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黑色的小点可见六处,正好成上下半月闭合状。 秦莞再三思虑,的确是齿痕。 人的牙齿是最为坚硬的骨骼,能在身上留下极深的伤口,伤口会随着时间平复,可终归会留下痕迹,徐河第一次检验的时候是在无头尸身被发现后的那个天亮时分,那个时候尸斑已经形成,徐河极有可能并未注意到这小小的伤口,到了后来,尸体开始腐败,尸表生出尸绿,被发现的可能就更小了,是秦莞想做到极致,这才没有遗漏掉。 虽然秦莞并未判定尸体的身份为宋柔,可的确这具尸体十之有九便是宋柔。 既然是宋柔,她的肩头怎会留下齿痕? 宋柔是高门贵女,平日里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她总不至于到了和人打架被咬伤的地步,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即便秦莞不经人事,也只能朝着暧昧的方向推测了,因为她看的明白,这个齿痕留下的时间,应当是在七个月以内。 燕迟记述的手顿了一下,显然也是因为这个发现意外非常,秦莞略一思忖,开始打量案上的这具尸体,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 四目相对,燕迟看的明白,秦莞示意他不必记下这个伤口。 燕迟点了点头,秦莞这才又去细细查验尸体其他地方,不能剖尸,秦莞便不能做出更确定的判断,何况这个至少七个月以上的伤痕,秦莞还不知如何定义。 而这具尸体的身份,更是秦莞疑虑重重的关键。 秦莞停了下来,目光深沉,燕迟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秦莞抿唇道,“我在想凶手为何要砍掉死者的脑袋,寻常杀人害命,极少有人能丧心病狂的做到这一步,可这个人出手利落至极,到底和死者有什么深仇大恨?” “所以你怀疑死者的身份?” 秦莞颔首,“当日见到死者在喜轿之中,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的以为这是宋家小姐,可死者缺了脑袋,现在暂且还无法断定她的身份。” 说着,秦莞看向徐河,“徐仵作,你手中可有府衙问询宋氏护从的口供?” 徐河闻言忙走过来,却摇了摇头,“没有,口供都在府衙之内,这里是没有的。”顿了顿,徐河又问,“怎么?九姑娘想知道什么?” 秦莞眯眸,“我要确定死者的身份。” 说着,秦莞再度查验起尸体来,她小心翼翼的检查尸体的手脚,在翻看尸体的手时眉头微微一皱,尸体开始腐败,尸体的指甲亦变了颜色,可同时,秦莞却能明显的看到死者指甲上的蔻丹仍未变色,她细细查看一番,“这是京城的丹华寇。” 燕迟眉头微抬,徐河上前道,“九姑娘怎知?” 秦莞眼底暗芒一转,“前两日京城侯府送秋夕节的节礼来锦州,负责送礼的嬷嬷给府中的小姐带了一些杂物小件儿,其中便有丹华寇,此物染甲久不褪色不说颜色还比寻常之物鲜亮的多,所以眼下在京城十分时兴……” 京城送来的节礼之中自然没有这丹华寇,从前的她养在深闺,虽然不如寻常贵女那般爱装扮,可京城最时兴的东西她还是知道的,母亲怜她幼时随同父亲辗转在外颇为凄苦,到了京城之后,在这些方面对她十分娇养,两个月前,母亲亲自用丹华寇为她染甲。 秦莞认得十分清楚,心底也被掀起了哀思,她定了定神,这才去细致的翻看死者的手,越看秦莞眉头皱的越紧,看完了左手又去看右手,不多时,秦莞直起身子来,好似自言自语似得道,“宋家小姐……善琴?” 徐河听着,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小人只负责验尸,并未看口供状上面怎么写的,不过……九姑娘是怎么发现的?” 秦莞握着死者的手,示意道,“死者右手柔嫩白腻毫无瑕疵,可左手上,却有明显的茧子。”说着,秦莞掰了掰死者的无名指,“第一,在左手无名指的第二关节处,茧子极厚,第二,则是在大拇指的关节处,这两处都有茧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日积月累的练琴留下的,所以我猜想,宋家小姐是善琴的。” 徐河眼底一亮,连连点头,“等去看了口供状或是问了宋氏的护从就——” “不用问了!”