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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哐,哐哐……”
从羊城开往首都的特快列车,飞驰在一片荒原上,过了岭南地区之后,总算有了些冬日的景象。
透过布满水雾的列车玻璃望去,外面呈一片灰白的色彩,仿佛一个天然大冰箱,冻得那些凋零的树木和草地,再也散发不出任何活力。
满目萧条。
算不上美丽的画面,但对于像李建昆这样的许多内陆出生的人而言,新年期间若是感受不到任何寒意,又总会觉得差几分意思。
大抵上年味儿的构成中,寒冷也是重要的一环。
与外面的天寒地冻不同,李建昆所在的11号车厢内,气温和气氛都可以用火热来形容。
春节期间从南方沿海回内陆的人,逐年递增,像候鸟迁徙,不过是正好反着来。今年似乎达到一个临界点,终于出现许多人没有座位的情况。
在过往的几年间,李建昆并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往往每个人都有座儿,他们也总能买到卧铺票,反倒是平常从首都来羊城的列车每次都满满当当。
李建昆寻思着从明年开始,如果年边还要从羊城回内陆,火车这种出行方式就尽量不考虑了,提前至少一个月订飞机票。
因为后世许多孩子们在照片中才见识过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包夹着火车”的画面,用不了多久就会上演。
一九八四年,第一批农民工将会进城。
卖报的乘务员姑娘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喊了数十声劳“劳驾”艰难地穿过车厢。
同样照顾了她的生意,此时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的李建昆,预测在五分钟内,车厢里肯定会炸开锅。
实际上,只用了一分半钟。
“哈哈,哈哈!”一位穿皮夹克的大哥,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在旁人看来没由来的突然大笑起来,好似发了神经病。
“放开了,放开了!以后、以后看谁还敢对我指指点点!”一名透着股书卷气,脸颊瘦削的男青年,双手颤抖着攒紧报纸两角,眼中盈满热泪。
“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咱们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买卖!”这也是位大哥,车厢内衣着最体面的几人之一,振臂高呼。
大伙儿的注意力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吸引,眼神打量中,很快分析出神情激动的那些人的共同点——手里都有份报纸。
显而易见,报纸上刊登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闻,与他们息息相关,并且是利好的新闻。车厢里的旅客多半是走南闯北的个体户。
不少人后悔没买报纸,可又没办法把卖报的姑娘喊回来,只能客气地向有报纸的人借来打量。
不多时,整节车厢内欢呼和雀跃的声音响成一片,许多人都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他们中既有知青,回城后落实不了工作,只能响应号召干起个体户。
也有家庭贫苦的城镇居民,迫于生计,去申请成为了个体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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