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礼闻言下意识抬起头,从满座宾客中扫了一眼过去,很快,便看见了落座在前排不远处的萧云昭。锦衣如雪,步履轻缓,那眉目如画的面孔无论见多少回还是很惊艳,与生俱来的清冷气息在喧嚣的人群里更显得独特脱俗,他一出现便轻易成为年轻贵女们视线凝聚的焦点。他一句话也不用说,光是坐在一排或是体型发福、或是人到中年油光满面的众皇叔边上,两相对比之下,显得其他皇叔们格外——油腻。温玉礼心道:这大概就是无形装逼,最为致命。萧云昭似乎也看见了她,目光从她脸上平静地扫过,只是随意的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若非今天这样的大场合,我都没机会见着宁王殿下。” “众皇叔里,也就只剩下这位最小的宁王还未娶了,我听说太后娘娘有意给他指一门亲事,在这夜宴上没准就要给他选个王妃,也不知道谁会有这么好的福运。” 贵女们谈及宁王时,声线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仰慕,可说到他将要娶妻时,兴许是意识到自己身份地位不够格,感叹的同时也对未来宁王妃充满好奇与艳羡。温玉礼听着她们的讨论,微微一怔。太后想要给萧云昭选妃?莫非很快就会听到他成亲的消息吗……正想着,忽然被空气中一声尖细的“陛下驾到,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扯回了思绪。她和众人一同行了礼后,抬眸去看最高的首座,那儿坐落下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是当今圣上萧远峥。那繁琐的帝王冕冠下,是一张英挺而沉稳的面容,他剑眉锐利,一双墨眸漆黑而深邃,只那么坐着,一身贵气与威仪展露无遗。温玉礼望着皇帝那约莫三十上下的刚毅脸孔,心中腹诽:这位新君继位不足一年,想必是非常忙碌,眉眼间都有些疲倦与沧桑,听说他和萧云昭是差不多的年纪,可萧云昭这个小皇叔看起来可比陛下年轻好几岁。皇帝左侧的太后娘娘一身黛青色宫装不失雍容华贵,右侧的皇后身穿深红金边凤袍,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挽成了髻,嵌在华贵的凤冠里,面目柔和而淡雅。“陛下,官员和皇室宗亲们都已来齐了,皇后娘娘为夜宴准备好的节目们,是否可以开始了?” 皇帝身旁,大太监询问着他的意见。皇帝冲他点了点头,道:“人已到齐,歌舞便开始吧。” 他的话音落下不久,宴席上便奏起了琴瑟之声,而后,有七名轻纱掩面的女子缓缓入场,一人红衣,六人粉衣。正中央的红衣女子穿着的曳地舞裙显然比其他人华丽了不少,裙摆上流苏闪烁,领口微微敞,晶莹的锁骨被面上的轻纱掩着,若隐若现。此时,大殿上悠扬清澈的琴声,如青峦间嬉戏的流水般清逸无拘,在众人的眸光下,那七名女子缓缓起舞。乐声渐响时,粉衣女子们忽然都向边上撤开了一步,将广阔的空间留给正中央的红衣女子。那红衣女子身姿柔美轻盈,她忽然跃起,身子向后一扬,长长的水袖抛出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身体也随着韵律翩翩起舞……她虽然轻纱遮面,却有人通过她手腕上的紫蝴蝶宝石手链认出了她。“这跳舞的女子,好像是紫芸郡主?紫宝石打成蝴蝶状的手链,我只在她那儿见过。” “是她没错!我就说这舞步怎么有些熟悉呢,这位郡主是个十分出色的舞者,听闻她天赋极好,不像我自幼刻苦练习,跳的还没她一半好。” 那华美柔软的火红舞衣,在摇曳之间裙摆晃动煞是好看,一头乌黑的青丝也随风飞舞,这舞蹈柔中带着一丝野性,却恰到好处地掌握了分寸感,不过于放肆,让场上众人看得有些入迷。温玉礼也跟着欣赏了好一会儿,见许多人都有沉迷之色,她忽然便很想看萧云昭的反应。如皇叔那样看起来清心寡欲,对儿女情长不太感兴趣的人,是否对美人的歌舞也完全不欣赏?她抬眸望向了萧云昭的座位,这一看,她有些意外的挑了一下眉梢。只因萧云昭正一只手撑着额头,手肘置于桌子上,半垂着头瞌着眼儿。他那模样怎么有点像是昏昏欲睡……这夜宴才刚开始他就要打瞌睡了吗?再说陆紫芸原本信心十足地跳着舞,却在看向萧云昭所在的方向时,怔了一怔,她似乎是有一瞬间的力不从心,脚下的动作慢了半拍,险些没追上乐声的节奏。她精心排练的舞蹈,众人都看得兴起,他却丝毫不关注她这边,难道他除了字画之外,真就对别的毫无兴趣吗?好在陆紫芸自小练舞,舞步上出现小小的失误也不要紧,只需后续加快落下的步伐就能掩饰过去了。温玉礼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不对劲。她刚才跳舞的过程中走神了,而她看的方向似乎是萧云昭那边?身后贵女们的议论声还在继续——“听说今夜的节目是皇后娘娘安排的,开场和压轴都是相当重要,可见皇后娘娘对紫芸郡主很器重呢。” “紫芸郡主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诶,你刚才不是听说太后有意给宁王选妃吗?这位异姓郡主亡故的父亲也是军功不小的,太后想必挺怜爱她,她会不会有机会入选成为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