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外科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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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时间,陆晨曦拿了饭盒正往外走,迎面看见庄恕走进来,她立刻皱眉:“你不是请假了吗?昨夜烧到三十九℃,怎么也得歇一天吧?”

    庄恕往周围看看,没人,低声道:“你爸妈来了。”

    陆晨曦先是一愣,随即紧张地盯着他:“碰见你了?他们……”

    庄恕低头,表情有点尴尬:“是的,他们恐怕有点误会……”

    陆晨曦一拍脑袋,一把抓过下午轮空正要下班的陈绍聪,不容分说地道:“是兄弟就帮我一把——替个班!回头还你!”

    陆晨曦忐忑地跟着庄恕一起回到家,一边打开房门进屋,一边扬声喊:“爸!妈!”不料没人应,陆晨曦找遍每间屋子都没见着父母,只客厅里的桌上放着一大一小两只提包和几个瓶瓶罐罐。陆晨曦拨通电话,那边一接起来,她便抹着额头的汗大声问:“妈,你们跑哪儿去了?”

    电话里传来陆母程露的声音:“正在往旅行社去。刚打电话,巴厘岛的团最后还剩俩名额,我们报上了,今晚就出发。”

    陆晨曦不解地问:“你们不是来我这过年,怎么又去报旅行社?!”

    电话里换成了陆父董学斌的声音:“本来是想给你惊喜,陪你过年。一看见有人陪你过年,我们就放心去旅游了!”

    陆晨曦有些莫名:“有人陪我过年?”这时一眼看到旁边的庄恕,脸腾地红了,不由自主掩上话筒,手都明显抖了起来,紧张得有点颠三倒四,“庄大夫只是我房客,人家交钱租房,我这有支票收据……人家是专家,来指导工作的,哎你们不懂,人庄大夫在我们领域简直就……我哪儿能跟人家相提并论……”她说着偷瞥庄恕,见他略显不自然地低头避开自己目光,脸上更是发烧,“天哪,你们不会跟人家说什么了吧?!”

    电话那头董学斌笑声朗朗:“闺女,长这么大可没见你这么谦虚过!你这是把人家当偶像……啊不,网上有个新词儿,男神?”

    陆晨曦忍不住地蒙脸,小声地道:“反正,我把庄大夫当……当师长!他对我的指点帮助,几乎不下于傅老师。”她说至此,却带了认真感慨的语气,神色郑重。旁边的庄恕听见,怔了怔,略带苦笑地摇头,拿起茶叶,走开去厨房烧水沏茶了。

    电话那头董学斌继续说着:“我们误会啥啦?你急什么啊?我们就跟小庄随便聊聊,人家大大方方的,给我们沏茶,叫我们叔叔阿姨,可没把自己当你长辈。而且,可没少夸你,说你们在业务上是共同探讨,互相学习……”

    陆晨曦脸红得快要成了番茄,哭丧着脸道:“当着别人父母,谁不会说几句客气话……再说,就算人家骂我,你们也能提炼出夸来。”

    董学斌嘿嘿笑:“反正他说了,家在国外,在这边工作忙,春节不回去,也没打算旅游,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那可不是就跟你就伴儿过年?”

    陆晨曦惊呼:“我的天,你没事问人家有没有女朋友干吗?!”

    董学斌继续乐:“就随便聊聊!小曦,以前来冰箱都空着,今年来不但冰箱里啥都有,厨房还有做好的饭菜!不错不错!我还跟小庄说了,咱们老传统是三十儿得包饺子,我闺女一人和面擀皮子能供应好几个人一起包。小庄说,那今年他跟你一起包,看是你皮子出得快,还是他元宝捏得快。”

    陆晨曦目瞪口呆:“爸!”

    电话那边,讲电话的又变成了程露:“小曦,妈妈挺喜欢这个庄大夫,你们好好处。”

    陆晨曦绝望地跺脚:“处什么处!妈真的不是……”

    董学斌再度夺过电话:“闺女,我们到旅行社办手续了,挂了啊!压岁红包给你放桌上了!你不是上班呢吗?中午时间短,别啰嗦了!”

