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别做着份男人占比90%的工作,就真把自个儿当男人了。” 霓喃抬头,挺了挺胸:“虽然平了点,但是,如假包换!” 秦艽:“……” 这话训不下去了。 霓喃的韧带拉伤并不是特别严重,又休养护理得当,所以接到私家侦探约见的电话时,霓喃的脚已经能走路了。 见面地点仍旧定在霓喃与对方第一次见面的咖啡馆,距离上一次有新消息,已经过去半年了。胡蝶曾问她手中掌握的“知远号”的资料是从哪儿来的,这就是渠道,是秦艽给她找的。 霓喃到时,对方已经等了一会儿,没有寒暄,直奔主题。男人将一个文件袋递给霓喃:“这是你要找的那个医生的资料。” “辛苦了。”霓喃接过,手指紧紧捏住文件袋,找了这么久啊,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对了,另外两个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还没有,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而且关于那个女人,你提供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霓喃轻叹。 她与他们一次性签订了三份委托书,全是找人,分别是“知远号”上的医生与厨师,还有一个,是宁潮声的母亲。前两个人虽然从他们熟悉的生活环境中消失了,但好歹有名有姓,而宁潮声从故乡小岛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寻找不告而别的母亲,他手中唯一的凭借,是一只年代久远的耳钉,他不知母亲的真实姓名,也没有照片。真可谓是大海捞针,且连个方位都没有。 男人喝完杯中的茶,起身:“我还要去见个客户,先走了。” 与霓喃告别后,男人开车直奔医院,与客户约在病房见面还真是他职业生涯中的头一遭,而两单生意,找的是同一个人,这也是头一遭。他忍不住感慨,这医生是犯了多大事儿呀?都改名换姓了,还被两拨人掘地三尺地找。 这边,霓喃看完资料,立即订了一张当晚飞往a城的机票。 a城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地,下了飞机,还需再坐四小时火车,才能抵达那个小县城。这个地名,霓喃还是头一次听说。她没有想到,张正清离开岛城后,竟然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小县城生活。哦,他现在不叫张正清了,叫李存富。改名换姓,身份证信息也是全新的,难怪找不到!他虽然更换了许多信息,但职业没换,仍在医疗行业,他在小县城开了一间私立妇产医院,还运营了一家月子中心,专赚女人与小孩的钱。 抵达a城时已经很晚了,霓喃事先查过了,去小县城的火车在晚上一点还有最后一趟,这样赶路很累,但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那个人,她出了机场就直奔火车站而去。凌晨到了z县,她又累又困,进了酒店房间,脸都懒得洗了,倒头就睡。她只睡了三个小时,八点半的闹钟一响,她便爬起来,洗漱,换衣,出门。 霓喃站在妇产医院的对面,静静抬眼打量了一会儿,这里应该是县城新开发的地区,周边环境挺好的,街道两旁栽种了许多高大茂密的树木,正值秋天,风一吹,哗啦啦落了一地枯叶,平添几分秋色静谧之美。医院真是占据了地利。 她穿过马路过去,玻璃自动门一打开,立即有笑容甜美、声音温柔、穿着粉色制服的女孩子上前来接待。霓喃环视一周大厅,整洁、明亮、温馨,最重要的是,安静。相比之下公立医院既拥堵又闹哄哄的,难怪人们宁愿多花一倍的钱来这里。 “你好,我找你们张……李院长。”霓喃对接待女孩说。 “您是?您有预约吗?” 很好,人在医院。 她微笑:“有,我姓霓,与李院长约了9月20号上午九点半,你可以打电话确认下。” 女孩失笑:“小姐,今天是9月19号啊!” “啊!”霓喃一愣,接着脸上浮起尴尬神色,“你看我,真是忙糊涂了,把日子都记错了。对了,请问洗手间往哪边走?” 女孩为她指了路,霓喃道谢,然后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十分钟后,霓喃站在了三楼的院长办公室外。在此之前,她用两分钟时间,在厕所里换了身衣服,用了五分钟摸清了医院楼层的分布与构架。 她深呼吸,抬手,敲门。 “请进。” 霓喃推门而入,坐在桌子后的男人抬起头来,他约莫四十多岁,瘦削文雅,戴一副金丝边眼镜。 张正清问:“你是?” 霓喃上前一步,直视着他:“你好,张正清医生。” 