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读五年级-《这个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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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女老师的声音叫起来跟奶奶的声音有相似,只是声音还是比不上奶奶的洪亮,她到底是输了一筹。我一节节的课就混过去,心想,长大了总会好,一切都会美好!
当时我真的觉得,我的美好就在于长大了以后。
而现在,我得熬过去。
我用想象力打发时间,我一会儿想象着自己已经神功盖世,就像电影里发生的一样。不,是更完美!一会儿又得到了某件合身的衣服,仿佛已经穿在身上了。我得到了一把更威猛的玩具枪,这玩具枪可以这样设计……打的更远、更准、更酷!反正自己想什么就在自己的头脑里面使劲儿的想象着——我已经得到了,都得到了!
结果我的表情让注意到我的师生都感觉莫名其妙——老师一双眼睛忘记瞪我了,她疑惑不解,我猜她是觉得这人看上去又是在思考,可表情跟内容与她要讲的课完全对不上号。有时候,会惹得同学们一阵哄笑!
我不管他们的。我想了好多好多,不知疲倦,想的我的头都昏了。昏了就休息会儿再想,反正在头脑里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哪怕这样活着快乐就好。
我摸着在场上求爷爷给我买的文具盒,上面描绘着“武松打虎”。这只老虎向武松扑了过来,武松毫不惧怕,反持棍迎了过去,他真勇敢!我能不能像他一样勇猛?我感觉自己很弱小,我没底气。唯一还能让我感觉自己强大的时候就是回家欺负妹妹。
不过,我发现我的身体在明显变化,曾经欺负我的同班同学在我面前变成了小朋友了。现在,我试图靠拢,他们怎么不欺负我呢?有些无聊,没人和我玩。我感觉自己和别人在一块儿,自己怎么都和别人不一样,这种区别是全方位的。
我不过是尝试着合群之后的乐趣究竟啥样?我本来就应该鹤立鸡群!
其中有人肆无忌惮的骂我“道校”,女生也会小声的、用她们那极具杀伤力的眼神对我有一种看不起和蔑视!这些男生就是比我穿的优秀,其实论思想和想象力我更优秀,只是我自己没表现出来而已。但总有一天,突然的,成绩一下子飙上去了!而这一天,总是在下次。
女生根本不待见我。自己就像个二百五,穿的差,成绩也差,什么都差,个子增高的优势竟被自己给忽略了。我自卑的不能自拔,这种自卑的背后,又隐藏着一种极端的高傲,极度的自负!前者是现实施加给我的沉重包袱,而后者是自己不甘如此的极度自信和挽救。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无忧无虑乐淘淘!但有一天,风波突起,他嘀烦恼增加了。一年一年,时间飞跑,他嘀烦恼增加了……”
我注精会神的听唱,就像自己已经年过花甲,感慨万千,回忆起过去不舍的人生。
早上,家里的潜水泵坏了,就在桶子上缠一根绳子,掰开水泥井盖,准备打水。
看井里,看有没有鱼?我记得当初土墙屋的时候,伯伯抽水,她告诉我:“……又有鱼被抽起来了。”我信以为真。后来有机会就往井里抛鱼,希望它们能在井里一变两、两变三……进而多了起来,然后被抽到缸里。
现在,里面根本没有发现鱼的踪影,我觉得希望很渺茫。可把桶子放下去的时候,惊起来的波浪,总会让我想到鱼。
想归想,把水打上来,然后用两手提着倒进灶房屋的缸里,要倒满。
一开始是一只手提一个桶,后来尝试用两只手分别提一个桶,这样乘以二之后锻炼自己的手力。
“不把桶儿搞破哒!”奶奶叮嘱道。
我感觉两只桶提着累,于是就用一只桶提水。那段时间,天天早上提水,然后奶奶的饭熟了吃了就去学校。
久而久之,我觉得自己的臂力出现了,一种有力量的感觉在身上。我不怕班上任何人了,除了老师。
周六,早上,父亲落屋里了。想必是修潜水泵才落屋里。我在灶房屋里,听见他在二楼阳台喊我,我不愿上去,可又怕他发飙。
我上了二楼,走到他跟前。父亲在阳台上坐着一把小椅子,在维修潜水泵。
潜水泵被他拆了,里面漏出铜丝,铜丝卷的有某种道理,看上去又很讲究齐整。那种绕线凸起来的感觉看上去很是给力,但周围的铁圈有锈迹。其实我上去什么也做不了,即便是拿个什么东西他完全可以自己拿,根本不用我当下把手。
可我看见,不可思议,父亲的鼻涕仿佛根本不听他的使唤,就硬是忤逆的往外跑。不管父亲用鼻子吸多少次,他的铁鼻孔里都禁不住要往外流。
这实在少见,忍不住描绘下来。
父亲刚嗦进去,上嘴唇一紧,仿佛要把鼻涕顶住。
“螺丝呢?”他问。
我帮他找。原来是潜水泵遮住了,一转不就看见了?
“递给我。”他说道。
这也要人递?我只好遵照吩咐把螺丝递给他。
这时候,我看见他的两个鼻孔里面,像是两只青虫子冒出头了。他的上唇尽力的往上顶,可禁不住液体自然往下流。名叫鼻涕的液体毕竟不是水,有一定的稠性,因此一定速度的往外爬。
我当然不是瞪着眼睛看他,只是不得不留意,这种厌恶感使自己索性描绘下来。
他又嗦了一下,他整个人专心致志的维修潜水泵。我不懂,蹲在旁边没趣。
这两只虫子不折不饶!
他使劲儿一醒,“嗤!”的一声,扬起地上的灰尘。
两只青虫子被狠狠的扔在了体外!他把鼻孔往上一抹,接着研究维修。我松了口气,因为挨得太近,忍不住会留意那里。
对于文化水平不够的农民而言,潜水泵即便是不高级,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困难,所以研究起来也是颇费脑筋的,思维上要走很多前人走过的弯路。但父亲探索的精神,我很是佩服!他不依不饶的摸来摸去,思考的乐趣已经被他满足了。
可我真的没兴趣给他当下把手。我和父亲有很大心理上的隔阂,他对家的不负责任远非维修一个潜水泵所能填补的。
他的鼻孔里又出现了,鼻涕的源头没有得到有效救治,即便是在不冷的天,他都矜持不住。奶奶没他邋遢,他连老人家都不如。我就不嗦,也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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