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峡月夜棹孤舟 旧友重逢隐名山-《东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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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听说有这样好所在,甚是高兴:"如此甚好。但不知此地离巴山路途可远?"青衫者道:"由旱路去,约有百里。你何不将船家开发,到我家中住上两天,同我从旱路走去?"

    老者道:"如此贤弟先行,愚兄今晚且住舟中,明日开发船家,再行造府便是。但不知贤弟现居何处?你我俱是避地之人,可曾改易名姓?"

    青衫者道:"我虽易名,却未易姓。明日你到前村问询愚弟,只须打听教蒙馆的李铮,附近之人皆知我名。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我尚有一约,便不来接您,好在离此不远,我在舍内专候尊驾。"说罢,便与父女二人分手自去。

    那女子见青衫者走后,便问道:"这位李叔父,可是爹爹常说与爹爹齐名,人称‘京城三杰’的李俊吗?"

    老者道:"谁说不是他?想当年我孙振与你二位叔父林允、李俊,在京城一带威名赫赫。你林叔父因心存故国,被仇人陷害。如今只剩下我与你李叔父二人,尚不知能自保不能。此去巴山,且喜得有良伴,少我许多心事。我儿早点安歇,明早上岸吧。"说到此间,只见两个船家喝得酒醉醺醺,走了回来。

    孙振便对船家说道:"我记得此地有我一个亲戚,我打算前去住上几个月,明早我便要上岸。你二位一路辛苦,船钱照数开发与你,另赏你二位二两银子以资酒钱。"船家听闻,急忙称谢,各自安歇不提。

    第二天早上,国蕤父女起身,自己背了行囊包裹,辞别船家,径往前村走去。行约半里,只见路旁闪出一个小童,年约十一二岁,生得面如冠玉,头上梳了两个双丫角。那时不过七八月天气,巴蜀之地天气本热,他身上只穿了一身青布短衫裤。见二人走近,便迎上前来说道:"来的二位,可是寻找我师父李铮的么?"

    孙振答道:"我们正是来访李先生的。你是如何知道?"

    那小童听了此言,慌忙纳头便拜,口称:"师伯有所不知。昨夜我师父回来,高兴得一夜未睡,说是在奉节遇见师伯与师姐。今晨清早起来,因昨天与人有约,不能前来迎接,特命我在此与师伯引路。前面就是师父他老人家蒙馆。师父赴约去了,不久便回,请师伯先进去坐一会,吃点早点吧。"

    孙振见这小童仪表非凡,口齿伶俐,十分喜爱。一路言谈,不觉已来到李铮家中,虽然是竹篱茅舍,倒也收拾得干净雅洁。小童又到里面搬了三副碗著,切了一大盘腊肉和一碟血豆腐,一壶酒,请他父女上座,自己在下横头侧身相陪。说道:"师伯,请用一点早酒吧。"孙振要问他话时,他又到后面去端出三碗醋汤面,一盘子泡菜来。

    孙振见他小小年纪,招待人却非常殷勤,愈加喜欢。一面用些酒菜,便问他道:"小世兄,你叫什么名字?几时随你师父读书的?"

    小童道:"我叫钱秋雁。我父本是明朝翰林学士,死于乱世烽烟。我家母同舅舅逃到此处,不想舅舅又复死去。我家十分贫苦,没奈何,只得与人家牧牛,家母与大户人家做些活计,将就度日。三年前李先生来到这里,因为可怜我是宦家之后,叫我拜他老人家为师,时常周济我母子,每日教我读书和习武。李师父膝下无儿,只有一女,名叫双燕。去年村外来了一位老道姑,也要收我做徒弟,我因为有老母在堂,不肯远离。那道姑忽然看见了师妹,便来会我师父,谈了半日,便将师妹带去,说是到什么茅山学道去。我万分不舍,几次要师父去将师妹寻回来,师父总说时候还早;我想自己去,师父又不肯对我说到茅山的路。我想我要是长大一点,我一定要去将师妹寻回来的。我那师妹,长得和这位师姐一样,不过她额角没有那颗朱砂胎记。"

    孙振听了这一番话,只是微笑,又问他会什么武艺。秋雁道:"我天资不佳,只随师父学了一些散剑,会打镖接镖。听师父说,师伯本事很大,过些日子,还要请师伯教我呀!"

    正说之时,李铮已从外面走进来。秋雁连忙垂手侍立。国蕤便过来拜见世叔。孙振道:"恭喜贤弟,你收得这样的好徒弟。"李铮道:"此子天分倒也聪明,禀赋也是不差,就是张口爱说,见了人兀自不停。这半天的工夫,他的履历想已不用我来介绍了。"

    孙振道:"他已经对我说过他的身世。只是贤弟已快要五十的人,你如何轻易把侄女送人抚育,是何道理?"

    李铮说:"我说秋雁饶舌不是?双燕这一去,正是她的造化呀。去年秋雁领了一个老道姑来见我,谈了谈,才知道就是茅山的云锦大师,有名的剑仙。她看见双燕,说是生有仙骨,同我商量,要把双燕带去,做她的弟子。本想连秋雁一齐带去,因为他有老母需人服侍,只把双燕先带了去。如此良机,正是求之不得,你说我焉有不肯之理?"

    孙振听了此言,不禁点头。国蕤正因为她父亲不教她武艺,小心眼许多不痛快,一听李铮之言,不禁眉轩色举,心头暗自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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