此刻脑子又不大灵光的唐队顺着杆子爬了上去:“最近你带到局里的饭不会就是他做的吧?我说你那手艺怎么能下厨……”

    季青舟不动声色地踩了唐殊一脚,他才猛地住口,顿时发现关彤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可一时半会儿又实在猜不透缘由,只能话题一转:“那你先跟着杨拓他们回局里吧,我和青舟去找死者家属。”

    关彤抖了抖雨伞,“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她到底怎么回事?”唐殊看着她的背影远了才敢开口,“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季青舟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第一,你看不出来她刚刚是想让你吃醋吗?”

    唐殊一怔,随即哑然失笑:“那可真是有点难度,吃醋的前提是喜欢她,该说的话早些年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过去这么久她……”说到这里,他心里可能也有点没底,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应该没什么了吧。”

    这话说得,三分心虚,七分勉强。

    也不知道这男人是真直还是装直。

    这边,关彤刚从现场离开,正站在路边等车,身后却响起了喇叭声。

    她眉头一皱,随即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略一犹豫,还是走过去敲了敲玻璃。

    车窗滑下,是顾韩那张笑容满面的脸。

    顾韩:“结束了?走啊?”

    关彤心中有点说不出的复杂:“你一直在等我?”

    “是啊,你的车不是还在……”

    关彤看着他那温柔到几近讨好的笑容,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顾韩。”她板起脸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几分,“谢谢你特地送我来,其实咱们……咱们做邻居就挺好的,你不觉得这样很尴尬吗?”

    自从上次二人在煎饼摊子碰见后,顾韩从开始的每天为她带早餐,到一有时间就接送她上下班——生活中几乎处处无微不至,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关彤惹了一身桃花,却是烂的——她真的纯粹只把这个男人当作邻居。

    刚才那样一说,也只是纯粹想看看唐殊的反应罢了。

    顾韩愣了一瞬,眼中竟然浮现了一丝让人十分心疼的失落,可还没来得及等关彤开口,他就立刻又“坚强”地切换了另一副笑容:“真不要我送?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想吃什么?”

    关彤十分头疼:“顾韩,你……”

    “啊啊,知道了!我随便做,你去忙吧。”

    顾韩一张聪明脸偏要装傻,连忙摇上车窗把车开远了。

    关彤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最终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一个人拦下了出租车。

    某处工地上,唐殊和季青舟坐在阴冷的办公室里等待,桌上的杯子是已经生了锈的不锈钢,里面的茶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打开,工头有些紧张地看向他们,露出一口黄牙:“警察同志,您要的人带来了。”

    唐殊起身笑了笑:“用不着这么拘谨,麻烦你了。”

    工头点头哈腰地离开了,顺手把一个瘦小的男孩推了进来,他头顶还戴着安全帽,也不知是被雨淋得发冷还是害怕,整个人抖得厉害。

    唐殊瞄了一眼,有些吃惊:这小子才多大?肯定未成年吧?

    这是岳秀秋的孙子,叫肖叶,据说生下来人就有点木讷,早些年的时候还以为是个智力残障,父母把他丢给奶奶就杳无音信,他初中没上完就跑到社会上闯荡,偶尔带着工资回家把一部分交给岳秀秋。

    肖叶瘦小得像是只有骨头没有肉,唐殊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吓着了这个小不点,他酝酿了半天想着怎么开口告诉他“你奶奶被人杀了,还是虐杀”这种事情。季青舟轻声招呼了一句:“肖叶,要不要先坐下?”

    神态惶然的男孩愣了愣,像是通过这句话判断出了对方确实没有恶意,在他知识与想象力有限的世界里,警察的出现似乎向来都不会伴随着什么好的事情发生,此刻终于稍稍放下心来,挨着墙角站好:“不……不坐了。”

    这种事情拖的时间越长越麻烦,虽然难以启齿,唐殊还是决定开门见山:“肖叶,岳秀秋是你奶奶吧?”

    肖叶点了点头。

    唐殊递出一张照片:“我们来是想告诉你,她被发现在老宅的屋子里,已经死亡三天左右,希望你和我们回局里一趟确认一下……尸体。”

    屋外是嘈杂的施工噪音,肖叶目光涣散地盯了唐殊半天——他好像在智力方面真的有些缺陷,反应总是慢个好几拍。唐殊和季青舟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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