徐河的话还未说完,霍甯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他站在门口一步不动,语声僵硬的道,“那口供状我看了多遍,宋家小姐的确善琴!她的陪嫁中还有一把上古名琴。” 霍甯也爱琴,自然对和其有关的信息记忆深刻,何况他当真是看了许多遍口供状的。 秦莞本一直不曾留意霍甯,到了这一刻却是转眸看了他一眼,她点了点头,收回目光沉声道,“既是如此,这具尸体几乎可以确定是宋家小姐了,不过……还是要找到宋小姐的头,至于为何凶手要砍掉宋小姐的头,或许找到之时,一切便有解释了。” “什么?确定了?!” 说话间,霍怀信已大步而回,燕迟见他问,便将手中的验状递了过来。 霍怀信接过,急急看了两眼叹了口气,“哎,若是可以,我是真宁愿死的人不是宋家小姐。”虽然如此案子似乎更为复杂了些,可只要死的不是宋家人,他就不会这样忌惮宋国公府,然而既然秦莞排除了这个可能,他也只有用尽心力早点将案子破了。 “九姑娘,我已经派人去十里庙走一趟了,来锦州的前一夜,送嫁的队伍是在十里庙落脚的,九姑娘这里还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秦莞摇了摇头,“若是不剖尸,能找出的线索就这样多了,希望对知府大人有帮助。” 霍怀信忙一脸感激的道,“有的有的,自然是有的。” 秦莞唇角一抿,又道,“另外,尸体已经开始腐败,若是要剖尸的话,则要越早越能找到更多的线索,否则,将来即便能剖验,能找到的线索也不多了。” 霍怀信苦笑,“我也知这个道理,只是……” 他欲言又止,秦莞却是明白,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言,只开始整理长案,看着一旁的嫁衣,她索性道,“嫁衣就不穿了吧,找一套麻衣便可。” 霍怀信和徐河早就这样想了,忙吩咐了外面的宽叔去找闲置的麻衣。 这边厢,徐河已为秦莞打了水放在外间,秦莞走出来,轻轻呼出一口气,先将手套洗净,然后才开始净手,茯苓这时才从外面进来眼眶红红的看着她,一边服侍她净手一边道,“小姐,奴婢真是太没用了。” 秦莞失笑,“第一次你这样也是正常,我倒不觉得你没用,第一次吐完,下一次就要好些了,不如你现在再进去瞧一眼?” 茯苓哭笑不得,“小姐何必打趣我,奴婢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说着神色一振,“不过下一次奴婢一定会比现在好许多许多倍!” 秦莞“嗯”一声,“先信了你!” 茯苓吐得气息虚弱,见秦莞这模样气哼一声颇为不服,一转身,却见宽叔不知何时站在了偏堂入口处,正目光幽幽的看着这边。 茯苓知道宽叔的身份,然而不知是因为宽叔的长相还是他的眼神,见他站在那直吓得茯苓心里一突,她愣住,秦莞转过身来也看到了宽叔。 许是常年看守义庄,宽叔身上有种常人没有的阴森平静感,仿佛和死人待的久了,也沾上了死气似得,见他看着自己,秦莞不由上前两步,“怎么了?” 宽叔敛眸,面上一丝表情也无,枯哑着声音问道,“小姐从前来过义庄?” 秦莞顿了顿,摇头,“没有。” 宽叔抬起头来,目光诡异的看了秦莞两瞬,而后又低下了头去,“小人适才看着小姐走进来,竟觉得小姐与这地方一点都不相冲,就好像小姐本就是这里的人一样。” 这里是义庄,死人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秦莞心头微凛,面上却波澜不惊的弯唇,“许是我治病救人,并不信鬼神之说,也不觉害怕罢了。” 宽叔没再多说,将偏堂的门一关,提着灯,兀自朝义庄深处走去。 看着他一袭黑色麻衣消失在拐角尽头,秦莞使劲抿了抿唇才将心底的不安压了下去。 “九姑娘!祖母还在等你呢,我们回侯府吧!” 岳清的声音让秦莞回了神,她转身定了定呼吸,这才步态平静的朝外走,她并未直接走向马车,而是走到了正在吩咐小厮的霍怀信身边去。 见秦莞过来,霍怀信忙道,“九姑娘,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秦莞略一思忖,“请知府大人借一步说话。” 霍怀信眼底闪过一抹凝光,忙往一边走了两步,秦莞跟上来低声道,“适才有一处发现秦莞并没有记在验状之上,因有些特殊,而秦莞不确定是否和案子有关,所以还是私下告诉大人,大人是对整个案情最为清楚明了的,请大人自己判断。” 霍怀信一讶,“九姑娘发现了什么?” 秦莞倾身,将那齿痕之事快速说了,果然,霍怀信瞪大了眸子。 