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 赤锋逐雪(二)-《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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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知道,他,早不是初见时的那个顾君黎了。这般身法,就算是自己,怕也已无法企及。

    一城之中,内外相隔。夏家庄上下也早吃罢了饭。庄里平日门客众多,不过遇此时节,有家眷的自也顾自过了,只有沈凤鸣,终究还是一个人。

    虽然夏铮是喊他一起,不过这种时候,他也不想再跟夏琝照面不快,便推拒了,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吃了这一顿原该称作年夜饭的东西,吃罢便躺在床上。手里是拿着那一张抄录了自己好友居处的纸笺看着,但自己如今的身份,竟已不适合去见他们了。

    ——若见了他们,岂不是连累他们、又让他们难做?我走了,马斯余党必定高兴,说不定又起了山,压着他们了。张弓长自是不会管了,也不知谁又会来帮他们一把?

    他想着终究还是恻然,又看见了记在最后的娄千杉,想着她手指上那一枚铁戒指——她终究还是那一边的。若她接过这金牌的位子,她——又会怎样对待我的人?

    忽然坐起。他第一次觉得,应该与娄千杉谈谈。

    她不是马斯。当初和马斯那样的人都曾试图谈过,何况娄千杉。

    但是马斯——沈凤鸣还知道他所图;娄千杉——他却不知。

    他从没想过需要知道。他从没料到世事正逆相替竟如此之快。这算是娄千杉和张弓长教给他的重要一课吧。如今自己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立场来与她相谈,但料想当初轻视她、不将她放在眼中的态度必也曾激怒了她,如今便自认落魄由她得意,想来会是她所愿。

    他仔细想了一想,张弓长今日必在宫中,夏琝也只能在庄里等着守岁,今天——该是确定不会有旁人打搅的日子。便出去告了夏铮一声,说要访个旧友。夏铮还道他抱怨冷清,挽留却未成,看他去了。

    沈凤鸣却又好奇起来。娄千杉——她又会怎样过年?她也是一个人?——往年里的她,又是怎样?

    那排破败小屋,今天看来灯火旺了些,那些上次来黑漆漆的窗格子里也有的亮着灯儿,也许若不如此,就会睡了过去,守不到岁了。

    尽管如此,整个夜还是静静的,就如同所有的希冀都被埋藏在一只扎紧了口的袋子里,要到那一刻才可以放出,而现在的一切,都是屏息相待。

    可是对这些穷苦人家来说,那口袋里真的有希望么?沈凤鸣心里叹息了一声,走到娄千杉门口,欲待敲门,却见那门竟没关严,开了大大的一道缝,冷风嗖嗖地往里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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