    陆晨曦着急地再拨电话,那边却关了机。她懊恼地靠在桌上,一会儿抓下头发,一会儿啃下手指,往厨房的方向看庄恕,终于一咬牙,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开口:“我爸妈跟你说了啥,都是他们胡说八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就……就跟所有老头老太太一样,闺女大了,生怕嫁不出去,这两年看着跟我稍有来往的男人,就要先问人家婚姻状况……”

    庄恕把一杯茶递给她手里,笑道:“那我自作多情了。我以为叔叔阿姨是看我特别对眼缘呢,原来只是路人甲。”

    陆晨曦一呆,手一抖,没握住茶杯,茶水撒了一半在身上,茶杯也顺着滚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庄恕把她拉到一边坐下,递给她另一杯茶,自己低头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

    陆晨曦怔怔地瞧着他的侧脸,竟冲口说出:“你要是路人甲,旁人就是路猫路狗路毛虫了!“

    庄恕正把玻璃碎片聚齐,推了吸尘器过来吸了干净。听见她说这句话,朝她望过去,正要说话,陆晨曦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听了几秒,皱眉道:“行,我立刻回来!”

    瞬间,方才的混乱尴尬羞涩都被这个电话彻底扫荡一空,她一边听着情况,一边往外走,只跟庄恕交代了一声,“急诊送来两个高处坠落伤,我得立刻回去。”话音刚落,人已经出门。庄恕站在原地,回味方才她冲口而出的话,想着她说那话时候的神色,又是甜蜜幸福,又是难过失落。

    陆晨曦一回到急诊,就投入到抢救之中。庄恕自觉还有些发热,回到房间闷头睡了,睡醒之后已经是黄昏,才想着再迷糊一会儿,听到敲门声,他起身咳嗽着开门,却意外地发现外面站着的人是钟西北。

    “怎么,不欢迎啊?”钟西北拎着个袋子问。

    “钟叔叔,您快请进。”庄恕立刻道。两人进屋坐下,钟西北把手里的布袋放在桌上,拿出里面的餐盒,打开,是红烧带鱼。

    钟西北给他摆好,道:“你小子真有口福啊,你乔姨一个月就做一次红烧带鱼,要不是陆晨曦念叨,说怕你晚上没饭吃,我才不割爱呢。”

    庄恕有点不好意思:“钟叔叔,其实她给我做了鱼羹,没吃完呢。”

    钟西北笑了:“晨曦这么贤惠?对了,听说晨曦的爹妈,跟你遭遇了。”

    “看来高处坠落伤的伤员抢救顺利,”庄恕笑道,“她都有空跟您说这个了。”

    钟西北笑着把菜端过来,拿过筷子:“两个工人的情况都稳定了。她跟我唠叨,说她爹妈啊,有点误会——不过,庄恕啊,是‘误会’吗?”

    庄恕微微皱眉。

    钟西北望着他坦白地问:“真的对晨曦没有意思?”

    “我昨天去见了傅博文。”庄恕没有回答,却突然改了话题。

    钟西北愣了愣,待问清了两人见面的情形,钟西北叹息一声道:“老傅肯坦然把当年他所知的一切告诉你,也实属不易。”

    “但是……并没有进展。”庄恕低头,“不知为什么,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他依然对这件事有所保留。我觉得他确知那张青霉素的取药单是伪造的,也知道究竟是谁伪造了取药单——这个人,绝不是他,而是他想维护的人,我想,应该是……”

    “有时间,我会去找老傅聊一聊。”钟西北打断他。

    庄恕盯着钟西北的眼睛,声音变得尖锐起来:“钟叔叔,连你也想维护那个人,为什么?连名字都不愿意我说出来?他代表了仁合,还是他代表了你们心中的好医生?!”

    钟西北沉默着,半晌才道:“没有人可以代表整个仁合,更没有人可以作为‘好医生’的定义。我干了一辈子了,救过不少人,也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有过遗憾。我没有把哪个前辈当成过自己的信仰,如果说‘信仰’,只有‘实事求是,治病救人’八个字。但是,我不希望无凭无据地去给任何人定罪。”

    庄恕低下头。

    钟西北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转了话题:“你见到晨曦父母了?怎么样,老程和老董有意思吧?”

    “是啊,两位老人都很热情,也很善良。”

    钟西北转身坐下:“那晨曦呢?”

    庄恕沉默片刻,认真说道:“她是个优秀的大夫,难得的人才,虽然有些过于简单,但是,我反而有些羡慕她的简单。她是幸福的。”

    “就这些?”

