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夜居何处-《红楼鼎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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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隐约传来三姐儿“噗嗤”一笑,随后是“呵呵”“哈哈”之声。

    ……

    平儿房间。

    房间里安安静静,平儿躺在崭新的锦褥之上,周身舒坦。

    睁着眼睛,望着红色床帏顶子,她毫无睡意,仍感觉似是做梦,不由陷入过往回忆之中。

    作为凤姐的陪嫁丫头,她将来的命运无非是给男主子做通房、配家中小厮,或是放出去配人三条路,最好的际遇也不过是由通房被抬作姨娘。

    政老爷房中的赵姨娘可谓是丫鬟中的顶峰——深得老爷宠爱,不仅做了姨娘,且膝下有儿有女。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她身份卑贱的事实,不仅对主母需忍气吞声,日夜服侍,便是在丫鬟眼中,仍然是“奴几辈儿”。

    平儿见惯了凤姐对贾琏小妾和通房,甚至她自己的陪嫁丫头的狠辣无情,深知凤姐妒忌太盛,不能容人。倘若自己成了琏二爷的通房,哪怕经过凤姐同意,今后日子也会分外难捱,生死难料。

    她并不知,另一世,凤姐为了挽救自己的名声,的确同意她被贾琏收了房,但一年到头儿都不让贾琏“沾一沾”,只空担个虚名儿罢了。某次贾琏欲求欢,平儿夺手跑掉,躲在窗外笑道:“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了?难道图你受用一回,叫他(凤姐)知道了,又不待见我!”

    本以为这辈子只能认命,谁知阴差阳错,自己竟然有这样一番际遇。

    她还记得,某次凤姐和柳二爷讨价还价谈生意时,曾提过要将自己送给柳二爷作“添头”。那时只是玩笑,不想如今竟已成真!

    平儿是极聪明的,虽然尚不得秦可卿欢心,她却不觉前途暗淡——以香菱单纯良善的娇憨性子,都能做柳家内宅管家,足见比荣府好多了,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躺了许久,想了许多,平儿仍旧毫无睡意,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着。

    忽然,门外响起清脆的敲门声,宁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随即传来柳湘莲的声音。

    平儿的一颗芳心猛然一颤,疑惑起来——不是说今儿是香菱,我是第三日么?

    她不似尤三姐敢使小性子,刚做了妾室,深知不可得罪柳二爷,不敢丝毫耽搁,忙利索的起身披衣,下床开门。

    房门打开,柳湘莲便见平儿只穿着浅色内衣,胡乱披了件淡绿色袄子,妆容全卸,娇媚俏丽,活色生香。

    “二爷,你怎么来了?”

    平儿奇怪问道,因不知他来意,并不请他进门。

    柳湘莲懒得解释,抬脚就往里走,顺手搂住平儿纤腰,惹得她一声娇呼。

    “二爷,你要做什么?”

    见他举动急切,平儿以为又是为那事儿,可今儿自己不便,顿时惶急起来。

    柳湘莲也不答,拉着她往里走,见她有抗拒之意,便丢她在床下,径自上了床,手脚麻利的扯过锦被,往身上一盖,这才长长呼了口气,满脸幸福的叹道:“到底是被窝儿里暖和啊。”

    平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他穿得太少,夜里又降温了,在外面受了寒!

    心下好笑之余,也不由心疼起来。

    平儿主动也上了床,凑近了关切问道:“二爷,要喝茶么?我去给你热一杯。”

    “别麻烦了,快进来,抱着你就够热了。”

    一听这话,平儿立时飞红了脸,垂首问道:“今晚你不是在香菱妹妹那儿么?”

    “她睡着了,我放心不下,便来瞧瞧你,怕你在家里不习惯。”

    柳湘莲说的半真半假的,可不好意思说明真实缘由。

    平儿听了,心下感动,觉得暖醺醺的,犹如喝了一壶暖酒。

    忽又想起一事,忙问:“三姐儿怎么办?”

    初来乍到,她可不想为了谁先谁后得罪人。

    “我刚去过了,二姐儿正陪着她呢。你只一人,又是新来,难免孤独,我便来陪你。”

    柳湘莲信口胡诌,越说越顺,好似真的是这么回事儿。

    “二爷!”平儿娇呼一声,感动至极,恨不得贴上去,和柳二爷融为一体。

    可转念想到自己身子不便,顿时面色纠结,呐呐的迟疑道:“可是……”

    “别可是了,快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柳湘莲撩开锦被,示意平儿快些进来,很是迫不及待。

    平儿亦有心效鱼水之欢,可今儿着实不妥,不得已,俏脸含歉说道:“二爷,我今儿不方便,来红了!”

    “啊!”柳湘莲一颗跃跃欲试的心顿沉谷底。

    这算怎么回事?今日进门三个,我竟不能一偿所愿!难道是选错了日子,不宜婚嫁?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毕竟中午和凤姐一场鏖战,影响尚未完全消散。

    于是烂漫笑道:“无妨,那咱们只说说话,我告诉你些家里的情况。不做旁的。”

    “真的?”平儿目中存疑,犹自不信,男人的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呢!

    柳湘莲无语,作势起身,冷声道:“你既不信,那我便走!”

    “别!二爷!平儿错了,我信你!”

    要是明儿传出去,说自己大晚上的把二爷赶出了屋,那像什么话!不是叫人说嘴吗!

