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世子爷,您接旨吧。” 太监尖细的嗓音回荡在黑暗囚牢里。 “哦,不对,咱家口误了,应该罪奴景鲤。” 太监露出了倨傲之色,居高临下俯视着一身囚服的少年。 他被两个孔武有力的狱卒一左一右擒着胳膊,强行按压在地,满是血污的脸贴着暗黄色的蓬草,一双清凌凌的猫眼失去了往日的骄矜灵动,甚至滑下了鲜红的痕迹。半个时辰前,他刚受了一场鞭刑,被刑官逼问他们一家的去向。 景鲤决意入宫后,景王爷当机立断,携带家眷部下转移阵地,至今不知所踪。 这位刑官跟王府的关系很是亲厚,逢年过节必登门送礼,甚至有意与王府结为姻亲。 一朝宫变,君臣颠倒。 拍着他肩头亲热唤着贤侄的官员转眼翻脸无情,咄咄逼人,动辄用刑。 景鲤在他手里待了三个月,身上鞭痕数百,血肉模糊。最严重的一次,他像乞儿一样,拖着残躯,蹬着腿,爬回了牢门,引起众狱卒的哄笑嬉闹。 他们甚至当着他的面打赌,细皮嫩肉的世子爷能活多久。 一天,两天,三天……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他伤口越来越多,脊骨越来越硬。 漂亮天真的猫眼燃着一簇猩红的火,令人望之生寒。 景鲤跟一些世家公子关在一起,有宰相家的,也有镇国公府的。 这群膏粱子弟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突遭大难,惶然不安,整天嚷着要见家人离开此地,换得狱吏一阵冷笑。如今新帝门庭正忙着大清算,一刀一个大官,你们这些享受着父辈荫庇的废物还想安然无恙? 还不如做梦罢! “罪奴景鲤,此乃皇后娘娘予你的恩典,你可要好好领着。”太监冷笑,“若是生出旁的什么心思,惹怒陛下,这天牢,你怕是一辈子都要待着了。” 地上的少年一动不动。 又因为按压过于用力,他身上的血水蔓延开来,满是沉厚腥气。 太监嫌弃皱了下眉,对狱吏说,“明天咱家过来提人。” 这潜台词是,上头要人,你们注意点分寸,别把人弄死了,不然追究下来,你我都得吃挂落。 狱吏诺诺称是。 于是今晚的牢饭多加了一头焦红烧鹅。 尽管那烧鹅放得冷了,结了一层油垢,沦为阶下之囚的公子们仍旧疯狂咽了口水。 做人上人之时,他们什么珍馐美味没尝过? 但被关进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吃得都是馊味,能裹腹就不错了。先前众人还矜持着,放言不吃狗食,结果饿了几天,饿得头昏眼花一脚栽倒。很快,有人吃了第一口,大家也纷纷抛弃原则。到了饭点,他们疯狂涌上,就为多争一口粮食。 王府潜逃,世子爷是重点拷问对象,每次拖了血淋淋的身躯回来,留给他的只有空碗。 他伤得极重,又没有力气,躺在枯草堆里,冷冷看着他们将自己的份量分而食之。 众人被他盯得多了,愧疚之心荡然无存。 他们在想,你有什么可傲气的,你家倒了,你爹娘跑了,妻子又找了新的靠山,说不定你这个前任良人还是新帝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时日无多的家伙,怎敢在他们面前摆威风? 然而,第三天,他们照例吃景鲤的份,木鱼般的人突然一个暴起,抡起他们的脑袋就往饭碗上砸。 瓦碗碎裂,人也被砸得满脸是血,昏迷不醒。 他们被吓傻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罪魁祸首的胳膊脱力,手指还在抖着,他费劲拿起那筷子,低着头,一粒一粒,和着血,慢慢捡着地上的饭菜吃。 自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抢世子爷的饭食。 而这一刻,一只肥美的烧鹅又勾起了众人的欲望。 他们小声商量着。 “他刚受了刑,肯定没有力气,不如这只鹅我们分了吧,我就不信他还能弄死我们。” “可万一他要是得了翻身机会……” “多虑了,你们听那圣旨,是故意折辱呢,绝无出头机会!” “就是,哪个男人会那么大度,宽恕情敌……” 他们很快就说服了自己,窥了一下死狗般的少年。 众人自觉时机已到,一哄而上,将烧鹅据为己有,这个要了条鹅腿,那个要只鹅翅,吃得满嘴油光。 “……滋味如何?” “妙极妙极!” “嘭——” 灰砖上又蜿蜒了一道新血。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