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恶劣的父子关系-《武唐第一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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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徽五年(公元654年),七月十五,午时四刻。

    今天是中元节,婺越两州称七月半,又称其为鬼节。是夏秋交替的日子,也是天地阴阳交替的节点,阳气开始衰弱,阴气开始盛行。传说此日鬼门大开,旧鬼可以回家接受祭享,新鬼乘机魂归地府。

    既有这种说法,便有对应习俗,在江南地区,有祭祖、中元普度和放河灯。江南是水乡,婺越境内江河遍布,人们祭拜完先祖,会来浦阳江边,开展放江灯活动。

    不过受宵禁影响,夜里无法放江灯,大都集中在午时。武康尊重当地习俗,解除戒严两时辰,开放午时和末时。诸暨县浦阳江边,密密麻麻全是人,无数江灯顺水东流。

    县城南诸通桥头,武康陪新城放灯,望着江面发呆。两个多月的忙碌,历尽千辛万苦,克服重重困难,抗瘟取得阶段性胜利。疑似隔离室逐个清空,非感染者回家观察,感染者送重症隔离室。

    可怜的感染者,六成被鼠疫带走,四成被偏方救下。能走出隔离室的,能重获新生者,仅仅不足三成。隔离室环境恶劣,想要活下来,既需要强健体魄,更需强大心脏。

    截止六月三十,重症隔离室清空,全县暂无感染病例。瘟疫暂时控制,从七月初一,逐乡解除戒严令。百姓可以出门,但必须在村庄周围,方圆二里内活动。如有特殊情况,必须出具书面申请,由驻乡队长批准。

    吩咐骆宾王和狄仁杰,配合张柬之,做灾后统计工作。统计结果令人揪心,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诸暨付出惨痛代价,伤亡不计其数,经济损失不可估算。

    诸暨本是上县,灾前户籍显示,全县有六千余户。现在只剩三千户,人口损失一半,直接沦为中县,在下县边缘徘徊。瘟疫爆发前,有百姓举家逃难;爆发后戒严,感染者无数,甚至全家暴毙,可谓惨绝人寰。

    秧苗全被糟蹋,耕种时令已过,今年注定绝收。据张柬之统计,家有存粮的农户,能熬到明年秋收的,只有两成不到。如此大的灾害,朝廷要调多少粮食,才能堵上窟窿。

    其实这无妄之灾,由食物链失衡引起,完全可以避免。武康有时会想,如果我是越州都督,不会允许大肆捕蛇;如果我是李九,肯定弄死越州都督,再让老扑街褚遂良,提前去越南捉猴子。

    感觉手心温暖,灵魂渐渐归壳,扭头看向身边。新城眼神温柔,凑过来温言细语:“江灯、蜡烛已备好,为表达对殉职同僚的敬意,骆宾王、张柬之现场书写,现在开始吗?”

    闻言悲从心来,婺州民兵和太医,也是伤亡惨重。民兵殉职五十八人,三人巡逻时牺牲,其余皆染瘟而死;太医殉职十五个,因治瘟而染瘟,含恨死在隔离房。

    接过新城递来的江灯,看着熟悉的名字,难掩内心凄凉。金华民团朱水泉,五月二十染瘟,二十八生日那天,病死在隔离房。依稀想起火化现场,葬礼很简单,只有保安送行。

    骨灰收进檀木盒,在县衙开辟忠魂堂,立灵位供奉。每天都去祭拜,早晚三炷香,向满天神佛祈祷。每次立新牌位时,都祈求这是最后一个,可神佛不给面子。

    新城再次提醒,武康压制感伤,从算袋中拿火折子,点燃灯里蜡烛,教给身边狄仁杰。老西儿把灯放铁盘,小心翼翼放绳,铁盘沉入江中,江灯顺水东流。进入江灯群,再也看不见,兄弟一路走好...

    记住他们的名字,点燃个个江灯,目送他们离开。钱顺欺身上前,递来防线公文,武康快速打开。昨天给房仁裕发公文,阐明诸暨疫情,表示鼠疫基本过去,申请离开疫区,不知防线怎么回复。

    开篇就是抱怨,老房表示受够了,你们俩才是钦差,直接对话不行吗,为啥找我做中间人?疫情是公事、大事,你们都是朝廷重臣,应该放下私怨携手合作。我堂堂扬州刺史,竟沦为传话人,开什么玩笑?

    武康不禁撇嘴,大概半个月前,因为偏方事件,和褚遂良隔空对骂。老褚听太医博士建议,认为偏方里的石蜜,完全与药理不和,且价格昂贵,要断掉供应。

    石蜜就是白砂糖,由甘蔗汁熬成,能去心肺燥热,为何不合医理?武康不乐意,给褚遂良去信,强烈要求按时、按量供应。可能语气不好,老褚回信怒怼,开启公文互骂。

    实在骂不过,请骆宾王代笔,犀利檄文还过去。不愧大唐第一喷子,文笔那叫一个犀利,至此老褚不再回信。从老房信中得知,老褚看完檄文,气的差点吐血,中军帐里跳脚大骂,叫嚣非扑杀武佞不可。

    乐的武康手足舞蹈,每餐多喝两碗粥,奖励骆宾王三百贯。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兴奋,快速看完公文,脸直接黑了。把公文揉成纸团,愤愤扔进浦阳江。

    好你个褚遂良,公报私仇是吧,让我待到七月底。等彻底消灭瘟疫,再回婺州防线,共商取消戒严事宜...老扑街该死啊!

    新城哑然失笑,多大的人啦,幼稚的像小孩儿。褚尚书也可笑,都快六十了,也是小孩子脾气。记得孩童时,和九兄怄气,便写檄文声讨。后来阿耶得知,狠狠骂九兄,骂的他哭鼻子。

    想起童年琐事,想起过世慈父,心里不是滋味儿。武康觉察到,舔着脸说:“为我伤心?可真是稀罕!不过您老放心,我能唾面自干,咱不和褚遂良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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