    “还能如何呢?”庄恕苦笑,“她是简单而幸福的。我希望她永远这样简单而幸福下去。我甚至,希望我自己也能……呵护她的简单和幸福,而不是去破坏。”

    “你喜欢她。”

    “我爱她。”庄恕坦然地说出这三个字,“但是我母亲的事情一天不能昭雪,理论上,我的母亲,就是害死她父亲的人。”

    “不,不能这样说……”钟西北急道。

    “这是事实。我的身份,不可能瞒她一辈子。她要是知道了我的身份,能相信我妈妈是冤枉的吗?就算晨曦相信,她的妈妈能相信吗?她的家庭那么好,那么温暖,我不能把那些纠结和矛盾带给她,带给他们。”

    楚珺抱着一摞文件走在心胸外科的走廊上,身后传来杨子轩的喊声:“大胖!”楚珺羞恼地左右看看,回身指着杨子轩:“我警告你,不准再叫我这个外号!”

    杨子轩笑嘻嘻地道:“好好好,楚珺姐姐,行了吧。”

    “来找你爸啊?”楚珺问。

    “算是吧。”杨子轩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他不在,去开会了。”

    “哦,那我就来看看你。”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楚珺继续往前走。

    杨子轩追着道:“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现在很好看吗?”

    “你这家伙在美国学坏了啊,敢拿我开玩笑了。”楚珺扭头看他。

    “这叫坦诚。对了,漫画的事儿,还纠结呢?”杨子轩问。

    楚珺点点头:“嗯,还没想好。”

    “行,我不催你,不过你老这么纠结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要跟你画上的那个人商量商量?叫什么来着,庄恕是吧?”

    楚珺被说中了心事,匆忙道:“你没事我去忙了啊。”

    “等等,先帮我个忙。”杨子轩从包里拿出一本名为《肿瘤学》的中文医疗期刊,“帮我放到我爸办公室去。”

    陆晨曦抢救完高处坠落的工人后,没喘上两口气又开始忙得脚不沾地,拿着b超单、血液检查跟普外来会诊的医生原野一起走向诊床上的患者,边走边道:“这个患者前天夜里开始上腹和脐周痛,发热,今天一早转移为右下腹疼痛,我刚才做了检查,压痛,麦式点反跳痛明显,腹肌紧张。体温三十八℃,白细胞一万七。这是血检和b超,我看像是穿孔,局部脓肿了。”

    原野看着b超结果判断:“是穿了。”

    “你们可以立刻收了手术吧?”

    原野赶紧过去检查患者腹部,口气上有点犹豫:“现在床位上确实有点儿……”

    陆晨曦不乐意了:“别又说没床放我们这观察啊。该你们收的病人天天撂我们这儿,观察室都满了,出问题谁负责啊?”

    原野一看陆晨曦怒了,急忙道:“哪敢啊,这个加床也得收上去。”

    陆晨曦一笑:“杨羽过来帮帮原大夫。”

    杨羽赶来和护士推病人走,陆晨曦搭手帮忙,原野冲她一乐:“行啊陆晨曦,现在真有点急诊大夫的范儿了,跟各手术科室掐架!心胸外科那边你可也得一视同仁,该掐的也掐!”

    “放心,绝不厚此薄彼。”陆晨曦保证。

    “对了,你爹妈和庄恕遭遇之后,对他印象如何?没嫌他太老?”杨羽八卦兮兮地追过来问。

    “什么什么啊?”陆晨曦警惕地瞪一眼杨羽,“你这话说得就好像人庄恕站那儿巴巴地求着我爹妈喜欢似的。事实是我有个不着调的妈,从我二十五岁就觉得我嫁不出去了。”

    杨羽哼了一声:“咱院谁嫁不出去你也嫁得出去,就看你要什么样儿的了。”

    “真是我亲闺蜜,这马屁拍得太舒服了,以后要多拍啊。”陆晨曦一脸感恩。

    “我是真心的,我对你特别佩服,庄恕这么明显地追你,今天高尔夫明天小山顶的,你都没答应,陈绍聪送我回两趟家我就跟他了,现在想想真是太便宜他了。”杨羽不服气地道。

    “你别跟我妈似的啊,什么就追我,庄恕那哪儿叫追啊。同事情谊好不好?”陆晨曦立马澄清。

    “哎哟妈呀!还不是追求呢?你算算这两个月你给人家添了多少麻烦?人家给你担了多少事儿,帮了多少忙?人家没把你打死就算是真爱了。”杨羽白她一眼。

    “哎,你这会儿又是哪头的啦?”陆晨曦站住问。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自己想想。”杨羽理直气壮。

    陆晨曦道:“好吧,那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这个人啊,对谁都好,坏的、蠢的,在他面那叫个雨露均沾,他对我和对别人没什么区别。”

    “那你还想让他对你怎么样?陪着你跟所有的恶势力做斗争?你看谁不顺眼他就冲上去跟谁死掐?”杨羽斜眼瞅他。

    “那倒也不是……哎呀说实话吧,我觉得我那么没女人味儿又爱惹麻烦,现在还被分到急诊来了,哪儿配得上他啊。他不讨厌我我就烧高香了,我可没指望还能进一步。”陆晨曦一向心比天高的,第一次流露这般心绪,杨羽眼睛一转:“那你觉得,陈绍聪找我,是不是亏死了?”

