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陵霄阙叔侄望天下、阴暗室父子定毒谋-《魏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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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尉府。

    杜恕早已被关押到了阴冷的牢房之中,虽然身为主官廷尉的陈本下了不许动刑的命令,但整个廷尉府上到廷尉正、廷尉监、廷尉平,下到各个掾属曹吏,都是司马家的人,且精通律法的高氏断狱多年,门生故吏无数,深得人心,如今高珣身为廷尉监,自然掌管着廷尉府的大半片天。

    因此杜恕一进大狱,便遭到了非人的待遇,就连大逆犯人才会加身的“污潴”之刑,也被用到了杜恕的身上!

    此刻狱中那名受过高珣特意关照的狱卒狞笑着看着被绑缚在木架之上的杜恕,笑吟吟慢悠悠阴恻恻的说道:

    “听说杜使君一向是个好整洁的君子,小的已经准备好了泡澡汤,就请杜大人即刻沐浴吧!”

    杜恕此刻早已被皮鞭抽打的满身伤痕,此刻虚弱无比的他努力睁开了眼睛,看着狱卒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杜恕就明白这所谓的‘沐浴’肯定没有好事,一向骨鲠的他朝着狱卒啐了一口,原本笑吟吟的狱卒顿时变了脸色,此刻一边擦拭着衣服上的唾沫,一边骂道:

    “狗娘养的杀才,事到临头居然还敢唾老子,来人呐,把水缸抬过来,给爱干净的杜使君好好洗个澡!”

    狱卒头子话音刚落,就见两个精壮的狱卒抬着一口大缸进了牢房,杜恕顿时便闻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一向爱干净的他顿时就忍受不住干呕了起来,只见两名狱卒狞笑着解开了绑缚杜恕的绳索,将虚弱无力的杜恕架了起来,发声喊便扔到了那缸臭不可闻、污浊不堪的脏水之中!

    杜恕肩头、胸腹、腿上的伤口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忍受着恶臭、疼痛和寒冷,用他痛苦到打颤的声音义正言辞的喝骂道:

    “污潴......之刑,大逆......谋反者,才可......施行,你等罔顾.....我大魏律法!”

    【注一:《晋书·刑法志》:及魏国建,傍采汉律,定为魏法.....至于谋反大逆,临时捕之,或污潴(zhu,指污水溺泡),或枭菹(zu,指碎尸万段),夷其三族,不在律令.....斯皆魏世所改,其大略如是。】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到了杜恕的耳中:

    “我大魏律法,其死刑有三,髡刑有四,完刑、作刑各三,赎刑十一,罚金六,杂抵罪七,凡三十七种刑法,哪个不是由我高家说了算?就算‘八议’免罪,这一次也议不到你杜务伯的头上,谁叫你猪油蒙了心,做什么不好,偏偏要支持那夏侯玄的什么三策改制?”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快因痛苦而神智昏迷的杜恕这才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他没想到一个人的相貌居然可以和心肠有这样大的反差。

    【注二:曹魏陈群制定了《新律》,也叫《魏律》,共十八篇,首次将‘八议’入律。八议”是八种犯罪后享有减免刑罚处分的特权制度。具体见作家的话。】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可以在廷尉府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东乡公主驸马、廷尉监高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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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尉府大牢门口,身为主官的廷尉陈本陈休元,此刻正率领着麾下十来名忠于自己的廷尉府官吏,与牢牢把守在大牢门口的四十余名手持廷尉府武备棍棒的吏员对峙着。

    陈本早就已经派人前去何府搬救兵去了,但不知何故,何晏却迟迟不来。

    “大胆,你们居然敢阻拦本官!”

    陈本一向敦厚,加上麾下人少,此刻除了开口威胁,居然没有任何办法!

    无论他说什么,把守牢门的吏员都说大牢血腥污秽,且里面正在审案,高廷尉监特意交代了不能让上官入内,以免受到惊吓。

    就在陈本一筹莫展,打算带着十几名吏员硬闯大牢时,一个威严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大胆,你们竟敢阻拦上官,我乃驸马都尉、吏曹尚书何晏,奉大将军之命、持天子手诏前来提审犯人,速速打开牢门,倘若延误,立斩不赦!”

    何晏一声怒吼,加之何晏身后随差的八名武卫营甲士纷纷掣刀在手,把守牢门的几十个吏员立即便打开了牢门,紧接着做了鸟兽散,以免被大将军曹爽面前的红人何晏记住样貌。

    当何晏和陈本两人赶到牢内时,杜恕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再度昏迷过去了!

    一向狡猾的高珣听到动静不对,自然早就从后门跑了,虽然他有司马家撑腰,但直接得罪了曹爽的人,肯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何晏看了杜恕的惨状之后,大怒无比:

    “这个高珣,真是胆大包天!”

    陈本此刻立即叫来了身边略懂医术的掾属,叫其迅速为杜恕消起了毒治起了病。

    “杜使君虽然受伤极重,所幸伤处不在要害,浸泡污水的时间不长,应该还有救!”

    听了那掾属的话后,何晏、陈本二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三日后,在何晏、陈本两人的审理下,以‘八议’中的议功,免除了杜恕的死罪。杜恕之父杜畿曾为文皇帝试驾龙舟,溺水而亡,故正应“八议”中的议功。

    被免为庶人的杜恕养好了伤后,带着无尽的悔恨和不甘迁去了流放所在地章武郡。

    曹爽的改制虽未彻底停滞,但杜恕的遭遇依旧还是让不少支持变法的官员心中生畏。

    这一阵,曹爽输的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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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城之上,禁军们宛如铁塑雕像一般,正伫立在各自的岗哨之上。

    中领军曹羲与武卫将军曹训一同登上城墙,视察着他们麾下三营的部众。

    “兄弟们!”

    曹羲对众人说道:

    “过些时日,大将军将随陛下前往城南高平陵,祭扫明帝陵墓,你们做好准备,届时护送车驾出城,记住,务必要保证陛下与大将军的安全!”

    “诺!”

    禁军们用低沉而整齐的声音做出了最让人心安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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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

    这一日,夏侯玄并没有处理军政事务,而是给自己休了一日假。

    自从五年前自己来到雍州,便一直被埋到了无休无止的案牍书简条陈之中,这对本来想寄情山水、恣意诗酒的他来说,的确是太累了。

    凛冽的西风吹来,拂动着他鬓下的两缕长髯,拂过了他棱骨分明的清瘦面颊,还有那一身无所束缚的白衣。

    时光荏苒,自己已渐渐从当年那个无忧无虑、光彩照人的少年郎,变成了一个饱经沧桑、须髯生白、清瘦的中年人。

    他摸了摸悬在腰间的那柄“素质”宝刀,仍旧是刺骨的冰凉,丝毫没有当年父亲把它递到自己手中的时残存的温热。

    他一时不禁感到有些恍惚,不知不觉,自己已然变得比父亲还要老了……

    “噌……”

    利刃出鞘,他再次舞起了当年他常常与表弟曹羲二人共舞的那套“大墙上蒿行”。

    自弱冠以来,夏侯玄的家传心法已然融会贯通,无需再口诵诗篇来辅佐剑招了,但此刻他仍是大声诵读着“大墙上蒿行”的诗篇心法,就如同多年以前,妹妹徽儿刚刚行笄礼的那一年,他和曹羲二人在洛阳北邙山上所舞的一般。

    “阳春无不长成,草木群类,随大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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