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外科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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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晨曦打断她:“哦,不用了。我刚腾出空来,我来吧。”她说着走向抢救室推开门,楚珺犹豫了片刻,大胆地走上前,一把扶住门,叫住陆晨曦,吸口气坚定地说道:“这个患者我理解的是,急诊经第一步检查、分诊,判断为这是心胸外科的病人,所以才打电话上去叫会诊的。”

    陆晨曦点点头:“是啊,如果情况严重是需要转入你们心胸外科的。现在我先顺手把闭式引流做了,病人也早一点缓解痛苦,反正现在心胸外科也没人能下来。”

    楚珺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嘴唇动了动,双手握拳。眼见陆晨曦推开了门,又要进去,她一个箭步,挡在了陆晨曦的身前:“等一下,陆大夫。”楚珺的声音紧张得有些发抖,对着陆晨曦几分不解、几分不耐的神情,一字一字地道:“现在心胸外科有‘人’能下来!我就是今天心胸外科的值班大夫,我刚才接到会诊电话,才来急诊看病人的。”

    陆晨曦一愣,刚要说话,楚珺接着道:“我的上级让我来独立看病人,是相信我有能力处理这个情况,做这个操作。陆大夫如果不相信,可以跟我上司确认一下。”她说着掏出电话,递到陆晨曦面前,“陆大夫,您可以问一下庄老师,我现在是否确实可以做闭式引流了。请陆大夫给我这个机会,亲自操作。”

    陆晨曦一愣,看着她道:“好吧,你来做。”

    楚珺与陆晨曦一起走进第三抢救室,陆晨曦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给自己戴上无菌手套,看着楚珺给患者进行听诊、叩诊检查——她的神色有点紧张,动作略慢却还稳当,有条不紊。楚珺检查完毕,弯腰,温和地对患者道:“从x光片和体检结果来看,您的胸闷疼痛是由于气胸引起的。具体原因入院之后我们做详细检查,现在由我先为您做闭式引流,缓解症状。”她说罢,走到操作台,打开抽屉,取用具,摆放到患者床位旁的小操作台上,帮患者解开衣服,袒露前胸,消毒操作野。然后到无菌区取来无菌手套,回到患者旁边,从外侧扯开无菌插管的袋子,开口,随后戴好无菌手套,伸手取无菌插管,开始操作。她动作略缓,口罩随着呼吸明显起伏,看得出来有点儿紧张,但动作还是规规矩矩,没有慌乱。

    陆晨曦抬着戴着无菌手套的双手,凑近认真看着她从给患者触诊、叩诊、找入管方位、标记……开始,虽然有些缓慢,但确实是十分标准、一步一步进行的。

    在打完麻醉针,切口的时候,楚珺的手抖了抖,她闭了闭眼,深呼吸,坚决而沉稳地开口,随后入管,观察瓶内液面……水泡冒了出来,她长长地呼了口气。固定好软管,她小心地帮患者把衣服穿好,温柔地给患者解释注意事项。患者感激地道:“是舒服多了。谢谢你啊,姑娘。”楚珺一笑:“不客气,您还得在这里观察一会儿,我跟急诊大夫商量一下,再把您接到心胸外科去做深入检查。”

    看着楚珺和患者有条有理地做着交流,陆晨曦默默地转身出门。她往办公室走,边走边掏出手机,给庄恕发去语音:“现在楚珺的闭式引流十分规范,完全具备独立操作的能力。她最近进步很大,是我从前带教无方,一直带有偏见。还是你教得好。”

    这时楚珺安置好病人走出来,关上门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变得平静而坚定。她掏出手机,给杨子轩发去一条短信:“抱歉子轩,漫画公司的事情不考虑了,我只想先好好地当一个医生。我不愿意人家说起楚珺的时候,把我当成一个逃跑的废物。”

    陆晨曦快步走进办公室时,陈绍聪正哼着小曲,一手拿着装饭盒的塑料袋,一手拎着书包往外走,见陆晨曦脸色不善地进来,随口道:“你又跟谁掐架了?”他说着已经一脚踏到门外,猛地领子一紧,却是被陆晨曦反手抓住肩膀处衣服,生生拖回面前。

    陆晨曦盯着他问:“我就是一个整天暴躁无理,张牙舞爪、尖酸刻薄、仗势欺人的老姑婆,是吗?“

    陆晨曦双目炯炯地瞪着陈绍聪,陈绍聪一脸懵,这会儿杨羽也进来了,乐呵着踹了脚陈绍聪:“啥娄子让晨曦抓着了?”