    平儿不敢耽搁,忙褪了鞋,上床后解下袄子,只着单薄柔滑的内衣,主动钻进被窝,随即便柳湘莲紧紧搂住。

    温香满怀,柳湘莲终于志得意满,肆意轻拍丰润浑圆之处,笑说道:“这才对嘛!”

    “二爷要同我说什么?”平儿娇躯微颤,忍羞问道。心里好奇,也是为了转移柳二爷的主意力。

    明明说了只是说话,这才多久,手便开始不老实了,往哪儿摸呢!真是言而无信!

    “往日你在荣府替凤姐办事,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现在进了柳家,一时间怕是会闲下来。说起来,你才是管家的好手……”

    听着话头儿似乎不对,平儿忙抬头说道:“平儿刚进门,如何就敢说什么管家了?二爷快别说这话。”

    柳湘莲一边不停的拿捏抚慰着,一边笑说道:“你别紧张,咱家和荣府不一样。家中事务不多,内宅杂活琐事没什么好管的,谁还不会打扫清洁、准备餐饭、书写采购单子?让你管这些反倒是大才小用,屈才了。我让香菱管内宅,是存了锻炼她的意思,免得她觉得日子无聊。”

    “那二爷的意思是?”平儿疑惑起来,也感叹柳二爷对香菱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的公务且不说,咱家主要还是生意,商号下面工坊不少,还有扬州的青莲商社。平日里公文往来、账册核查等,都是可卿管着。外院我有书房,她也有书房。商号日常事务繁多,我瞧着她是有些累的。所以,你先跟着香菱学学咱家记账方式,等过些日子,可卿了解你的为人了,相信你了,我便同她讲,让她带着你做事,也好卸掉些负担,她自己也能轻松些。”

    听完这番话,平儿眸中含泪,知道二爷是真的把她当作自己人,而不单单只是一个可随时舍弃的玩物,感动不已,轻唤了一声“二爷”,就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湘莲拍拍她:“不必如此。既跟了我,私下里你我便如同夫妻一般相处……”

    平儿大惊失色,这话传出去了岂不会惹恼了秦可卿?

    也顾不上流泪了,她忙伸手掩住柳湘莲的嘴,急慌慌的劝道:“二爷请慎言!”

    拿开她柔弱无骨的纤手,柳湘莲笑道:“无妨,这话我同她们也都说过,也只能是私下如此罢了。这世道原本就是不公的,男尊女卑,妻贵妾贱,我一人能如何改变?

    况且,人多了难免有纷争,无规矩不成方圆,家中总要有个秩序。可卿是正妻,还是太上皇赐婚,你尊她敬她爱她便好,却不需像对凤姐那样怕她惧她。

    说到底,她的性子很好的,否则坚持不让你进门,我也没法儿。总不能为这事休妻吧?没这个道理。”

    “平儿明白的,从不曾怪秦姐姐,这原也是她该做的。”

    平儿以为柳湘莲担心她记恨秦可卿,于是赶忙表明心意,很是宽容体贴。

    见她温顺小意,哪怕是二人私下相处,也不肯说可卿一句不好,绝非赵姨娘和袭人那般背后挑拨是非之人,柳湘莲更加怜爱。

    他温言说道:“平儿,我知你温顺和善,待人至诚。你能叫泼辣霸道的凤姐都无话可说,将来必能和可卿相处融洽。我只是担心你们在彼此了解未深时,便因误会而生出隔膜,以后就不好化解了。”

    “平儿一定让秦姐姐满意我,二爷放心!”平儿忙道。

    心下不由感叹,二爷堂堂男子,还是朝廷三品高官,竟肯为自己一个贱婢操心至此,真真是世间罕见,叫人无以为报!

    平儿觉得终身有靠,所托得人,泪水不由自主的漫出,洋洋洒洒,竟收敛不住。

    “你怎又哭上了?莫非是嫌我给你安排的事儿多?”柳湘莲故意奇怪的问道。

    “不是!不多,平儿愿意做!”平儿忙擦了泪,含笑说道。

    二爷待自己这般好,今日却不能服侍,平儿越发觉得歉意,垂首道:“只是平儿对不住二爷。”

    柳湘莲盯着近在咫尺,不涂而红的檀口,忽然心摇意动,眉头一挑,轻声道:“你若真觉歉意,我倒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平儿好奇,瞧着二爷似乎不怀好意的样子,预感不妙。

    “附耳过来。”柳湘莲吩咐道。

    平儿心头忐忑,芳心噗噗直跳,却没有丝毫迟疑,很是听命的凑了上去。

    此刻她心中正爱极了柳二爷,便是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作为凤姐的贴身丫鬟,平儿也曾偷瞧过凤姐和琏二的闺房场景,原本该有些见识,奈何凤姐古板顽固,从不肯尝试新鲜式样儿,故而平儿至今也未能知晓更多技艺。

    此时听柳二郎在耳边一一道来,不禁令她娇容滚烫,羞涩至极。

    见她含羞垂首,愈发诱人,可餐可饮,却迟迟不肯应承,柳湘莲以极大毅力,按捺住蠢蠢欲动之心,佯作失望,怅然叹道:“你觉得为难便算了,不必勉强。”

    说罢,倒头闭眼,便要睡去。

    见柳二爷“大失所望”“兴味索然”,甚至都不想再和自己说话,平儿心里大急,什么也不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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