    陆晨曦立刻道:“他赚死了,他这个不靠谱的能找到你,才应该烧高香。”

    “得了吧,陈绍聪知道我家这情况,能做到现在这步,我已经很满足了。即使以后他成不了大事儿帮不上我家多少忙,有这么个人在身边,我也觉得心里有底。你跟庄大夫在一起,人家又不图你啥,你再这么思前想后的,我可告诉你啊,院里已经有很多蠢蠢欲动的了,到时候他要是拉一个回了美国,你可别找我哭。”杨羽噼里啪啦说了一串。

    陆晨曦听到最后的重点,眉毛一竖:“他敢!我来得最早。”

    杨羽赞同地击掌:“这就对了!”

    杨帆从代理院长后,难得有天回家还算早,做好饭坐在客厅里看书等杨子轩回来吃饭。门响,杨子轩进门,杨帆站起来,像所有普通的家长一样念叨着“今天这么晚”一边走到餐桌边,开始盛饭。

    杨子轩却眉飞色舞地道:“爸,今天别在家吃了,走,我请你吃海鲜大餐去!”

    “什么名义?”

    “您没看么?我让楚珺放您桌上了啊。”杨子轩得意地道,“今天中午就收到nih的邮件了,大大赞赏了我的调查,一次批了我两年的科研基金,我完全拥有自主权,可以自己做principleinvestigator!”

    杨帆点头:“不错。下面要做什么?”

    杨子轩兴冲冲地说:“现在的调研发现,在嘉林市的抽样,我们先锋公司的化疗药,在心胸外科恶性肿瘤患者中的使用比例,高于所有其他公司的化疗药,而且差异显著。我后面要深入研究为什么先锋公司的化疗药使用比例高。我现在脑子里列出了一些问题,还真得您提供专家技术支持呢!”

    杨帆笑笑,不动声色地道:“想法是不错,不过,中国的消费市场,比较复杂,不是拿临床数据一下就能说清楚的,你这个象牙塔出来的脑子,应付不了。回美国吧,晚几年做pi也不要紧,先把qualify考试过了,博士学位给拿下来,这是正事。”

    杨子轩略感惊讶不解地抬头:“爸,你这个思想可有点‘外行’了。所有做医学科研的人都知道,博士好拿,基金难申,我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您是让我放弃吗?”

    “我再说一遍,先把博士拿下来。我不赞成你做中国问题。你从本科就在美国上的,受的是美国的教育、美国的学术培养,思路都是西方的,不适合做中国科研论题。你这篇论文就算个好看的资历,也不错,过两天,抓紧回美国吧。”杨帆平静地说,并不待杨子轩再多说什么,直接打断道,“回美国。明年年底之前,把博士学位拿下来。我要在夏天,去参加你的博士毕业典礼!”他说着盛好了饭,推到儿子面前,“今天还是在家吃。你欠我的这顿海鲜大餐,总会让你补上的。”

    杨子轩张了张口:“爸……”

    杨帆的口吻不容置疑:“坐下,吃饭。”杨子轩见杨帆是动了真格,只能闷闷地坐下,开始吃饭。

    杨帆吃着饭,闲闲地道:“我听说你最近和楚珺走得挺近?”

    “是啊,我们不是从小就认识吗,我去美国这么多年,回来也没几个朋友了。”杨子轩明显的情绪低落。

    “楚珺这个孩子,勤奋有余,天资不足,在学术上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杨帆这话杨子轩听得心里不太舒服,嘟囔道:“瞧您说的,朋友而已,这么功利干什么。”

    杨帆有些犹豫地开口:“你大概不知道,心胸外科里一直有风言风语说楚珺是靠我的关系才进的仁合,特别是……我现在又升代理院长了……啊,这个……还是要注意的。”杨子轩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接着说啊,我等着最精彩的呢。”

    杨帆瞪他一眼:“你觉得怎么才最精彩?”