    陈绍聪苦着脸,摊手,陆晨曦把门踹上,盯着他们问:“真的,我是不是一直就……嘴脸难看,尖刻凶悍?尤其对着新人的时候,就好像《还珠格格》里的皇后、容嬷嬷,《倚天屠龙记》里的灭绝师太?”

    杨羽喷地笑出来:“还还珠格格、容嬷嬷呢!你可太out了,人现在举例凶残,都举华妃娘娘。”

    陆晨曦不理,依旧追问:“反正就是老姑婆,对不对?”

    杨羽正要乐,突见她一脸真正的崩溃,怔了,想想,拽着她胳膊,打开门:“走走,隔三站地新开了个串串店,据说是地道的天府风味,咱边吃边讨论容嬷嬷和华妃娘娘。”

    麻辣烫小店里,陆晨曦、杨羽、陈绍聪围着一个盛满红汤的大锅涮串子。

    杨羽、陈绍聪面前都已经堆了小山似的签子,陆晨曦跟前却只有三五根。她心不在焉地用一根穿了蘑菇的签子在锅里搅和,边搅和边一脸郁闷地唠叨着几个小时前楚珺做的闭式引流:“……我当时就有种……自己又狂妄又无知,分分钟让人打脸的囧。嗯,脸就变成了一个‘囧’。”

    杨羽横着把一串牛肉全部撸到嘴里,签子拍到一堆签子上,跳起几根,她并不理跳进锅里的签子,咽了半口肉,开口道:“什么呀?不就是把她早该做好的一个基本操作终于做好了吗?整得跟干了什么拯救银河的壮举一样,还是顶着恶势力干的!华妃娘娘的话——贱人就是矫情。”

    陆晨曦瞧她一眼,苦笑:“你真是我24k亲友团成员。如假包换。”

    杨羽还要说话,陈绍聪插嘴道:“那我说句18k的——你平时对不太能干的同事是凶。这个楚珺,讲实话,因为是杨帆的关系进来的,你恨屋及乌,对她更特别地烦,全仁合都知道。”

    杨羽拿起一根签子丢向他,怒道:“早听说楚珺一进外科,半个仁合的光棍都沸腾了。你心里也扑腾来着吧?”

    陈绍聪举手投降:“咱不来诛心啊。要放别人,我也不说,但晨曦是多年弟兄。她是凶悍嘛,而且作为我们这样资质平庸的选手,是会同情一下资质更糟糕的选手,天才对普通人,白天不知夜的黑。但是,陆晨曦你丫一贯如此啊,这事儿,你烦她,也有烦她的道理,你觉得她不行,她以前也确实不行,你又没背后坑她,不至于动摇你做人的底线吧?”他说着再涮上一把串子,继续,“你那会儿把熊刚,那个东北的,两百斤那黑胖子,都气得在宿舍哭,你还不知道。你忘了这人吧?”

    陆晨曦茫然地看着陈绍聪,努力回忆。

    陈绍聪接着道:“所以么,人无完人,你吃错啥药,想往完人堆里混了?是你兄弟,不管24k还是18k,就觉得你比楚珺可交,谁管今天这事儿明天那事儿谁更不讲理。你看看你看看,我都让你吓着了,以为天塌了呢。”

    陆晨曦沉默地盯着红汤,半晌刚要开口,又停住,杨羽看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道:“她么,当然就是怕非亲友团的,把她当成欺负小玉女的老姑婆。”

    陈绍聪一拍桌子:“我靠。她啥时候连非亲友团的猫猫狗狗的看法也在意了。摔坏脑子了?”