微微一顿,秦莞又道,“此外还有一件事,大人想必还记得那一夜有人曾在侯府装鬼吓过侯府之人。” 霍怀信扬眉,秦莞便道,“其实当日被吓的便是秦莞。” 霍怀信被连番几个意外的消息弄的满心惊讶,秦莞却接着道,“那一夜,我在嫁衣的袖口上发现了一星污渍,当时秦莞只以为是那人沾上了后面围墙的苔藓,可后来秦莞才知道,宋小姐的嫁衣乃是用的京城的绡红纱,此种绫罗十分珍贵,且有一种特性,那便是寻常污渍沾上是看不出的,只有墨迹沾上便祛除不掉。” 霍怀信眼角一颤,秦莞又道,“所以,那嫁衣上的痕迹应当是墨痕。” 霍怀信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个场景来,神色骤然变了几分,秦莞见此也未多问,只道,“秦莞只把自己发现的告知大人,真相如何,就靠大人探查了。” 秦莞说完福了福身,这才转身朝来时的马车走去。 燕迟从台阶上大步而下,见秦莞如此便知道她去做什么了,那齿痕之事除了霍怀信便只有他知晓,分明只是一件小事,却让燕迟心中有些飘然愉悦之感。 这一幕不仅燕迟看到,霍甯也看到了,他神情仍然颇为迷怔,整个人失魂落魄站在义庄门口,等秦莞一走,他立刻上前道,“父亲,她说了什么?” 霍怀信明明听到了霍甯的话却只当做没听到,只笑着对已经开始走动的马车挥手,“侯爷好走,等有了消息就告诉您,多谢九姑娘了——” 眼看着马车走出十多丈,霍怀信面上的笑意才一下子消了。 他转脸,目光冷沉的盯着霍甯,“你这个逆子,你今天怎么回事?见到九姑娘为何那般无礼?还是当着侯爷和迟殿下的面,你真真是……” “父亲,我只想知道她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霍怀信气的一阵急喘,“从现在开始,你不准插手这件案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我本来听着外面的传言,说九姑娘心悦与你,可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你这幅样子,哪里比得上侯府的二公子,更别说是迟殿下了!枉我还想让你母亲去秦府走动……” 霍甯本就满心的屈辱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自己的父亲又添一顿责骂,再一听,难怪他总是问起秦府之事,却原来是抱着这个打算! 霍甯面色一片涨红的吼道,“父亲想做什么?莫非还想和秦府结亲不成?!” 霍怀信见自己儿子要发狂了一般,不由更为气愤,只觉他半点听不进自己的话,“怎么了?就是想结亲又如何?!九姑娘这般品貌性情,配你是绰绰有余了!这件案子我们都指着九姑娘帮忙,再看看你!当着九姑娘的面,你还不知收敛些!” 霍甯本就抱着做一番事情给秦莞看的打算,可如今他知道秦莞便是那位高人,方才明白哪怕他破了这案子秦莞或许也不能高看他,而霍怀信犀利的言辞更是"chi luo"裸的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霍甯气急了,不管不顾顶撞回去—— “谁要娶她!一个女子竟然会剖尸验尸之术,不知道是从哪个三教九流处学来的,可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别说去求娶了,便是她跪在我面前求我娶她我也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不让我插手?好,我还乐得自在呢!” 霍甯吼完便走,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飞泉和南风连忙追上去,霍怀信站在原地,看着霍甯的背影只觉被气的眼前发黑,“这个、这个孽障!” …… …… 茯苓给秦莞的手上摸上香膏,而后诧异的看着她道,“小姐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奴婢只瞧了一眼便觉恶心,在想到那灵堂的场景,更觉毛骨悚然,小姐怎么……” “茯苓,你可知道何为生死?” 茯苓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秦莞,秦莞便缓缓道,“世无大事,只有生死,经历过了生死的人,莫说神神鬼鬼了,便是有个人拿着刀站在我面前,我可能也要比旁人淡然些。” 