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长街-《楚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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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宅子,不会叫你觉得没有住鉴园习惯吧?”韩谦问道。
王珺嗔怪的横了韩谦一眼,怕被奚荏取笑,没有搭理他的话。
“我说,大家都这么熟了,也就没有必要找人居中说合聘礼、嫁妆之事了,要不我们直接聊聊淮东到底需要怎么样的聘礼,才会将你嫁过来?”奚荏随意的坐在楼厅里的长案前,手支着雪腻的下巴,问王珺。
“我满心想着这次来棠邑再受羞辱,回扬州只能青灯古卷守庵堂,没有想到要细问父亲信王的条件到底是什么,”王珺吸了一口气,与奚荏对案而坐,说道,“不过,淮东未来两年的处境很难,每年需要从外部补入上百万粮谷才能重造屯垦体系,但又担心朝廷会籍此机会钳制提起撤藩……”
“要是没有晚红楼及太后这个不稳定的因素,此时或许真是裁撤淮东藩国的良机,”
韩谦站在窗前,轻叹一口气,说道,
“不过,朝堂内部都远没有稳定下来,淮东、淮西最好是都能先维持好现状,杨元演的条件却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也幸亏如此,要不然的话,韩谦为了能娶你,这次恐怕是只能将你强行扣押下来,随天下耻笑了。”奚荏笑道。
从淅川战事期间,奚荏就追随在韩谦身边,似妾似婢,关系亲近而信任,自然也最清楚韩谦与王珺这些年的纠葛,特别是繁昌拒婚之事,说到底就是王珺承担极大的牺牲,为韩谦能返回叙州提供最佳的借口。
要是韩谦与王珺的婚事再有波折,她都觉得还不如直接用武力解决掉了。
反正韩谦在叙州强行推行新政,金陵事变期间,更进一步将世家宗阀都得罪干净了,也不怕多一件令天下人议论纷纷之事。
王珺笑了笑,又说道:“你们现在就算知道淮东的需求,这事怕也没有那么好办吧?”
“不好办也要办啊,”韩谦笑道,“你现在也了解到东湖及叙州的情形,比起淮东,我其实更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稳住这边的根基——也亏得你父亲没能窥透棠邑的深浅,要不然他不将你赔进来,我也得跟淮东合作……”
“你也不想想自己这些年算计了多少人,王珺不嫁过来,不逼你更张扬的显露出野心,天下谁能放心跟你合作?”奚荏嗔道。
不开玩笑,接着三人就坐在楼阁里推敲淮东当前的困境到底有多难解决。
每年州县上缴、经户部收入国库的田税丁赋以及诸多杂税捐,都是一定的。
州县要维持军政体系的运转,必然也要有一定比例的留存;甚至州县每年有新增的部分,也都作为地方开支截留下来。
在户部进行大规模的田亩户口核查之前,没有哪个地方,会老老实实将所有的赋税交出来,更不要说现在世家宗阀控制基层的政权,巴不得能少上缴一点是一点。
而除此之外,外廷中枢财政所能掌握的财源,主要就是盐铁使司所掌握的盐利及包括榷酒、茶铁等种种榷税、过税。
这种种赋税,一部分以粮谷布帛等实物形式——过税市税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十解其一抽取实物抵税;一部分以制钱货币形式押解到京中备用。
即便江南诸州县大体保持稳定,也没有怎么受到金陵事变的冲击,但朝廷每年能从州县征调的粮谷也就两百万石、布帛一百二十万匹以及其他杂税杂捐在两百万缗钱左右浮动。
这是外朝的岁入,由度支使司核算支出,除了朝臣百官的官俸赏给外,最大的一块开支,就是禁军及侍卫亲军的军资开销。
除此之外,内廷还以内府局的名义,还掌握着铸钱以及设于各地的皇田山庄地租等收入,但主要用于内府及宗室的开支,跟外廷无关;这笔钱粮,拿不拿出支用以及拿多少出来的应急,则要看延佑帝与太后的心情。
说实话,大楚这两年内忧外患就没有消停过,沈漾主持中枢政务,能勉强维持运转没有崩盘,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朝廷现在每年所能直接征得的实物税,也就两百万多石粮谷、一百多万匹布帛——这些实物税的运输,也是此时主要由州县各自负责的纲运——即便是给满朝文武官员放俸禄、赏给及维持这么庞大的禁军及侍卫亲军体系都不够,还需要从皇庄地租收成里额外拿一部分出来补充。
现在淮东每年缺上百万石的粮谷,朝廷那边已经无法直接拿出这么多的粮食来,但即便是拿钱帛到民间收购,以江淮这两年居高不下的粮价计,每年则要拿两百万缗钱出来……
在中枢财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真要内外廷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多的钱粮,增援淮东,还不得叫信王将亵|裤都抵押出来才甘心?
虽然朝堂不仅不是铁板一块,甚至还分裂得厉害,但无论是信王与哪方合作,未来两三年间少则两三百万缗、多则四五百万缗钱的额外开支,是谁都绕不开的巨大障碍。
即便韩谦要与信王杨元演合作,也要一起商议想办法,看怎么才能在诸多朝臣的阻挠之下,怎么才能在不触动淮东根本利益的前提下,跨越这个障碍。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这并不是有韩道铭为内援,韩谦与信王联手对金陵施压就够的。
当然,有知悉其父王文谦及信王杨元演等淮东将吏心思的王珺在,韩谦就能更清楚的梳理淮东内部错综复杂的利益纠缠,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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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也将涉及到晚红楼、韩钧、太后乃至李知诰的身世之秘,都告诉王珺,以便她能准备帮他参详应对之策。
了解这么多秘密,王珺却也没有显得太吃惊,纤纤素手托着雪腻、圆润的下颔,美眸瞅着韩谦说道:“你真想娶我,或可请寿王爷到扬州说亲,这样我父亲也能稍许捡回些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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