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雪山仆从-《藏地密码·珍藏版大全集(套装共10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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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雪山仆从

    卓木强巴的心事

    时间过得很快,方新教授的腿伤已经完全康复了,如今多了一个胡杨队长,两人很聊得来。

    事实上,胡杨队长比当初的艾力克更善谈,和谁都聊得来,连巴桑都愿意和他称兄道弟。

    胡杨队长嗓门大,心思却是粗中有细,说话有些粗俗但诙谐有趣,别看他长得凶神恶煞,其实是很容易亲近的,在这三个月的接触中,早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虽然没有接受系统的特训,但极限队长的名头不是随便叫的,除了在徒手格斗和机关方面稍差,他在体能上完全不亚于方新教授,同时也是一个长期玩枪的,对各种枪械和爆破武器的了解几乎能和特种兵媲美,而且他对极地气候和环境的了解也给了大家很多启发。

    随着时间的推移,离特训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大家的心情也越来越兴奋。

    只有岳阳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因为他发现,教官除了开始宣布特训的那几天显得很兴奋外,后来神情渐渐黯淡下来,离出发的日子越近,反而越显得忧心忡忡。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教官变得忧愁,岳阳想不明白,他将吕竞男这一细微的变化告诉了张立和胡杨。

    终于,还有一天特训就算正式结束了,接下来就将离开营地前往将要攀登的雪山附近进行适应性训练,夜里灯火阑珊,想到明天就要出发,大家毕竟有些兴奋。

    在空旷的训练场地上——进入训练营第一天卓木强巴待过的地方,胡杨队长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张立手握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圈,两人脸上写满了疑虑和担忧。

    张立道:“这几天教官似乎越来越着急了,前往雪山的时间也提前了,以前不曾见她这样,难道是,国家有终止这次行动的意向?”

    胡杨道:“不可能,已经到最后一站了,一切运行良好,没理由半路刹车。

    难道是,这支队伍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即将解散吗?

    会不会是她的身体有异况,已经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不会。”

    张立斩钉截铁道,“教官的身体壮得跟钢筋似的,铁娘子是随便叫的么,会不会是亚拉法师年事太高?”

    胡杨道:“我看不像,亚拉法师和老方虽然岁数大我们一些,但是两人都是人中老极品,就他们那身体,再活二三十年没得说。

    而且,就算我们这些队员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到时候大不了换人或者少人就是了;如果是谁的身体出现了问题,那一定是行程中某个关键的人物。”

    张立疑惑道:“那会是谁呢?”

    胡杨道:“所以,若说谁的身体不行了,除了吕竞男,我想不到别人。”

    不一会儿,岳阳几步小跑,急赶而来,边走边道:“查到了,查到了。”

    张立道:“如何?”

    岳阳道:“和我们想的差不多,上级领导已经给出了最后期限,如果这次我们仍旧无法找到帕巴拉的话,这支队伍就要解散了。

    看来这次,教官是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延长时间了。

    毕竟我们只是支试验性质的队伍,拖了两年多,没有找到任何更有价值的东西,也难怪教官如此担忧。”

    张立道:“可是我们这次不是有地图吗?”

    胡杨队长摇头道:“不,你们不知道,那张地图,只能从图像中比对出类似的山头,它可没给我们标注出上山的路线。

    说实话,我和吕竞男讨论过,这次我们成功找到帕巴拉的几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我们仍旧在冒险。

    那个山头的有关信息明天你们就会知道,很不乐观的。”

    岳阳道:“如此说,如果在雪山上没有发现的话,我们又要回各自的地方去了。”

    浓烟从胡杨队长的嘴里喷出,他默不做声地点点头。

    张立道:“唉,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强巴少爷,他的一腔热情这次恐怕……我看他这几天也是心事重重,多半已经知道了。”

    “说我什么呢?”