茯苓有些不服气,“可是奴婢当时也……” 话未说完,茯苓面上一红,秦莞却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逗笑了,她弯了弯唇,“所以啊,你要想,你那日能有决心赴死的勇气,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茯苓歪着头,真的在想秦莞说的话,片刻后叹了口气,“小姐就是小姐,小姐从前拘着性子,如今却是大为不同,奴婢果然是做奴婢的命,全没有小姐这样的豁然开朗。” 秦莞摇头失笑,茯苓却轻哼一声道,“今日没想到霍公子也在,霍公子从前如何轻看了小姐,今日他便得有多难受,奴婢看的真切着呢,今日霍公子像是惊呆了!他可没想到咱们小姐从前藏着技呢,更没想到小姐天赋异禀,如今连她父亲都要让小姐帮忙。” 想到霍甯,秦莞心底倒没什么波澜,瞧今日霍甯的神色,想必心底委实受了一番煎熬,既然如此,他从前和九小姐的事就暂且一笔勾销了。 马车徐徐而行,秦莞清晨出门,等马车停在侯府门前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 马车刚停稳,岳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快去告诉老夫人和夫人,九姑娘来了。” 岳清十分明显的心情大好,连岳琼下马车的时候都面带笑意,燕迟反身下马,看到从马车里走出来的秦莞,眉峰微微一挑。 一行人先后入府,直奔太长公主的小院。 岳琼走在最前,岳清在后面紧跟着秦莞,一边道,“祖母昨天就醒了,只是那时候还虚弱的很,今早天还未亮的时候,再醒来却是可以说话了,九姑娘留下的药真是厉害。” 秦莞唇角微弯,“太长公主虽说此番十分凶险,却也是她老人家自己意志力强才扛了过来,否则光用药也是不够的。” 岳清点头,又笑道,“九姑娘不要自谦了,你的医术连黄神医都甘拜下风的,不仅医术过人,还会……九姑娘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茯苓跟在秦莞后面捂嘴笑开,这侯府二公子对自家小姐的热情可真是明显! “清儿,快到了,你就不要多话了。” 岳琼大抵也看出岳清的格外热络,忙在前喊了一句。 岳清笑着应了一声,快步走到了院门口,“母亲,九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一闪出了院门,江氏一脸含笑的迎出来,“莞儿可算来了!” 江氏仍向从前那般,上前便拉住了秦莞的手,还不等秦莞行礼,便带着她往院内去,“母亲早就念叨你许久了。”说着上下打量一眼秦莞,“今日可又累坏了吧?” 江氏知道请秦莞验尸的事,语带关切的问了一句。 秦莞忙摇头,“没有没有,多谢夫人挂怀了,一切都轻松的很。” 江氏含笑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母亲今日天还没亮就醒了,精神竟是不错,知道清儿的事情解决了,非要追问,我压不住,便直说了,你放心,母亲也是开明之人,待会儿她若是问起你来,你且直说便是。” 秦莞从打算帮岳清那一刻开始,便没想瞒着太长公主,如今这样她也不意外。 秦莞跟着蒋氏入门直奔内室,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已经靠坐起来的太长公主,秦莞忙上前行礼,“拜见太长公主殿下——” “起来起来,快过来我这里。” 太长公主仍然是一副病态,可同那一日秦莞初来时已然天差地别,秦莞几步上前,太长公主拉着秦莞坐在了自己身边,她有些无力的手紧紧的握着秦莞,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上下扫了秦莞几瞬才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看重的人!” 微微一顿,太长公主又低声道,“今日如何?” 秦莞见太长公主满是皱纹的面上一片谨慎小心,不由微微一笑,也低声道,“今日有小小的收获,应当能给知府大人些许帮助,待有了消息,知府大人自会告知太长公主殿下。” 这一老一少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模样让江氏和一旁的绿袖都笑出声来,江氏上前道,“母亲眼下不该劳心这些,莞儿来,且先让她为你把把脉才好啊。” 