他猛地站了起来,神色骤变。 “你……你是谁?”同样的问题,这一次他声音里却带了些微颤音。 霓喃的视线仍旧放在他的脸上,留意着他每一个神色。她说:“我姓霓,霓知远是我爸爸。” 先是一点恍惚,而后是惊讶,再是恐慌,最后是冷静……数种情绪先后从张正清的心间漫过,这个名字,有多久没听到了?久得都快要忘记了。他扶了扶眼镜,透过镜片打量起霓喃,他不禁为自己先前的失态感到丢脸,不过是个小丫头,慌什么! 他重新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哦,霓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霓喃有点惊讶,他竟然没有否认自己就是张正清。她开门见山,语气变得客气:“张医生,我想请你帮个忙,跟你了解下七年前的‘知远号’事件详情。” “关于那件事,当年我该说的都已经对警察说了。”他淡声说,抬腕看表,“霓小姐,我马上有个会议。不送。” 霓喃却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拿起写着“院长李存富”的铭牌,说:“张医生,我挺好奇的,一个人是因为什么不仅改了名,就连老祖宗的姓都要换掉呢。” 张正清神色仍旧平静:“这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说着他站起来,意图离开。 霓喃也站起来,挡在他面前,她身高一米六八,与一米七出头的张正清几乎可以平视,她看见他皱了皱眉,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让开!”声音里也有了一丝不耐烦。 霓喃不急不忙地开口:“举家搬离岛城,来到这个既不是你家乡也不是你妻子的家乡,甚至跟你家里人都没有一点关联的陌生小县城,改名换姓,更换身份证信息……张医生,你在躲什么呢?” 镜片后的双眼精光一闪,张正清心想,看来,先前是自己小看这女孩了。 “霓小姐,你难道不知道吗,私下调查别人身份信息是违法的。”他侧身取过办公桌上的座机拨了个号,“叫保安来我办公室,马上!” 挂了电话,张正清转头望向霓喃,却发现她脸上一点惊慌的神色都没有,反而笑了。 “你笑什么?”他忍不住问。 我笑,是因为你这个反应,更加肯定了我心中所猜,你与七年前的事故,绝对脱不了干系。 霓喃摇摇头:“没什么。再见,张医生。”她转身离开。 再见,明天我会再来见你的!如果明天你仍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那后天、大后天,咱们再见!我七年都等过来了,不怕再耗一个七年。 霓喃回到酒店,先续了三天的房,她倒在床上,疲累却又睡不着。翻滚了两圈,她爬起来,从包里翻出录音笔,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耳畔响起熟悉的令她安心的声音,那像风声又如同心脏在飞速跳动的“嗒嗒”声,是她无数个失眠的夜晚的安眠曲。 将这支录音笔送给她的人说过,任何时候听,他都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这声音来自海洋深处,是他在深海里录下的鲸鱼所发出的脉冲序列。 “我叫它鲸歌。”他这样形容。 她闭着眼,时光恍惚间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冬天,他微微沙哑的声音像晒在她眼皮上的阳光一样温暖。她觉得,那也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霓喃第二天同一时间又去张正清的办公室报到,他才知道她所说的“再见”原来是这个意思,就说她昨天怎么那么好打发呢! 她往他面前一坐,一双清冷的眼似是洞察许多,就那么直愣愣地望着他,笑着打招呼:“早啊,张医生。” 他懒得跟她废话,她一来,他就叫保安。她不吵不闹,也不多做纠缠,保安来之前,她便主动离开。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张正清烦不胜烦,这阵子恰好有重要工作要忙,也不能离开医院,更何况,被个小丫头吓得跑路,他还丢不起这个脸!最后他对前台与保安都下达了命令,禁止霓喃出入医院,哪知根本拦不住,她玩乔装!若不是怕惹麻烦,他真的想报警了! 霓喃其实也知道这样的办法是最蠢的,把他惹急了没准还会给自己带来灾难,她也知道张正清既然这些年躲了起来,肯定没那么容易开口。可除此之外,她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这天,当霓喃想乔装混入医院失败后,她绕到了后墙,围墙不是很高,她轻易就翻墙而入,走到了张正清办公室的下方。