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Page 1-《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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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战栗了一下,她恐怕他再说出什么使她心疼的话,所以赶紧说:

    “不必说了,巴沙!我已经懂了,——你没别的法子,——同志们……”

    “不!”他说。“我这样做——是为着自己。”

    安德烈站在门口——他比门还高,好像嵌在门框里面一样地站着,怪模怪样地屈着膝,把一边肩膀抵住门框,另一边肩膀和脖子以上,全伸进了门里。

    “您少唠叨几句吧!先生!”他忧郁地用凸出的眼睛望着巴威尔的脸。他的神情很像石缝里的晰蜴。

    母亲想哭一场。他不愿让儿子看见眼泪,所以突然自言自语地说:

    “哎哟,我的天啊!——我忘记了……”

    这样,她走进门洞里,把头抵住墙角,任由屈辱的眼泪往下淌。她无声地哭着,倍感自己的衰弱,仿佛和眼泪一起流出来的还有她的心血。

    从没有关严的房门里,传来了低低的争论声。

    “你怎么,——折磨了母亲,你很得意吗?”霍霍尔质问。

    “你没有说这种话的权利!”巴威尔喊道。

    “我看着你像蠢山羊一样地跳,却一声不响,那才算是你的好同志!你为什么说那些话呢?嗳?”

    “‘是’或者‘不是’,任何时候都应当毫不含糊地说出来。”

    “对母亲?”

    “不论对谁!束手束脚的爱和友情,我都不要……”

    “真是好样的!揩揩你的浓鼻涕!揩了之后,到莎馨卡那里也照这样说吧!这是应该和她说的……”

    “我已经说了!……”

    “说了?撒谎!你对她说得要亲热,要温存,我虽然没听见,但是我料得到的!在母亲面前逞什么英雄……告诉你吧,傻子,你的英雄主义是一分钱也不值的!”

    符拉索娃很迅捷地擦了眼泪,恐怕霍霍尔叫巴威尔难堪,赶快推开门,走进厨房。她全身打着战,心里充满了悲凉和恐惧,高声地搭话:

    “噢,好冷!已经是春天了……”

    她毫无目的地在厨房里移动各种东西,为的是努力扰乱房间里放低了的谈话声,所以更提高了声音说:

    “一切都变了,——人人狂热起来,天气反倒冷了。从前这个季节,早已暖和起来了,天朗气清的,太阳……”

    房间里面静了下来。她立在厨房中间等待着。

    “听见了吗?”霍霍尔轻轻地问。“这一点应该了解,——

    鬼东西!这——在精神上要比你丰富……”

    “你们不喝茶?”母亲用发抖的声音问。为了掩饰她的颤抖,不等他们回答就又说:

    “什么缘故呀?我觉得冷得很!”

    巴威尔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低头望着她,负罪似的颤动着他的双唇,微笑着说:

    “妈妈,请你原谅!”他轻轻地请求着。“我还是个孩子,——我是个傻瓜……”

    “你别管我!”母亲把他的头抱在自己的心口上,痛苦地说。

    “什么都不要说吧!上帝保佑你,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不要让我生气吧!做母亲的哪能不担忧呢?那是办不到的……对于任何人,我都是担忧的!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是珍贵的人!除我以外,还有谁替你们担忧呢?……你在前面走,其他的人们一定能够抛弃了一切跟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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