秦莞也笑着道,“太长公主身体为重,让秦莞为您问脉吧。” 太长公主坐直了身子,面色和蔼,“没事了,我自己有感觉,用了莞儿的药是好了太多了,就是伤口有些疼呢……” 江氏嗔怪道,“母亲可是知道疼了,便应该一直躺着。” 太长公主呼出口气,“一直躺着也难受,我那日都以为要这么一直躺着躺过去了,谁知,却让莞儿给我捡回一条命来……” 太长公主语气感叹,看着秦莞的目光满是慈爱。 秦莞面带浅笑,专注的为太长公主问脉,片刻之后方才收了手,又道,“还请太长公主躺下,让秦莞看看您的伤口。” “嗯,好好……” 见太长公主一边应声一边躺了下去,江氏嗔怪更甚,“看看,我们怎么说母亲都不听,莞儿一句话,母亲却是乖乖照办了……” 因是要当先看病,岳琼等人都未入内室,秦莞解开太长公主的衣襟,查看一番才彻底的松了口气,“伤口已见初愈,脉象也平稳下来了,秦莞给太长公主换一副方子连用七日,等伤口第一次脱痂了再换新的方子。” 说着秦莞又笑道,“太长公主如今的确不宜久坐,夫人的担心极为要紧呢。” 太长公主看了江氏一眼,“瞧,这是在为你说项呢,那我就躺着吧。” 屋子里一片和乐融融,待给太长公主盖好被子,岳琼几人才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岳琼进来,太长公主便又道,“待会儿可得把莞儿原样儿送回去,以后再有这等事,切记不能露了风声,若是坏了莞儿名声,可得拿你是问!” 岳琼本就极小心了,听着太长公主教诲忙不迭应是,“母亲放心,来的时候是迟殿下亲自接来的,回去的时候,自然也会好好送回去。” “哦?”太长公主扫了一眼站在后面的燕迟,“小七,你去接的?” 燕迟走上前来,爽朗笑道,“是啊,侯爷和知府大人不方便出面,我是从京城来,说奉您的命令去接的秦府半点不敢质疑。” 这么一想,太长公主不免觉得燕迟考虑周到,若是岳清或者岳稼去,同在锦州,难免有些闲话,燕迟则不同,且他地位超然,去了还能给秦莞壮声势。 太长公主定了定神,“那好,待会儿你继续送莞儿回去!” 太长公主最是明白秦莞在秦府的处境,自想着法儿让她在秦府站稳脚跟,于是便想利用燕迟的身份,可她却不知道,燕迟摸准了她的心思,乐得被她利用。 “好,姑奶奶放心,定把九姑娘亲送回去。” 太长公主便呼出口气,拉着秦莞的手道,“听说秦府上的大夫人身上不好了?” 秦莞眼底划过一片阴霾,“是,前些日子大嫂回家省亲了,回来的路上大抵是劳累过度,有些见红,眼下正在调养。” 太长公主便蹙眉道,“女人生孩子便如同一脚踏入了鬼门关,可千万仔细些,你大嫂怀的还是长嫡孙,不过你大哥听说是个不错的,在锦州也颇有贤名,将来京城那边出些力,再加上建州知府,定然是能有好前程的。” 姚心兰是建州知府次女,秦莞倒不知建州知府能为秦琛出什么力。 似乎看出了秦莞的不解,太长公主接着道,“建州知府马上就要升了,回了京城,如何也得是个从三品,且他故旧满大周都是,极能说得上话的,等来年吧,来年京中局势稳下来再让你大哥上京城,到时候若是需要,我写封信送到京城去。” 就算是离开了京城多年,太长公主仍然是太长公主,她此刻将话摆在这,便算是许下了承诺要帮秦琛一把了,秦莞忙替秦琛道谢。 又说了几句,秦莞亲手为太长公主喂药,药一喝,太长公主便有些昏昏欲睡,秦莞重新写了方子,又和绿袖一起替太长公主重新包扎了伤口,而后便退了出去。 走出内室,秦莞只见外面院子里新添了两只灯笼,灯笼的罩面上并非寻常图样,而是一手风骨极好的字,秦莞再一看,竟然是佛经! 江氏见她看着灯笼便道,“要过秋夕节了,每年秋夕节锦州城都有灯会,往年侯府都是要捐好些灯船的,今年……哎,连番出事,母亲身体也不好,侯府便不好弄得往年那般铺张了,不过母亲说捐灯船也是造福百姓,今年不弄那些花哨的,就捐两艘祈福的灯船便好,这不,这是外面定好的灯笼,母亲看了很是喜欢,留了两盏。” 不说太长公主喜欢,便是秦莞看着都心生喜爱。 江氏拉着秦莞走在前,岳琼和燕迟不知因为何事要去书房,岳清却不愿离开。 燕迟扫了一眼岳清,并未看秦莞便离开了。 这边厢岳清听到江氏的话道,“就算今年不大办,到时候出去看看灯会总可以的吧?” 江氏回头瞪了她一眼,“那是自然,到时候要去放生祈福还要给南边的流民发放赈济粮米,自然也不会拘着你们,到时候把你哥哥叫上,哎,他这些日子也是气郁不已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