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见红叶子模样窘迫,阿宝未再追问,它的视线又转移到短鼻身上。 短鼻是象群里的老资历,它低垂的鼻子末端布满爪痕还有各样的狰狞伤口。 身体的残缺不是生来就有的,短鼻幼年曾经遭到过一群可怕老虎的袭击,虽然侥幸逃得性命,却没能保住自己的鼻子。 受伤的鼻子严重影响了短鼻的日常生活,好在它生性聪敏坚强,很快就学会了怎样利用稍短一些的鼻子拉下树枝,将嫩叶送到口中,还可以拔下野草,咀嚼根茎。 虽然短鼻的工作效率比其它同伴低了不少,但已经足够维持它的生存,加入象群以后,有同类的照料,短鼻的日子更是好过了不少。 象的智力很高,同类之间互帮互助是常有的事,无论是阿宝还是红叶子和阿小都经常拔起野草送到短鼻嘴边,为这位长者加餐。 若非如此,这头老象肯定要比现在消瘦的多。 浑浊的双目往日无比呆滞,此刻却分外明亮,短鼻躁动不安,它眺望着大河对岸,布满伤痕的鼻子左右摆动,短促有力的低鸣发自它的鼻腔,不用阿宝询问它便已如此激动。 短鼻的表现坚定了阿宝的想法,作为象群的领导者,它有权更改象群前进的路线。 夯实的一排剪影远去了,它们即将穿过芦苇,惊扰水鸟,涉过长河,朝着那缥缈的,仿若幻境的远方前进。 ………… 雄象名叫巅峰,象如其名,它高大的身躯,隆起的前肩仿若一座山峰,即便是在猛犸中,巅峰也是罕见的庞然大物,它的体重达到了十五吨。 沉重的躯体给巅峰带来强大的威慑力,却也影响了它的生活,绝大多数雌象都承受不住巅峰重达十五吨的躯体,这头巨象的繁衍成了最大的问题。 单身生活持续了三十多年,直到有一天,巅峰离开了北部荒原,翻过大山,来到草原上,它终于邂逅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 另一头异类,无比巨大的雌象雪松,与巅峰抱有相同的烦恼。 高大的身躯不亚于正常雄象,任何一头对雪松有所企图的猛犸都无法攀上它的脊背。 当巅峰从雪山走下,踏着冰冷的岩石,出现在雪松面前时,雪松便沦陷了。 这对猛犸夫妇渡过了相当甜蜜的一段时光,它们走过原始森林,共同欣赏过倦鸟齐飞,也曾齐齐站在飞雪中,覆盖冰凉的白色大衣,沉浸在天地的寂静中。 雪松怀孕了。 雌象的孕期几近两年,在猛犸象族群凋零的时代,任何一个新生力量都是难能可贵的珍宝,巅峰寸步不离的守护在雪松身边,它们日日夜夜期盼着自己孩子的降生。 这段难得的情缘,传奇的眷侣诞下的猛犸,理应有一个响亮的名字。 巅峰为自己尚未出生的幼子取名叫丘陵。 虽然族群衰落,猛犸式微,但击垮这种庞然大物的并不是其它猛兽,而是它们自己,还有正在逐年改变的气温。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大势之下,猛犸的前路已是陡峭悬崖,它们正在一步步走向灭绝。 雪松的肚子越来越大,距离丘陵的诞生越来越近,庞大的雄象巅峰表现的无比温柔,它时常用长长的鼻子轻轻抚摸雪松鼓起的腹部,仿佛能感受到幼子生命的脉动。 尽管前路迷雾荆棘丛生,这个小小的家庭却未迷失方向,苍凉的草原上,难得的出现了那么一抹温柔的光。 但好景不长,年富力强的巅峰突然死去了。 杀死它的不是疾病,而是一只巨大的乌鸦。 乌鸦的羽毛比最深的黑夜还要幽暗,它的翅膀卷携着腐败之气,它的声音是死神的丧钟,它栖息在雪山之顶,寒冰凝结成的槐树上。 倒下的巨象宛如一块棕褐色的岩石,泛着灰暗的光泽,任雪松如何呼唤,如何推攘,都无法再度站起来。 巅峰的额头上,黑黝黝的一眼孔洞深达脑髓,厚实的头盖骨被整个啄透,下方是干干净净的空腔。 风吹进孔洞,声音低沉苍凉,音调上下起伏,如一首丧曲。 悲伤的阴云笼罩了雌象,它哽噎难鸣,守候在巅峰尸体旁,为它驱赶蝇虫,阻拦那些垂涎欲滴的清道夫和食腐者。 雪松尽力了,它终究无法阻止微生物和细菌的侵蚀,巅峰的身体经受风吹日晒雨淋,逐渐干瘪,骨骼散了架,皮毛包裹着曾经巍峨的躯体,渐渐飘远。 时间抹平了一切,最后巅峰只余下一堆辨不清模样的散乱毛发,还有根根粗壮的骨骼,支撑着这堆残骸。 偶尔有风吹过来,仍会奏响悲凉的乐曲,飘荡在寥廓的草原。 腹中的丘陵还未出世,雪松踏上了新的征程。 草原,长河,苍穹之下,厚土之上。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