    卓木强巴从灯火中走来。

    “强巴少爷。”

    张立和岳阳各自挪了个地儿,卓木强巴在两人中蹲下。

    岳阳说起这次的情况,张立道:“其实,强巴少爷你不用太担心,我们这支队伍如今已是钢铁铸成,这次一定成功。”

    岳阳嘟囔道:“可是我们从未攀过大雪山啊。”

    张立伸手过去拍了他一下,道:“不说话会死啊。”

    胡杨道:“关键是这座山……总之,是很麻烦。”

    卓木强巴道:“我知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相信,上天给我们那么多考验都已经通过了,这一次考验与生死抉择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胡杨友好地拍拍卓木强巴的肩头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卓木强巴笑道:“说实话,以前我从来不信神佛,也不信天,我知道自己肯努力付出,那就没有做不了的事情。

    可是,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发觉,好似冥冥中真的有天意,很多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一步步走下去,就好像有谁在给你指引着。

    对帕巴拉神庙的事情知道得越多,我越有这样的感觉,去那里,就像是我宿命的回归,有很多疑惑,仿佛只有那里才有答案。

    以前我只是期望在那神庙附近发现紫麒麟的踪迹,现在看来,不去神庙是不行啊。”

    张立惊异道:“强巴少爷真这样想吗?

    我还以为,你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而气馁呢。”

    卓木强巴感激地向张立微微一笑,道:“你是说我这几天情绪不好吧,不是因为这件事,是一些个人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才道,“再过几天,就是我女儿十八岁生日了,我发了个电子邮件过去祝贺。

    这几天有些想她们母女。”

    岳阳道:“你女儿在哪里?

    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啊。”

    张立道:“电子邮件?

    怎么不打电话?”

    卓木强巴道:“在加拿大。

    打电话吗,说实话,我有些犹豫。

    既不知道女儿会不会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又担心前妻的丈夫误会,让他们夫妻间起口角就不好了。

    或许是我的传统观念在作怪吧,离婚了,就尽量不要去打扰人家的新生活,他们远赴加拿大,或许也是不想我打扰吧。”

    胡杨道:“这就不对了,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你和你妻子的女儿,打个电话有什么要紧的?

    哪对夫妻间不起口角,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我想那个男人也不至于如此不通情理吧!是你自己束缚住自己,是不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你太太,还在愧疚而选择了逃避?

    当个逃兵可不好啊。”

    岳阳问道:“其实强巴少爷人挺不错的,你妻子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张立瞪了他一眼,胡杨打个哈哈道:“就算是侦察兵,也不用什么都问吧。”

    卓木强巴低头道:“不,没什么。

    其实,女人的要求很简单,她们只需要一个能时常陪伴在身边的丈夫,一个和睦的家庭,就很满足了,可惜,我却做不到。

    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总有许多想法需要有人倾听,寂寞对人而言是一种折磨。”

    说到这里,卓木强巴自己苦笑一声,摇头道:“看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张立或许知道一些,只有我的导师方新教授了解以前的我,那时我是一个工作狂,长期在外面跑,很少回家,我女儿七岁才知道她爸爸长什么样。

    而且就算回到家了,我也不怎么说话的,张立刚刚遇见我的时候,我还是那个样子。

    我记得张立还说过,就我这样的体型,如果不说话的话,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如今回想起来,我前妻和我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一定是相当的沉闷压抑了。

    她努力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而我,却没有尽一个丈夫的职责,就连情人都算不上。

    哼,或许,我和前妻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吧。

    我和前妻的婚姻,没有你们想象的浪漫与激情。

    当时,我父母希望我考虑一下人生大事,而在公司的众多员工中,她表现很突出,一起吃过几次饭,将关系定下来,半年后,我们就结婚了。”

    “啊!”

    岳阳大失所望,他原本以为,这个以前有着传奇经历的男人,婚姻也会刻骨铭心,百转千回,听强巴少爷这样一说,果然平淡无奇。

    卓木强巴接着道:“结婚后不到一年,我们的女儿就出生了,然后她就在家带孩子,我就在外面到处跑。

    你们或许听过一些我以前的事,好像那些经历挺让人羡慕,其实,我很对不住我妻子。

    我经常一年半载不在家,回家待不上十天又跑了,那时在外面风光无限,我确实没顾及英的感受。”

    张立小声道:“嫂子,好可怜……”

    卓木强巴苦笑道:“或许是对我的惩罚吧,当她遇到能打开她心扉的男人时,才知道了真爱,义无反顾地就……当我发现时,一切都已经铸成了。

    真是一段静如止水的婚姻,就连离婚都是那么平淡,我们也没有争吵,她也不要求家产,一纸协议,十多年婚姻关系,就此终止。

    女儿愿意跟着她,我也希望女儿跟着她,要是跟着我,唉……我都无法想象。”

