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魏国。 许都。 魏王府中。 曹操身形枯槁,此刻却是在侍者的帮助下,半身佩甲。 “唉~”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颇有萧瑟之感。 “孤数月前的甲胄,如今穿在身上,已不合身,当真是天要亡我啊!” 这几个月来,他整个人瘦了数圈,原本合身的甲胄,现在穿在身上,颇有一种小孩穿着厚实衣物的滑稽感。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他每日只能吃下半碗米饭,这不是将死之人,又是什么? “父王谬言了,不过是生了小病而已,吃下几服药,必能痊愈。” 在曹操面前,星夜从邺城赶回来的曹丕,赶忙弯腰恭维。 从邺城到许都,他基本上没有歇息过。 此刻曹丕风尘满面,两个黑眼圈宛如国宝熊猫一般,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精神不振的感觉。 “孤的身体,难道自不清楚?” 曹操摇了摇头,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却是没有那么害怕。 听天命便是了。 并非是人人都能逆天而行的,这天,也不是那么好逆的。 “父王,自邺城带来的名医,他开的药吃下去,可有效果?” 曹操点头,枯脸上终于是露出笑容来了。 “确实有些作用。” 从邺城来的名医,给他开了几副温和的药,吃下去,头风的症状要好上不少。 但要想痊愈,难上加难。 曹操现在还记得那几位医者的话。 若头风再次变得严重,那开的药,便要猛过之前才有效果。 一副药比一副药猛,最后到身体受不了药力猛烈,那便是药石难救了。 也就是说,从邺城带来的几位医者,虽是开药治病,但这药只是起到缓解病痛的作用,起不到根治的效果。 甚至 因为吃下这些药之后,寿命更短了也说不定。 但. 与其天天遭受苦痛,不如少活几日。 每日痛得连觉都睡不得,这样活着有甚意思? 总比那个华佗好得多罢? 华歆还夸他“医术之妙,世所罕有。但有患者,或用药,或用针,或用灸,随手而愈。” 结果医治的办法,却是“先饮麻肺汤,然后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方可除根。” 利斧砍脑袋,哪还能活? 一想到那老东西此刻还在许都狱中,他心中当即恨的牙痒痒,不行,得下令明日便将其处死! 曹操眼中的杀气一闪而逝,但很快,那满是杀气的脸庞闪出萧瑟之色,他说道: “趁着孤这躯干还能动弹,能为你多做些事,便做多一些,许都城中如此,许都外的不臣者,亦是如此。。” 曹丕听曹操这句话,微微愣住了。 “父王的意思是,要出征?” 曹操眼神微眯,如老鹰一般锐利,他点了点头,说道:“躺在床榻上老死,不如死在战场上!” 他征战了一辈子了,即便是死,也不能窝窝囊囊的死,趁现在还走得动,便要出去看看这大好河山最后一眼。 还有云长 让你为我陪葬,孤至黄泉的路上,也不会寂寞了。 “只是父王的身体” 曹丕眉头微皱,他当即对着曹操行了一礼,说道:“父王便留在许都,坐镇后方,那关云长,便交由孩儿,去与他会上一会!” 你? 曹操看着曹丕,轻轻摇头。 “镇住许都,伱便有大功了,去前线,日后你有的是机会。” 以那汉中王太子的天资,他曹孟德给曹丕打下来的基业虽然厚实,但真要一统天下的话,得看他这个儿子日后的造化了。 日后征战,必不会少的。 “这” 曹丕脸上露出不甘之色。 前番他请命前去宛城,被曹操拒绝了,直接将他打发到邺城去。 此番他再请命,又不得信任。 他心里很是憋屈。 我曹丕,不比那刘公嗣差多少! 他在心中狂吼。 但奈何,曹操根本没有在意他内心想法的意思。 “明日我便启程出发,这许都内外之事,便交由你来了。” 此番前去征战,曹操已经是做好了不回来的准备了。 他看着曹丕,眼中很是平静。 这几日,许都城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该杀的,与不该杀的,他曹操都杀了。 罪名我担着,接下来你若是还掌控不了许都全局,便是能力问题了。 他负责杀,曹丕负责收心。 加之许都中不臣者皆已伏诛,曹操自问,已经将他能做到的事情,全部做完了。 他已经是不能做得更多了。 “孩儿定不让父王失望!” 父王说得对,日后他有的是时间证明自己。 刘公嗣. 他眼神闪烁,里面闪着逼人的杀气。 这天底下的人,终会知晓,我曹子桓,比那刘公嗣要厉害得多! 论起军旅之能,我不输他! “下去罢。” “诺。” 曹丕缓缓后退,很快便回到自己在魏王府的小院之中。 “世子。” 刘晔早在小院中等候曹丕多时了。 “许都这几日的消息,先生挑重要的,向我禀报罢。” 曹操要出征,并且有感命不久矣,已经是开始权力交替的布置了。 譬如这许都上下的事务,便交由曹丕一人决断。 “诺。” 一朝天子一朝臣。 刘晔现在心中明白,他要侍奉的人,已经是变成面前的这个青年人了。 将许都这几日的讯息缓缓道出,曹丕默默颔首,听完刘晔的汇报之后,他像是陷入思考一般,闭着眼睛,久久未语。 刘晔便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曹丕接下来的吩咐。 作为一个臣子,这一点耐心还是要有的。 “我回府中,甄夫人去何处了?” 听完这些大事,曹丕却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甄夫人在城外女观,为大王祈福去了。” 祈福? 祈福有待在女观中十数日的? 这是去祈福? 