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冲龄二三事】-《我们是文官集团》


    第(2/3)页

    李进忠哈哈一笑:“张老爹您高兴就好,往后还有的是机会,让小的陪您喝上两盅。”

    “呵呵,好。不过也是好久没喝了,都快忘记酒是啥滋味的了……”张太监依然笑眯眯的,顿住片刻,又问李进忠:“小友今日前来,不会只是送酒吧,可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李进忠沉吟片刻,亦是笑着回道:“就是来送酒的。那日将老贾灌醉了,本来想着他的新酒已成,也是件高兴的事。俺们先头喝的好好的,没成想他三杯下肚就哭了起来。俺当然要问他了,他只说是想起了他的师傅,张宏张太监……”

    张维静静的听着,脸上一时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说师傅常托梦于他,说担心陛下左右,依然有以财货蛊惑圣心者;又说什么‘我形已废,自有不废者存’……他叽叽咕咕说了许多酒话,反正俺也没听大明白。”

    张维依然安静如初,嘴角轻轻上弯,就仿佛一个慈眉善目的菩萨。过了许久,李进忠以为他已不愿再说话,却听他终于开口:“陛下外傅之年登极,那时冯保掌司礼监,与张江陵内外同心,翌戴冲圣。陛下左右内臣如孙海、客用之流,却日以狗马拳棍导陛下以武,冯保则凡事导引以文,蒙养之绩在冯为多……”

    呃……李进忠听出一丝尴尬,狗马拳棍?他也精通啊,乍听张老爹那语气,颇为不善呢?

    “某一日,陛下宿醉,佩剑夜游,将一内官的头发斫下,后又无故施杖刑于二内官,几欲杖毙。这事被圣母老娘娘知道后,翌日一早她便换上青布袍,除下簪珥,又言欲特召阁部大臣谒告太庙,要废了陛下改立潞王。陛下恐惧滋甚,在圣母老娘娘面前跪泣许久方才解,事后老娘娘又让冯保拿《霍光传》给陛下看。”

    李进忠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竟还有这么一出?可他怎么觉得,圣母老娘娘那番作为当不得真,不过是吓吓而已,这种恐吓伎俩一眼假,陛下怎就信以为真?太年轻了吧。

    “自打这事过后,陛下遂逐了孙海、客用,另外孙得秀、温祥、周海皆是左右近臣,亦是私家闲住,这是万历八年十一月的事情。后来张江陵不奔父丧,而中外又多忌冯保,那时的秉笔是张鲸,也是师傅张宏名下。因他在潜邸就跟着陛下,便想为陛下画计害冯。师傅侦得此事,找到张鲸意图劝解,但张鲸不听……后来陛下还是籍没冯保、张大受、杨舟、徐爵等产。又逮其弟冯佑、侄儿冯邦宁下狱,这二人后来皆瘐死狱中,此万历十一年正月事。”

    “而冯保,谪死于江南,葬于留都皇厂。那是一片林木森郁之地,巍峨隹城,实乃老天开眼以报忠臣呐!师傅继冯保之后掌司礼监印,张鲸掌了东厂,不二三年陛下日益英圣,而左右间又有以财货蛊圣心者,师傅以死相谏,绝食数日而卒……”

    张维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李进忠虽然早就听过张宏的事迹,但今日亲耳听了一遍,亦多有感叹。他知道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所以才特别钦佩那些敢作敢当的人。

    哭过一阵,张维便止住了,幽幽叹了一声后,又陷入沉默,犹如老僧入定。

    李进忠坐了一会儿,感到有些无聊,在想是不是应该告辞而去了?

    其实他今日来此并非有啥特别目的,就跟老贾一样,听听他们讲以前的事就行了。讲那时的陛下,大概会因何而乐?因何而怒?因何而俱?又因何而哀?

    “圣母老娘娘……”

    不知过了多久,张维复又开口。

    咦?李进忠颇为惊讶,还以为他要送客了呢。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