    “楚珺到底是靠得什么进的仁合啊。”杨子轩问。

    杨帆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楚珺这孩子挺懂事的,小时候你妈妈照顾过她,来进修确实是我说过话的。”杨帆顿了段,继续道,“但是,她留不留得下,还要看她自己,我不会再说话了。”

    陆晨曦下班,记挂着庄恕还在生病,冲去超市飞快地买了菜大包小包地拎回家。

    庄恕昏昏沉沉地从卧室出来:“你怎么就回来了?”

    “我回来给你做点新鲜的。”陆晨曦笑着举起手里的袋子。庄恕不愿她麻烦,道:“叫点儿外卖就行了,我也吃不下什么。”

    “就知道你会糊弄,越吃不下越应该吃点精细的。”陆晨曦冲进厨房。

    庄恕咳嗽着道:“行,你是房东你说了算。”

    陆晨曦一边准备菜一边回头皱眉道:“怎么咳嗽还没好,会不会转成肺炎啊?”

    “吃了药了……”庄恕说着话,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道,“我先接个电话。”

    “嗯。”陆晨曦继续忙活择菜。

    庄恕的电话接通了,对方是楚珺,轻声问:“庄老师,您身体好点儿了吗?”

    “还好。”庄恕低声咳嗽。

    “感冒三两天是好不了,您吃药了吗?”楚珺还在柔声问。

    庄恕直接道:“吃了,你有事赶快说吧。”

    “嗯,是这样,这事本来不该问您的,但我实在拿不定主意,我觉得您也许能给我一些建议……”楚珺想到要和庄恕说自己的私事,还事关是否继续医生的职业生涯,有些忸怩迟疑。

    “什么事?你说清楚点。”庄恕头有点晕,半天没听出楚珺到底想说什么。

    楚珺终于进入正题:“我有一个朋友,介绍我去一家公司,他们看中了我的作品,但是时间上对我要求很苛刻……我在犹豫,我要是去了,可能……可能……”她那边还没把“辞职”二字说出口,庄恕这边听到陆晨曦的手机在客厅响起来,陆晨曦从厨房里跑出来接起,紧急地重复了一遍:“什么?送来五个落水儿童,两名危重!好,我马上就到!”她挂了电话立刻对庄恕道:“急诊有危重患者,我得回去一趟,你自己做饭吧。”

    庄恕匆忙对着电话说了句:“楚珺,回头再说吧。”挂了电话拿起衣服对陆晨曦道,“我开车送你。”

    虽然是在感冒中,庄恕开车的技能也比陆晨曦高出一个段位,快而稳,迅速把陆晨曦送回医院,陆晨曦边和急诊通着电话边打开车门冲进去直奔抢救室。

    陈绍聪在为一个孩子做着心肺复苏,钟西北正给另一孩子接监护仪器,陆晨曦已边跑边穿好白大褂,从无菌区拿出手套,利索戴上,走向抢救床,开始投入溺水幼童的抢救。

    庄恕把陆晨曦送到急诊后,自己走向心胸外科,他一路走着神色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用手背测测额头温度,忍不住地咳。

    楚珺拿着医嘱走来,看见了庄恕的背影,急忙跟上,叫道:“庄老师!”

    庄恕回头,楚珺走到他身前,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问:“庄老师,您刚才不是还在家病休吗?”

    “哦,是陆大夫接到急诊通知,我开车送她过来,顺便来科里看看。”庄恕道,他在病中,面色苍白,声音也咳得低哑,楚珺看在眼里,有些揪心有些失落:“哦,您是来送陆大夫的呀。”

    庄恕没有听出她的情绪,想起方才的电话,问:“你刚才没说完的,是什么事?”

    楚珺正待要说,就看到护士跑过来道:“急诊叫会诊,收进来一个气胸,要做闭式引流,让心胸外科下去个人。”

    楚珺一怔:“今天是我的班……”她有些忐忑地看向庄恕。

    “闭式引流,你现在做得很好啊。”庄恕鼓励地道。

    “嗯,您上两周亲自带我做了四次,好像一下找到感觉了,您今天能再带我做一次吗?”楚珺轻声问。

    庄恕笑了:“你完全可以独立操作,不用我带了。如果有什么复杂情况,随时叫急诊上级。”

    楚珺鼓起勇气应道:“嗯!”一向有些羞怯的目光明亮起来。转头快速跑到急诊,正看到陆晨曦从一号抢救室出来,她上前招呼道:“陆大夫。”还是忍不住有点紧张地说,“刚才急诊打电话上来叫会诊,说有一个外伤气胸,我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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