    岳阳恍然道:“原来是第三者插足。”

    胡杨队长道:“你还是很悲伤,你并非像你自己所说的那么无情。”

    卓木强巴怅然道:“是啊,就像胡队长你说的,我很伤心。

    对动物也能产生深厚的感情,更何况是一个共同生活了十余年的人。

    正如那名言所说,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当他拥有时感觉无所谓,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说起来,前妻走的那天晚上,我在上海一家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还和酒吧里一群人大打了一架,后来被人家打得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后来我照例全身心投入工作,可是却始终怅然若失,如果不是后来遇到紫麒麟这件事,我还不知道要沉沦多久。”

    只见卓木强巴神色越来越黯淡,张立道:“这是怎么啦,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说点高兴的事吧……”

    岳阳接口道:“啊,对,强巴少爷,说说你和敏敏小姐的罗曼史啊。

    看你们平日幸福的样子,我特羡慕……”

    张立故意猛地拍了岳阳后背一巴掌,道:“你这小子,又打听人家隐私!”

    卓木强巴嘴上道:“哪有什么罗曼史,只算是……缘分吧……”他的心,却飞回了一年多以前,在美国的那段日子……

    当唐敏摘下鸭舌帽,那一头流云飞瀑般的黑锦秀发披散开来的一瞬间,卓木强巴实实在在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体内的血仿佛都泵向了头部,头骨里都是热烘烘的。

    虽说唐敏有一副人见人怜、娇小可人的怯生生邻家女孩模样,但卓木强巴阅人无数,这样子的女性也算见得多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会有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感觉,直想把她抱入怀中,紧紧地抱着,要好好保护,片刻不能离开身畔。

    他甚至感觉,有些无法克制自己这种冲动,贴着裤缝的手指微微弹动。

    正是由于初次见面时这种奇异的感觉,导致他在离开医院时对这位小他很多的女孩说道:“唐敏小姐,不知道能否请你共进午餐,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是,我很想知道更多关于你哥哥的事……”

    在一间小小的中餐馆里,这个女孩撑着腮,靠着窗,她看起来很美,但算不上特别美,像一朵白色的玉兰,很娇嫩,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凋谢。

    她的眼里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或是一种淡淡的忧伤。

    她似乎承担了太多,双亲已故,亲哥哥又疯了,她如何能承担得了?

    光线透过窗户照亮那张清秀的脸庞,长长的睫毛,高挑的瑶鼻,樱桃红唇。

    特别是那张脸,唐敏的脸很白,在那柔和的自然光下,她那一动不动的姿势,就像是一尊白玉雕像。

    卓木强巴思索着,这个女孩很像一个人,那个人一定在自己心里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那种感觉,竟然比妻子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还要重要,会是谁呢?

    女儿?

    不,她和女儿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啊!妹妹……

    尘封已久的记忆之窗被捅破了一个小小的窟窿,坚毅的防线霎时决堤,所有悲伤夹杂着痛苦铺天盖地地涌来。

    那些曾令他刻骨铭心,再也不敢去想的,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张稚嫩的脸常带笑靥,两行贝齿玉雕瓷琢,睫毛下那双眼睛又大又明亮,没有丝毫世俗的浑浊,清纯得好似冈仁波齐峰顶的白雪。

    那个成天跟在自己身后,“哥哥,哥哥”叫得最响亮、也最亲切的小丫头,她的面容,正渐渐与眼前这个女孩儿重叠。

    卓木强巴很清楚,眼前这个女孩儿,绝不是自己的妹妹。

    如果妹妹还在世的话,她应该成家了吧,或许有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还有个小女儿;她的丈夫是牧民,家里养着一大群牛羊,大帐篷坐落在那碧绿的草原上,面朝青山,背朝蓝天……

    “来一份……加……呵,我特别喜欢吃上海菜。

    卓木强巴先生,你要点什么?

    嗯,卓木强巴先生?”

    唐敏点好菜,发现卓木强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紧张。

    很快她又发现,他只是对着自己,但他眼里看的却绝非她本人,似乎有些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

    唐敏微感失落之余,又叫了卓木强巴一声,但她声音很小,生怕打断了卓木强巴的回忆,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她也不知道。

    而卓木强巴却想起那青山草甸,那小山坡上,妹妹坐在自己肩头,眺望远山。

    “哥哥,上海大吗?”

