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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沉迷于杯中物的三德爷,忽然放下酒盅和筷子,浑浊的眸子里一会儿更加浑浊,一会儿又显露清明,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富贵注意到,小桌板下师父的双手在不停掐动。
不禁心生敬畏。
师父的这项本领,他和师兄都没学到,师兄是静不下心,他是太愚笨。
单是此道的入门——天支地干间的相互演算,他苦学十年,都不得要领。
良久。
三德爷的手指停下,喃喃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富贵在他身旁蹲下来,神情紧张,瓮声瓮气问:“要是祸的话,严重到什么程度?”
“血光之灾。”
富贵眉头紧锁,想了想道:“要不我下山,把师兄打晕,让他们把孩子带走,这样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危。”
啪!
三德爷够手,本想一筷子敲在他头顶,只怪手实在不够长,堪堪敲到脑门:
“馊主意。
“此事的结症,主要不在大勇,在桂春。”
三德爷叹息一声道:
“桂春是个小女人,盼了二十年,才盼来一个孩子,陡然一下子再没了,人会疯掉的。”
富贵眉头皱得更紧,倏然想到什么,又问:“哪来的福呢?”
要按照这样看来,此事实在不可调和。
他想不通有一半可能的福,从何处而来。
三德爷摇摇头,没有答话。
富贵也没再追问,此道讳莫如深,禁忌甚多。
三德爷突然问:“富贵啊,想下山吗?”
富贵怔了怔,明白师傅说的“下山”,不是指下山买个油盐酱醋,于是头摆起花。
“你个憨货,老大不小的人了,天天守着我这个糟老头算怎么一回事?”
三德爷骂道:“又是个木鱼脑子,接不了我的班,留在山上陪我等死吗?”
富贵挠头憨笑。
这样也不坏的意思。
“他们喊你‘傻大个’真没喊错。”
三德爷端起白瓷酒盅,抿一口后,砸吧着嘴,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个人啊,得有点追求!”
他指指桌面上:
“你看这好酒好菜,要是顿顿能吃上,岂不痛快?
“那白花花香喷喷的姑娘你不惦记?我跟你讲,搂着睡觉那是真舒坦。
“看我干哈?老子虽然没找婆娘,还没碰过女人吗!”
富贵哦了一声。
“喏,刚才那姑娘,好得很哩。
“不过她你别惦记了,有主,那男人——”
三德爷说到这里顿住,眸子里掠过一丝隐藏很深的忌惮:
“大有……来头。”
……
……
下山后。
李建昆和沈红衣商量了一番,后者的意思是,先给守山人一些时间做胡家两口子的工作,看看情况再说。
李建昆不想将希望全寄托在这上面。
打算吃完午饭动身,和村长的大儿子一起去县里。
有两个计划:
1、联系一拨医生过来,看看壮壮的情况。
2、与县领导接触一下,提前做好胡大勇死不放人的准备。
正好村长的大儿子也发出邀请。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可不敢让李建昆费脚,打算将这件事汇报上去。
李建昆还未有所反应时,沈红衣给拒绝了。
她认为现在大批人冲到靠山屯,有害无益,会进一步绷紧胡家两口子的神经。
无论如何,她想着,还是让守山人做做工作先。
此去可能要待两天,李建昆本想带沈红衣一起,后者却不愿离开,好容易找到弟弟,似乎生怕一脱离视线,弟弟便会再次消失不见。
李建昆寻思,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于是,便将想跟着去的哼哈二将,也留下来,好有个照应。
午后,沈红衣三人将李建昆送到村口,这时轮到沈红衣担心起他来,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他现在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
村长的大儿子一脸尬笑,有些话想说不好说。
他不是人吗?
还能让李首富在他们县有个好歹?
开什么国际玩笑!
陈亚军道:“昆哥,富贵兄弟的事也过去这么久了,红衣说的对,你身边得有保镖,再物色俩人吧。”
金彪忽地眨眨眼说:“现在不是又有个富贵吗?”
李建昆笑了笑,却是没多想,其他的先不提,傻大个照顾年迈的守山人,平时都不怎么下山,能跟着他走南闯北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听闻金彪的话后,沈红衣美眸里有股异样。
富贵兄弟是怎么遭遇不幸的,姑娘直到现在对学长和警方的说辞,仍有狐疑。
学长没遭遇危险?
彼时回京虽然是冬天,衣服穿得严实,看不出身上有没有伤,但沈红衣细心地察觉到,那时学长举手投足间,身体不太灵活。
肯定是怕她担心。
学长长年在外奔波,满世界闯荡,沈红衣最担心的便是他的安危,每每听闻有什么匪徒闹出的新闻,她都会心头一紧,不自觉地想起学长是否安好。
这事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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