这不是去做了女冠了?! 曹丕睁开双眼,里面的不悦之色是丝毫没有掩饰的。 “真是祈福?” 曹丕深深的盯着刘晔。 “当真是为大王病情祈福。”刘晔低头回答。 “当真是祈福?” 曹丕又问了一次。 盯着曹丕那深邃的眼神,不知怎地,刘晔居然看到了曹操的影子。 龙生龙,凤生凤。 世子再怎么说,也是大王的血脉延续啊! 刘晔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说道:“据说是有些传言。” 见刘晔松口之后,曹丕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之前那般严肃了。 “什么传言?” 世子或许早就知道那些传言了,如今特意来问,问的不是消息,而是我的态度,我的忠心。 刘晔何等聪明? 马上便明白曹丕之意。 他既然已经决定为曹丕效命,自然是要将他当做主君了。 刘晔当即说道:“听说是平原侯与甄夫人.是故大王让平原侯迁去封地,让甄夫人出城入女观,名为祈福,实则是惩戒。” “哼!” 曹丕冷哼一声,倒是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了。 毕竟这件事再说下去,便要轮到他脸上无光了。 “先生辛苦了,我一路舟车劳顿,便不留先生一同宴饮了。” 刘晔知晓他在曹丕心中,已经是过关了。 他对着曹丕行了一礼,说道:“属下告退。” 待刘晔走远后,曹丕脸色越来越差。 “盖亚~” 他一声怒吼,将身前的坐榻掀翻,心中尤有怒气,又狠狠的踹了那倒地的坐榻一脚。 “嘶~” 桌塌坚硬,一脚踹上去,反而将他的脚磕得生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痛! 实在是太痛了! 然而更痛的,却是他的心。 “贱人!” 他眼中含着杀气,他现在是恨不得冲入城外女观,将甄宓一刀杀了。 呼~ 发泄了心中不满之后,曹丕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与其为一个女人生气,不如想这如何掌控局势。 但是 一想到那贱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的模样,他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怒火! 贱人! 贱人! 若不是看在你为我生了一个儿子的份上,我绝不留你性命! 夜幕降临,许都城中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戒严的命令令整个城市变得紧张而严密。街道上,士兵们严阵以待,分布在各个关键位置,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街道两旁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黄光,映照出士兵们紧绷的面容。冷酷而坚毅的眼神扫视四周,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夜风轻拂,掀起微微的尘埃,增添了一丝肃杀之气。 城墙上的哨兵目不转睛地守望着,身穿战甲,手持长枪。他们高举警戒的旗帜,铁青的面容透露出坚定而警惕的神情。 夜色中,他们宛如钢铁壁垒,守护着许都城的安全。 从城门到城内的街道上,行人绝迹,只有零星的灯光点缀其中。即便是行走的公人,都会受到士兵的仔细盘查,确保没有任何可疑人物进入城中。 这种紧张的氛围让整个城市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息。 许都城内的宫殿和官署也被戒严所笼罩。殿内的灯火较往常更昏暗,宫廷中的官员们低声交谈,谨言慎行。即便是皇帝的寝宫,也布满了侍卫和禁军,严密守护着皇帝的安全。 许都四遭,早已经戒严。 城东菜市场这几日一直可以观刑。 砍的头,估计有数百颗了,血流成河,场面可以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 便是那些平日里喜欢看热闹的百姓,这几日都不敢去菜市场来凑。 实在是太惨了。 而比之行刑场,在许都百姓心中,更阴森的,无疑是城中的许都狱。 此刻的许都狱,牢房中散发着阵阵腐臭和潮湿的气味,让人不寒而栗。狭小的空间中堆满了凌乱的稻草和脏污的稻壳,显露出岁月的摧残和腐朽。 牢房的墙壁湿漉漉的,上面满是黑色的霉斑和脏污的痕迹。阴森的灯光在昏黄的光线中摇曳不定,投下诡异的阴影,让整个空间更加阴冷恐怖。 墙角处铁链嘎吱作响,锁链沾满了锈迹,寒冷的铁窗上结满了蜘蛛网,密密麻麻的蛛丝仿佛在宣告着绝望和孤独。 地面上散落着凌乱的骨骸和污秽的垃圾,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封闭的空间中充斥着沉闷的空气,几乎无法呼吸,让人感到窒息和压抑。 牢房中的囚犯们面容憔悴,衣衫破旧,他们的眼神失去了光彩,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哀嚎和低声的呻吟,更加让人心生恐惧和悲凉。 “先生,今日的酒菜送来了。” 此时寂静的许都狱中,却是传来一声低语。 吴押狱乃是中年人模样,此刻身穿狱卒服饰,手上端着一个灰褐色的食盒。 吱吖~ 他将牢门上的锁头打开,脑袋四探周遭,确定无人看到之后,便走入监牢之中。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