    “嗯,很大。”

    “有多大?

    有我们村子大吗?”

    “嗯,比我们村子大多了……”

    “比我们村子还要大啊,那真的是很大了!”

    “哥哥……”

    “嗯?”

    “上海就在山的那边吗?”

    “嗯,就在山的那边……哥哥带你去上海,好不好?

    上海的……可好吃了……”

    想着想着,卓木强巴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

    “卓,卓木强巴先生,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卓木强巴的眼神,唐敏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对不起,”卓木强巴收起眼泪,微笑道,“不,不关你的事。

    我有个妹妹,应该比你大些,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想起她来。”

    “啊,看来你对你妹妹很好,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在她很小的时候,被匪徒绑走了……”

    “啊,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

    “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

    我那个妹妹呀,她老是做错事,每次做了错事,就知道找我去替她顶罪,其实,她心里是想做好的,但每次都做笨事。

    那时候我常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她身边,她该怎么办,我从未意识到,这种想法会带来厄运。”

    卓木强巴微微苦笑,脸上写满忧伤。

    唐敏也感同身受道:“是啊,有个哥哥真好,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情,哥哥都会帮你。

    如果被谁欺负了,可以大声地说,我告诉我哥哥去!可是,我哥哥他,他……”说着,她的眼泪涌了上来。

    一开始卓木强巴并未太在意,安慰了两句。

    可是唐敏的眼泪越涌越多,像断线的珠子般不住往下落,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怎么啦?

    大家都不去睡觉,聚在这里聊天,还在为明天的事情兴奋啊?

    这可不是我们特训队员应该有的素质。”

    方新教授也来了。

    岳阳赶紧让出位置,同时道:“啊,刚刚强巴少爷说起一些往事……”

    说着,他将卓木强巴刚刚说过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他知道,但凡强巴少爷说过的,教授都清楚。

    方新教授的确清楚这件事,但他不曾想到,这个外表刚毅的男子,内心依旧放不下。

    他拍拍卓木强巴的后脑,道:“过去的事将成为你人生的记忆,不要背负太多放不下的包袱。

    你要这样想:现在的她过得肯定比以前更好,她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你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而你,有你自己的选择。

    在人的一生中,总要经历许多事,要学会珍惜,也要学会放弃。

    你不能老是想着把所有的东西都归咎于自己,既然失去过,就应该更加珍惜现在在你身边的人。

    唐敏是个好姑娘,虽说你们年纪有所差距,但我看得出,她对你是真心的。

    我想你也知道,一开始,我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小丫头的。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雪山

    果然,一听说唐敏,卓木强巴从一种自责状态回复过来,看着方新教授,不禁有些腼腆地不知所措起来,呢喃道:“不……不知道。”

    张立也是知情人,的确,教授和敏敏小姐第一次见面时就不愉快,这个问题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自己就感觉敏敏小姐没什么啊,除了和强巴少爷年岁上有所差距。

    方新教授淡淡道:“因为打我第一眼看见她,我就不喜欢她。”

    说着转向岳阳和张立道,“她或许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那种类型,小巧又可爱,刁钻机灵又古怪;但我看她的时候,她的那双眼,有一种天然的魅,那是一双不需要装饰就能够吸引男人的眼睛。

    以我的人生阅历来看,这样的女孩子很难对一个男人忠贞,加上你们的年龄差异那么明显,当时我便觉得,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是不可能和你长久在一起的。”

    卓木强巴一脸愕然,没想到方新教授第一次看见敏敏时是这样的印象,难怪他对敏敏一直没多少好脸色。

    方新教授已经微微低头,道:“事实证明我错了,在这里我正式向你道歉。”

    卓木强巴慌忙站了起来,道:“导师,千万别这么说,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我,我怎会不知道。

    其实当时我……我还以为……”

    方新教授道:“知道是什么时候打动了我吗?

    既不是在训练时能忍受一切苦楚,也不是在阿赫地宫里舍身拼死救护你,就算在倒悬空寺那种绝望凄迷的目光也没能,是在医院里。”

    “医院里?

    是我们两人进医院的时候吗?”

