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无双很早就在庭院等着了，只是怕打扰到燕赤霞的修炼，便一直在庭院里松树下坐着，桌上摆着壶温热茶水，散发出淡淡的轻香，沁人心脾。香味很淡，就像从雪地里冒尖的野草一样，别有风味。半月下来，这位威震天下的渡劫期修士愈加衰老，穿着素色白袍，仿佛风中一抹烛火，摇曳着。燕赤霞从房中跨出来，背上背着赤铜剑和化血剑，他注意到铁无双的背影，快步走到石桌旁坐下。

    “尝尝吧，火山口产的山茶，三年一采。”铁无双拾起温壶替他满上茶水，燕赤霞也不客气，浅尝则止，赞道：“好茶。”顿了顿又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逝者既逝，生者自当坚强，门主何必自寻烦恼，平白困扰于茫然愁绪中，目光当放眼未来，而非止于眼前。”

    “道长看的透彻。”铁无双长叹不止，眉间依旧皱着“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老夫眼睁睁的看着门下弟子惨死，又怎能无动于衷。”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端起茶杯放在唇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谁又能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而默然？燕赤霞做不到，他能感受到那种悲伤，只能靠岁月来冲洗。

    默然

    铁无双同样沉默，佝偻着身子，眼睛落在茶壶上，仿佛在欣赏一副绝美的图画，看的出神。

    不知过去多久，一缕寒风吹来，吹响了院子里的树叶，“刷刷”作响。

    “下雨了。”燕赤霞抬起头，天空飘起了灰蒙蒙的雨幕，牛毛细雨从遥远的天际弥漫而来，很快把整个铸剑门笼罩在雨幕中。

    池塘荡起涟漪，嫩叶挂着晶莹剔透的水滴，就像一颗颗细小的翡翠珍珠，白中带着些许翠色。

    他探出手，伸到绵延雨幕中，掌心沾染了雨水，一股淡淡的湿润夹杂着细腻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全身。

    “生命就像地上的小草，总归要在冬天枯萎，春天发芽，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一段生命的开端，正所谓天道轮回亦不过如此。”燕赤霞面色平静，悠然开口，他的心神似乎又回到了青玄观的山顶，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风，内心的杂念还有疲惫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铁无双楞了楞，也如此一般把手伸到雨幕中，微微闭上眼睛，他的手修长而干净，这是一双使剑的好手，半响铁无双睁开眼，苦笑两声问道：“不知道长出自何门何派，道长修为与心境绝非普通修士所能相比。”

    燕赤霞笑道：“破落的小门派罢了，仗着祖上有些萌阴，若是见解不合，还望门主海涵。”

    他觉得青玄观这个名字说与不说并无差异，出了跃龙镇，恐怕没人会知晓有这么个道观，以前老道士还活着的时候，在外面行走江湖就从来不报家门，生怕惹了仇家上门。铁无双摇摇头，才道：“既然道长不愿意说，老夫便不问，只是道长救我铸剑门于生死之间，莫大恩情无以为报。”说罢从手中出现一张漆黑令牌，巴掌大，正面镌刻有“御”字，背面则是一柄狭长剑器。

    “这是？”他接过令牌疑惑道。

    “铸剑门长老令牌，但凡道长有事，可持此令牌才铸剑门，但有所求，必无不允。”铁无双开口解释。

    “那我不就成了铸剑门的长老？”燕赤霞打趣一句，没有拒绝，将令牌收到怀中。他很清楚这块令牌的分量，足以说明铁无双的诚意。

    行走江湖，多一个朋友总归不是坏事，况且还是江湖最顶尖的势力，说不定有一天就会用到它。无论是对燕赤霞还是对铸剑门来说，都是双赢的事情，他现在还没有彻底成长起来，一个拥有渡劫修士的强大势力可以做靠山，而铸剑门则看重燕赤霞的天赋和未来，用一张长老令牌招揽一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强者，并不会亏，而且就凭他现在展现出来的实力，杀合道境如屠猪狗，堪称渡劫期之下无敌的存在，同样值得铸剑门拉拢。

    “道长放心，你只需要挂个名字就行。”铁无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燕赤霞愿意收下令牌或许铸剑门几十年之后又会多出一门渡劫期的强者，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有镇妖剑在手，最多还能镇压铸剑门百年气运，百年之后青黄不接，偏偏精锐弟子折损的差不多，他不得不考虑长远的问题，关乎到铸剑门的传承和延续。

    “对了。”燕赤霞拍了拍脑袋，把腰间别的酒葫芦打开，放出被他斩杀炼化的蛟龙尸体，然后又拿出一些奇金异铁，道：“我原来之意是来铸剑门求一柄飞剑，若是门主有空，可否用这蛟龙尸身掺五金奇铁铸一柄上等飞剑。”

    铁无双打量了蛟龙片刻，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日眼前这道人御使上千柄飞剑的场景，便猜到燕赤霞多半是修炼有高深的御剑法诀之类的功法，不过和他的九剑之法走的却不是一路，铁无双想了想，突然问道：“道长可会剑阵之法？”

    “略通皮毛。”

    “那日我见道长御使千柄飞剑之时，锋芒无匹，剑气冲霄，可攻可守，老夫在御剑一道上有些心得，若是用蛟龙身躯打造飞剑，虽锐利却独木难支，老夫觉得最适合道长的乃是成套的飞剑，如一九之数，三九之数，九九之数。”

    燕赤霞觉得铁无双说的很对，成套的飞剑确实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御剑术的威力，他现在全力爆发能够御使百柄飞剑，可是他身上就只有一柄赤铜，一柄化血，再说了成套的法宝向来无比珍贵，可遇而不可求，尤其是飞剑一类的，铸造一柄上等飞剑尚且需要耗费无数心血，更何况是一套，他倒是想要，可惜没地方有。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难处，铁无双轻拍手掌，笑道：“我铸剑门立派数千年，铸造过无数的飞剑，其中不乏成套的法宝，我记得第十八代长老中便有人使用八十一柄极品飞剑，所向披靡，若是道长想要，我便做主将它送与道长。”

    “然而神剑有灵，还需道长踏入剑塚内将其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