    杨羽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拧陈绍聪耳朵:“你就是头猪啊!当然不是猫猫狗狗。”她说着看向陆晨曦,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但是我说你呢,不把人庄大夫当亲友,简直就是良心被狗吃了。你能不能细数一下,就这些日子,人家给你担了多少事儿,帮了多少忙?”

    陆晨曦急急分辩:“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哎,我,我……他,反正对谁都好,坏的蠢的,都不能放弃,充分体谅。我惹的麻烦最大,自然牵累他最多。”

    杨羽没好气地说:“让你说得人家就像是来人世间普度众生似的。”

    陆晨曦低眉垂眼,玩弄着签子闷声道:“差不多。”

    杨羽细细打量她,忍着笑,挑着眉道:“一视同仁地对你好嫌不够,你是想……人家把你当啥呢?”

    陆晨曦猛地抬头,连连摆手,紧张地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我,我就,我惹这么多麻烦,做错这么多事,人也乱七八糟的……我就,我只是怕他讨厌我,从来没敢想过让他,让他……”

    杨羽故意问:“啥?让他啥?“

    陆晨曦愣愣地坐着,整个人如同僵住,说不出话来。

    杨羽和陈绍聪一起微笑地盯着她。

    倏忽间,陆晨曦只觉,从庄恕来到仁合,来到她的身边,一切的一切,宛如过电影般地,重现在她的眼前:

    是针锋相对时候的寸步不让……

    是生死一线的并肩作战……

    是最痛苦失落时候的一杯热可可……

    是自己承担不起后果时候的一句“我担得起”……

    是厨房里的烟火气,是球场笨拙的笑,是山里晨曦微风中离自己那么近的,温柔沉静的睡颜……

    陆晨曦点点头——对自己承认:“是的,我喜欢他……我,爱上他了。“

    楚珺在医生休息室捧着手机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庄恕给自己的留言:“今天陆晨曦告诉我,你的闭式引流操作很完美。进步很大,祝贺你。”她好看的嘴角一直翘翘的,带着个笑容,想了想回复了一句:“谢谢庄老师,之前想跟您商量的问题,我已经做出决定了。”按了发送键,她笑盈盈地翻开画本,是她以前画的几幅漫画:遍体鳞伤的小勇士楚珺,在庄恕师父的帮助下,战胜恶龙陆晨曦获得胜利的过程,漫画里的人物都憨态可掬,十分可爱。她打开手机的相机,想拍一张发给庄恕,忽听到身后传来杨子轩的声音:“你真的决定了?”楚珺赶紧合上本子,回头看向杨子轩,点点头

    杨子轩拉椅子坐下,问:“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轻易放弃?”

    “我没有轻易放弃,我考虑过了。我只想好好地当个医生,至少是现在。”

    杨子轩有些痛心:“你知不知道,你在这儿只能被当成个漂亮的小废物,换一个地方,你就是天才?”

    楚珺被他这么说也不生气,依然带着那个嘴角翘翘的笑容道:“我觉得,一个废物经过蜕变,最终成为一个大家都认可的人才,这个过程才是我更想要的,因为这才称得上是一场精彩的人生。”

    “是为了他吗?”杨子轩惆怅地问。

    楚珺一愣。杨子轩拍拍她的画本,看着她。

    楚珺回避着杨子轩眼神,没有回答。

    杨子轩一摊手:“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你是不是喜欢他?”

    楚珺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嗯。”

    “你要是喜欢他就去告诉他,正常地去表达,不要总是在这里写写画画憋在心里。但是你也要搞清楚,你的这个喜欢,到底是真正的爱,还是出于景仰和感激。”杨子轩看着楚珺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道。

    楚珺倒有点犹豫了:“我想……我想……”

    杨子轩笑了:“我想你最好想清楚,不过,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理解。”他转身离开,边走边想着,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收到自己发的微信——他清楚明白地告诉了自己的父亲,他决定继续申请基金,延续他的研究。不管中国市场多复杂,从研究数据中发现规律,就是他的兴奋点所在,也是他专业的意义。至于博士,他保证研究不会耽误毕业,明年夏天可以请父亲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