    “不是,当然不是你们手牵手上手术台,是在手术后。

    你这个人总是大大咧咧的,从来就没注意到过敏敏在医院里做的事情。

    她的伤刚刚好,就要来亲自照顾我、亚拉法师,以及这两个小鬼和巴桑,那种细致入微的照顾,是她将对你的爱,倾注到对你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那是绝对假装不来的。

    如果你真的细致观察就会发现,她仔细叠起的每一张床单,她计算点滴的滴速时那专注的目光,每次为我们洗面拧干的手帕要在空中停留数秒,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流露出对你深深的眷恋。

    而且她不仅是对你,而是对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可见那已经不是一种普通的爱了,人的一生中能遇到这样一位红颜,就该知足了。

    当然,对你这个粗人而言,肯定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卓木强巴惭愧地深深低头,心中暗叹道:“唉,还是导师了解我啊……”

    岳阳看着卓木强巴的愧意,心中不由得想着:“恐怕不仅仅是敏敏小姐这样吧。

    教官,还有那几个常来的护士小姐,我都能察觉同种感受,还有偶尔从窗户外跑来跑去的那只猫。

    哼,你这个雌性杀手!”

    他和张立对了个眼神,两人心知肚明地暗暗点头。

    方新教授突然明白过来似的,问道:“对了,强巴,你刚才那种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说你以为,你以为什么?

    你当时是不是在想,我这个糟老头看上了你的妞!”

    “啊……呀……”卓木强巴赶紧又站了起来,好像心事被人看穿一般慌忙摆手道:“我……我没有这样说过……我是没有这样说过吧,啊?”

    张立突然道:“我好像听见了,当时强巴少爷小声嘀咕的,你也听见了吧,岳阳?”

    “喂,你们两个……东西可以随便吃,话不能乱说啊……”

    “是啊,听见了,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岳阳附和道。

    胡杨队长露出了笑意,卓木强巴心中的荫翳终于淡了。

    这一夜,微风习习,虫草低吟……

    第二天清早,趁着薄薄雾霭,一行人背着背包,站在高岗上,看着身后凹地处,这里有他们训练了近两年的营地,如今,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再回来了。

    大家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渴望成功又有些不忍,紧张、兴奋、不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都更有力。

    直升机扎扎地降落在高岗平台上,队员们鱼贯而入,螺旋桨由快而慢再次由慢而快,徐徐腾空,载着一群满怀梦想的人升入碧空。

    看着渐渐缩小的层峦雪峰,卓木强巴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们要去的那地方,早在两年前,拉巴大叔就给自己提点过,那是片被神诅咒过的土地,不祥的黑云带来永远的阴霾,暗夜被邪恶的气息笼罩。

    只有失去良知的生命,才被抛入那永不能回头的地狱。

    如今一晃两年过去了,绕了一个大圈子,他们最终前往了大雪山,命运似乎给自己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宿命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他们的目的更加明确,而随行的人也由当时的两个变成了今天的十个。

    早在出行前,吕竞男就已经告诉了大家,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尚未被人征服的大雪山,国际上虽有正式命名,但周边藏民都叫它女神斯必杰莫。

    它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山脊上,与周边的雪山比起来,它算不上很高,却是最危险的。

    事实上在过去,由洛扎往西,沿着喜马拉雅山脉背脊一直到普兰,都被划入了人类禁区,周边的当地人称——死亡西风带。

    尤其是此次前往的斯必杰莫大雪山,照拉巴大叔曾说的,那里海拔七千多米,平均风速十八级,平均气温零下三十度,平均氧饱和度仅为10%。

    山峰主要有六条山脊,西北—东南山脊为喜马拉雅山脉主脊线,其他还有北山脊、西山脊、西北山脊、西南山脊。

    在陡峭的坡壁上布满了雪崩的溜槽痕迹。

    山腰部是一个由北向南微微升起的冰坡,面积较大。

    北侧如同刀削斧劈,平均坡度达75度以上。

    北山脊上的卫峰名叫喇莫岗奇,海拔高度为6816米。

    西北山脊的卫峰为赞郭夏瓦如仁,海拔6640米。

    东南山脊的卫峰多结玉仲玛稍高,海拔7010米。

    这些峰体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坡谷中分布着巨大的冰川,冰川上多锯齿形的陡崖和裂缝,冰崩雪崩也十分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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