她注意到,他烟瘾重,窗户总是打开的。她抬头打量,估算着“壁虎游墙”上三楼的可能性。 看了许久,她沮丧地叹了口气,墙壁光秃秃的,除非自己真的是只壁虎,否则根本不可能徒手爬上去。 她忽然回头望,刚才她有个感觉,有人在偷窥自己!可是,身后是围墙。她又抬头前后扫了圈,还是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吗? 她猜得没错,正对着张正清的办公室、与之隔了条小街道的楼房里,一扇窗户后面放着一架望远镜。霓喃抬头的瞬间,站在镜片后的人立即闪开了。 “反应可真灵敏!”一声轻笑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响起,“就是啊,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是医院后面的一家酒店的房间,傅清时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天了。 他看着霓喃离开了那里,才将窗帘拉上,开门出去。他加快脚步,拐到医院前门,果然,看到了霓喃的身影。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没有再试图进医院,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但是看得出来她有点沮丧,走得很慢,不时抬脚踢起地上的枯叶。 他好笑地瞧着,本想返回酒店,抬脚刹那,心思一动,脚步已朝着她的方向而去。 她慢,他也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嘴角噙着一丝淡笑,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凝视着她的背影,心,忽然就静了。 秋天上午的阳光温暖和煦,光从茂密的树梢间漏下来,风一吹,黄了的叶子便随之飘下来,在空中打个转,悠悠地落在了她的发上。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为她摘下那片枯叶。然后,他看着自己伸在空中的手指,低头轻笑。 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她张望了下,决定穿过马路。遇上红灯,她站在路边等待。 她忽然闭上了眼,而且一直闭着。 傅清时皱眉,她在干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在车辆来来往往的十字路口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吗? 他向她走去,临近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风刮过来,而后是刺耳的机车轰鸣声。人在遇到危险时,感知总是特别敏锐,那一刻他心中警钟立响——那危险是冲她而来的。他几乎是飞扑过去,将霓喃揽在怀里,迅速转身,然后,两人一起摔倒在路边……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霓喃根本就是蒙的,连惊叫都忘记了。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摔倒在地上,没感觉到痛意,因为身下垫着个人,那人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 “霓喃,为什么每次我见你,你总是状况百出呢!”叹息般的轻语,自她头顶传来。 霓喃没作声,她闭着眼,世界好像忽然静止了,唯有鼻端的气息一点一点在扩大,那熟悉的气味无孔不入,钻进她的所有感官。 她伸手,没有任何迟疑地,抚上了男人的脸。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下,脑袋微微一偏,却被她的另一只手按住了。 他没有再动。 像是盲人摸象,她的手指缓缓划过他的额头、眉、眼、鼻梁、嘴唇…… 许久,她停住,睁开眼,四目相对,她如同撞进一片最深邃的海,那片海里,此刻正狂风大作,海浪翻滚。而她,就像漂在茫茫大海中的一艘船,快要被那大风大浪所淹没。 她忽然遮住他的眼睛,轻声似的呓语:“现在,我想最后确定一件事……” 她低头,闭眼,柔软的嘴唇轻轻覆上他的唇。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