    钟西北考虑再三,利用轮休,来到了山中的疗养院。

    天气晴好,傅博文坐在疗养院的桌前,边喝茶边翻看着医学期刊,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带着钟西北走过去,傅博文回过头来,看到是他一愣。“老钟,坐吧。”傅博文合上了手中的期刊。

    钟西北坐下,看着傅博文道:“来这里,我只是想要问你一句话。”

    傅博文低头看着面前的石桌,过了好久,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庄恕来过了。但是,抱歉,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切无法挽回,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们的。”

    钟西北愤然站了起来:“事情可以过去,但是当事人、受害者,有权利得知真相。老傅,我请你回答我,那张作为证据的,张淑梅签字的取药单,是真的还是伪造的?你看着我的眼睛!”

    傅博文闭上眼,痛苦地摇头。

    “不可能是你。第一你没有那个能力,第二,我清楚地记得,当年,你也曾想替张淑梅申冤。是修老师?对吗?”钟西北沉声问。

    傅博文痛苦地道:“我现在已经退出医学界,没有什么荣誉可言了,但是仁合几十年的荣誉,我不能不顾啊!”

    “老傅!为了一个虚伪的荣誉给仁合蒙上污点,这是维护仁合,还是从内里,蛀掉仁合呢?!老傅,你心里,仁合的精神、医学行业的精神,到底是什么呢?”钟西北声音沉痛的诘问,却也只换来傅博文死一般的沉默。

    清晨,庄恕推开卧室门出来,见桌上摆着一碟拌黄瓜,一碟切成薄片的广式香肠,一碗加了葱花香油的蒸蛋。

    厨房里,陆晨曦把熬粥的火关掉,走出来,神清气爽目光柔和地道:“材料有限,只能这样了,你没胃口也少吃点垫垫好吃药。”

    庄恕端起蒸蛋,尝了一勺,感叹:“在这家里,做病人比做大夫好。”

    陆晨曦笑笑,拿起一片面包,吃着走到旁边桌上去收拾包:“你慢慢吃吧,我收拾一下先走了。”

    “吃完再走吧,上班也不用这么早。”庄恕看看时间。

    陆晨曦道:“今天是我的手术日。傅老师给我争取的,每周有一天回心胸外科带教,开展小切口开胸手术。”

    “那也来得及。你是好久不做手术,紧张了吗?”庄恕问。

    陆晨曦坦白地道:“手上不紧张,心里有点儿紧张。好久不在心胸外科了,不知道杨主任会配给我什么样的手术组,手术室那边也想今天上午就过去看看,早点儿做准备。”

    庄恕的面容有些憔悴,撑着额头道:“我今天烧得有点厉害,就不送你了。手术室那边,如果没安排好,你给我打电话。”

    陆晨曦摇摇头:“不用。之前的事,你和傅老师已经帮我做到这个份上,接下来的,再麻烦再琐碎,也应该是我自己的事。这些天我都想明白了,这份工作,不只是做手术、治病,那些不喜欢、不擅长的,我也应该自己处理好,不能指望着永远有一个救世主站在我的身边。”

    “昨天楚珺的一个闭式引流,作用还挺大的嘛。”庄恕微笑。

    陆晨曦也对他一笑:“嗯,对,事实胜于雄辩。就算我除了做手术其他的都不行,情商不足,以后也是可以改的。走了,你快吃吧,粥该凉了。”说完她利落地出了门。

    到了医院,陆晨曦换了刷手衣,站在门口,翻看手术安排表,问护士长:“周老师,我下午的两台手术,今天没安排吗?”

    护士长翻着安排表:“心胸外科昨天送来的手术安排,没写你这两台啊。”

    “啊?今天是周五,我没记错啊。”陆晨曦拿过表大致一看,立刻敏锐地指着中间一个位置问,“他们是不是漏报了,您看能塞上这个空吗?”

