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是非之地-《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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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桥。
上岛。
登高。
望远。
“难怪于海国不给准确位置,说只要人到了自然晓得是哪一块儿……”宠渡喃喃自语,“原来这岛上就那一块地还空着。”
沿着田埂一路迂回过去,见地里长满了杂草,宠渡弯腰埋头一心打理,竟是没注意到附近杂役眼神中流出来的那抹诧异。
没多久,一道喝问响在身后。
“嘿!你是从哪条沟里蹦上来的小龙虾,来此捣腾个甚?!”
说话的,是离得最近的那名瘦高个儿。
其人形容枯槁,眼神却相当犀利,像鹰,此刻正站在田埂上,一手拄着锄把,一手叉腰,满脸戏谑地盯着宠渡。
“怎么,”宠渡也是莫名其妙,拍了拍手上的碎土直起身来,“捣腾不得?”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盘儿?”
“我管你什么地盘儿,这山下的地不就是拿来种的?”宠渡话锋一转,反问道,“你是净妖宗的弟子?”
“不——”
“不是?那小爷干什么,关你屁事。”
“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敢这么跟三爷说话,是有些脾气。”瘦高个儿笑了笑,“你是南派那边的?”
话音刚落,又传来一声吆喝。
“‘鹰老三’……”
声音来自田的另一端,一拨人提着钉耙镰刀飞奔过来。这边也不甘示弱,很快另有三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聚集到鹰老三左右。
“鹰老三,是你们北派的人?”
“放屁!这对我们有啥好处?”
“怎么,一窝强盗惯用的伎俩,敢做不敢认?”
“照老子看,分明是你们安排的,现在还反咬一口。”
“呸!能有你们龌龊?”
……
还没碰头,两拨人便将彼此贬得一无是处,越说越激愤,有直接干一场的可能;却乐坏了立在旁边的宠渡。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可是个打探消息的绝好机会。”宠渡思绪急转,故作不耐,“什么南派北派?都给小爷滚犊子。”
忽闻此言,鹰老三几人都是一愣,仿佛这才幡然醒悟:真正的罪魁站在旁边看热闹,咱几个在这儿吵吵啥?
还他妈被嫌弃了?!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南北两派平日里虽则敌对,但相处久了却也知根知底儿,早已达成一种默契:这块地要么是你的,要么是我的,绝不能让第三方拿了去。
加之有被宠渡戏弄的感觉,故而短暂的安静过后,原本还彼此看不顺眼的两拨人,突然间变成了同穿一条裤子的自家人。
而鹰老三,拥有炼气大圆满修为,因心思活络,平日里也受北派首领赵洪友看重,当下隐有八人之首的架势,带着其余七人对宠渡轮番数落。
“他妈的,敢情是个愣头青?”
“什么都不晓得,也敢动这块地?”
“谁给你的勇气?”
“吃熊心豹子胆了?”
“小子谁罩的?
……
“看这意思,莫非南北两派的纠纷源于田地的归属?”宠渡一琢磨,依着原本的打算东拉西扯一通,对两派的由来总算有所了解。
原来净妖山下,以凉河为界,因北边近山,常有碎石滚落,故而在田地的品质方面,总体上不及凉河以南。
既有不公,当然少不了争斗。
至于净妖宗,往往连门内弟子之间的生死决斗也不轻易干涉,遑论山下命如草芥的杂役之间的小打小闹?
净妖宗放任不管,弱肉强食之下,南边的良田好地都被厉害一些的杂役占据,由此发展成为“南派”。
而北边,则自然而然结成“北派”。
双方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碍事,关系紧张犹如火药桶,属于有点火星子就能炸的那种。
偏偏河心岛地处中央,位置特殊,虽不好划分归属,但对岛上的每一块田地,两派可谓寸土必争。
便如宠渡分配到手的这块地,土质肥沃,属于好地中的好地,所以两边都抢着要。
两派人数占了杂役总量的七成,南派虽然个人战力相对更强,却也架不住北派人多势众,结果谁也不服谁,只能各自差人守着。
自己不能种,也不能便宜了对方。
也因此,这爿灵田成了个是非之地。
“你奶奶个腿儿。”宠渡终于回过味儿来,“好你个于海国!好个叶舟!原来在这里挖了这么大一坑,就等着小爷往里跳哩。”
但转念一想,宠渡也释然了。
再大的坑又如何?
小爷早已今非昔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俩混蛋敢撒这一地鸡毛,真就以为小爷不敢拿来当令箭么?正可借此闹上一闹,看看净这妖山下的水到底有多深。
“役事房于师兄叫我来的。”宠渡决心硬抗到底,“你两个若是不服,自可找他问清楚,莫要在此碍了小爷手脚。”
八人齐声喝骂:“放屁!”鹰老三补充道:“要用此地,先过大爷们这关。”宠渡道:“先礼后兵——”
“我兵你老母。”
“好话说完,坏话就来。”宠渡握紧拳头又松开,甩了甩手,“三息不滚,休怪小爷手辣。”
“哟,还想动手?”
“唬谁呢?都在道上混,你当爷爷吓大的?”
“你他妈才该滚,不然让你尝尝爷爷的拳头。”
真要动起手来,也是八个打一个,所以鹰老三几人根本不虚,不单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变本加厉,把刚被清理出去的杂草全部踢回田里。
“知道老子背后站着多少人?想清楚了再说话。”
“以为自己是赵老大式的人物,能一打八?装模作样的臭德行,看着就来气。”
“也不撒泡尿照照。”
“就算把脸放你面前,臭小子敢打?”
时隔不久,宠渡也还记得,上次反问自己“敢不敢打”的人叫李二,已经死了;如今虽不至于下死手,但教训一顿绝不过分。
也好叫尔等晓得,小爷不但敢动手;而且是下狠手,绝对打得你痛,痛到一看见小爷就想着绕道走。
“给过你们机会的,”宠渡重重叹了口气,“可惜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
……三息?!
其实两拨人根本没把宠渡说的话放在心上,所以乍听此言,稍微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已不见了宠渡其人。
尤其鹰老三,身在最前列,感受得更为真切,只觉红影乍闪劲风袭面,不过眨眼的工夫,一道人影已经到了跟前。
心说不好,鹰老三下意识抽身急退,刚抬脚,但听“啪嗒”一声,顿觉肩上一沉,虽不曾细看,但仅凭触感并不难推知是什么。
一只手掌。
修长有力的手指,铁钳一般牢牢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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