    护士长为难地道:“上周杨院长刚在手术室管理会议上强调,不要超额安排手术,手术室消毒、器械无菌,是重中之重,万一出了娄子,不是能用超负荷来解释的,我有点儿难办啊。”

    陆晨曦急了:“可是,我的这两台是前天从急诊收入的,已经按规定申请了。”

    “陆大夫,可是人家确实没报啊。”护士长摊手。

    陆晨曦吸口气静了静,笑了:“没事,周老师,可能因为我还是急诊的人,心胸外科报送的时候把我给忘了。我去问问吧,看还来不来得及调换。”转而走向心胸外科护士台,见他们正在进行早交接班。

    十多个大夫、二十来个护士都在,主交接班的是总住院医方志伟,正一边一一历数昨晚几个重点监测和新收住院的病人,一边不时请示旁边的副主任张墨涵。

    “3床昨晚十一点房颤,十一点三十分给了零点二的奎尼丁,十五分钟后恢复,一点再次检查,患者窦性心律、心电图正常。但是今早又出现了一次房颤,十分钟后恢复。”方志伟有条不紊地道。

    张默涵点头:“继续给零点二的奎尼丁,一日四次。给抗凝药,预防血栓。”

    方志伟点头记下,张墨涵对杨帆道:“主任,汇报完了。”

    杨帆放下手里病历夹子:“开始查房吧。”

    张墨涵应了声好,开始带领大夫们进行早查房。

    杨帆一转身,却看到不远处静静站着的陆晨曦,正在寻思她又出什么事了,却见陆晨曦走过来微笑道:“杨主任,能不能耽误您半分钟?”

    杨帆感到意外:“啊?”

    陆晨曦认真地说:“主任,今天按照规定,是我的手术日,给科里同事演示小切口手术。可是大概安排比较紧张,没有给我做安排。”

    杨帆皱皱眉:“最近安排确实紧张。要不一会儿我去看看。今天恐怕加不了了,明天……”

    陆晨曦望着杨帆问:“主任,您今天有两台小细胞肺癌的患者要手术?”

    杨帆点头,不明白她究竟要干什么。

    陆晨曦一笑,诚恳地说:“主任,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当您的一助,由我用胸腔镜小切口开胸。这样,我做小切口给同事演示的任务能做到了,又不影响科室已有的安排,不增加手术室负担。”

    杨帆心里略微惊讶——故意不给她安排手术,本以为她会炸毛,没想到她反而是恭恭敬敬地来求自己,还要给自己当助手……当着全科人,既给了自己足够尊重,又把理由解释得清清楚楚,让自己没法故意忽视。杨帆不动声色地笑笑,点点头:“好的,我一会儿就和手术室商量。尽量加上去,在今天解决。”

    协调妥当后,杨帆举着刷过的双手,缓步走进手术室。手术台边,陆晨曦退后一步,转过身,对杨帆道:“主任,都准备好了。”

    杨帆瞧瞧她,一笑,抖开手术袍穿上:“陆大夫亲自做术前准备,这病人真幸运。”

    “杨主任主刀,陆大夫一助,这是几年来都没有的盛况了。”另一位大夫也笑道。

    陆晨曦在杨帆对面站定,平和谦逊地道:“我对食道癌手术和小切口开胸钻研得多,但是胸部手术面很广,种类繁多,我年轻经验又少,尤其科研做得少,能跟杨主任同台,机会难得。”

    手术灯打亮,杨帆开口道:“让组里的实习生和进修大夫,没有手术门诊的都过来观摩吧。陆大夫做小切口开胸本来就是示教项目,我和她同台也很少,开摄像,做教学录像记录。”

    立刻有大夫应声出去:“好。”

    杨帆冲陆晨曦点头:“陆大夫,可以开始了。”

    陆晨曦沉声道:“好,开胸!”

    陈绍聪回到家打开门,客厅没人,却听得从庄恕卧室里传来阵阵咳嗽声。他扬声叫道:“老庄,老庄!”庄恕出来,有些迷糊:“这才几点,还没到晚饭时间呢,你怎么回来了?”

    陈绍聪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餐桌上问:“今天中午怎么吃的?”

    “没吃……”庄恕低声道。

    陈绍聪看他一眼,巴巴地说:“就知道你没吃,陆晨曦才一定让我给你送晚饭。千粟楼的鱼粥和高汤芥蓝。都是她点的,你趁热吃吧。”

    庄恕皱眉:“上顿粥下顿粥,是不是我感冒了就只能喝粥啊。”

    “呵!你还撒上娇了?等你病好了,请你吃涮羊肉小龙虾!”陈绍聪把筷子往他手里塞。

    庄恕接过来问:“今天院里没什么事儿吧?”陈绍聪边打开外卖边说:“还真出事了。”

    庄恕立刻有点紧张:“怎么了?”陈绍聪表情严峻:“今天手术室没给陆晨曦排期,她跟周老师没掰扯清楚,接着去心胸外科找杨帆了。”

    “吵起来了?”庄恕问。

    陈绍聪煞有介事地道:“据说一大早心胸外科早查房的时候,她当着全科的大夫和护士,一把就把杨主任拉到一边去了。”

    “都动手了?”庄恕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又放下了。

    陈绍聪郑重其事地接着说:“陆晨曦义正词严地跟杨主任说,今天是她的手术日,主要是为了示教小切口开胸术,她要求,”说到这儿,陈绍聪突然变换了轻松的口气笑嘻嘻地道,“给杨主任当一助,由她来开胸,杨主任亲自监督,她还能跟杨主任学习小细胞肺癌切除术。”

    庄恕被他搞糊涂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绍聪瞅着他直乐:“我想说,当时全科的医生,都是你刚才那个表情。”

    “你不是说出事了吗?”庄恕没好气。

    “陆晨曦居然能给杨帆当一助,这还不叫出事啊?这是仁合医院的大事儿啊!现在是各个群里的热门话题。”陈绍聪大声道。

    “杨帆怎么说?”

    陈绍聪挺嘚瑟地说:“杨帆还能怎么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然答应了。说委屈陆晨曦了,之后还把自己的手术时间往后推了,给陆晨曦让出两台的时间。”

    庄恕长出一口气:“嗯,这丫头是懂事了。”

    “是啊,大家都不敢相信,但我是看明白了,这停职一个月对她来说还真是个好事儿啊。你啊,你最好多病几天,让她在心胸外科多跟几台手术。”陈绍聪对庄恕飞了个眼神。

    庄恕苦笑:“听你的,我继续病下去。”话音未落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这么厉害?”陈绍聪听着有点不对劲儿。

    “嗯,本来昨天都要好了,没想到今天加重了。”庄恕咳嗽着说。

    陈绍聪摸了一把庄恕的额头,咂舌道:“我去,这么烫!不会真是肺炎吧。”

    庄恕哑声道:“断断续续好多天了,常规抗生素不起效,有可能真是肺炎了。”

    陈绍聪连忙道:“不行不行,你这样烧下去,真要出问题了!当大夫别讳疾忌医,走,赶紧换衣服!去呼吸科看病!呼吸科应大夫在,大美女,包你一见她心情一好病好一半!”推着庄恕就往卧室走,催促着他换好衣服,就把人载上直奔医院,上到呼吸科。

    呼吸科值班的大夫确实姓应,但不是陈绍聪口里说的大美女,而是一位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身体发福的老医生。她给庄恕检查之后,让他去拍了胸片,果然肺部纹理增粗,已经有了感染。

    应大夫看片后再次听诊,陈绍聪站在庄恕背后用口型示意应大夫:“输液、输液……”

    应大夫有些犹豫,庄恕的情况,口服药和输液皆可,但输液比较麻烦,一般来说,患者都会选择口服抗生素。

    陈绍聪口型更夸张:“输液!输液!”

    应大夫不明白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想庄恕现在的状况,也符合输液标准,猜想也许是他们急诊在这个品牌的静脉输液药物的使用上有指标?于是问庄恕道:“要不就输液吧,能好得快点儿,你说呢?”

    庄恕自然道:“好,应主任经验丰富,我听您的。”

    陈绍聪在他身后玩命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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