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 正一门门主-《仙都》
外域天地广大,找一个人是大海里捞针,陶金蟾只得紧赶慢赶回到九折谷,心急火燎直冲仙武殿,一打听,却未见弥罗宗主回转,令人啼笑皆非。离了马芝沟,不在九折谷,又去往何处?难不成他还有游山玩水的雅兴?陶金蟾关照看守仙武殿的卫士,若有弥罗宗主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不得耽搁,那些卫士知道陶金蟾一向出手阔绰,满口答应行个方便,顺便给自己赚些好处。
既然没有错过,那就还有机会,华山宗与轩辕派看好魏十七,已提前下注,并逐渐加码,轩辕青更是把亲传弟子宋培药都押了上去,说什么“路由自择”,他就不信,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宋培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转修血气秘术。无论怎样,在这场赌局中,华山宗和轩辕派先下场,正一门已经落在了后面,要不要加紧跟上,却让人拿不定主意。那魏十七与浮生子势同水火,为了区区一女徒,丝毫不给离空子面子,其中的意味深长,难不成身在仙城,他还能翻过天去?
陶金蟾隐隐觉得有什么内幕,自己被蒙在鼓里,没能看透关键。
正当思忖之际,异变忽起,一颗心在胸腔中怦怦跳动,体内灵力急速流转,朝着失控的方向奔去。陶金蟾大吃一惊,旋即镇定下来,将目光投向仙武殿,大殿嗡嗡作响,光华冲天,空中回荡虎啸龙吟之音,殿门轰然洞开,看护传送阵的卫士如滚地葫芦般跌将出来,头晕目眩立足不稳,一个个如喝醉了酒一般。片刻后,一人大步流星踏将出来,身量极高,头戴铁冠,披一件破旧的道袍,眉梢耷拉下来,一脸苦相,正是正一门门主濮合道。
陶金蟾无奈一声长叹,双足离地,体轻如燕,身不由己向前飘去,直挺挺撞入濮合道怀中,就此湮灭不见。濮合道收回分身,脚步随之一顿,伫立于原地,陶金蟾所闻所见,所思所想,尽数了然于胸,无一忽略。识海之中,弥罗宗主魏十七最初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身影,随着记忆不断涌入,渐次凝实丰满。濮合道毫不犹豫催动功法,窥探其过去未来,不料魏十七竟回转身来,双眸血符轮转,左三右四,朝他冷冷看了一眼,身影轰然破灭,濮合道如遭雷击,噔噔噔连退数步,以手抚胸,露出痛楚之色。
仙武殿的卫士挣扎起身,纷纷围上前,为首之人姓彭名沙,出身华山宗,识得濮合道,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忙喝令同侪速速退下,不得冒犯前辈。濮合道闭目冥思,识海中波澜起伏,魏十七的身影迅速淡出记忆,沉于海底,他长吁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血气始祖,果然神通了得!”略一回神,睁目打量,却见彭沙垂手守候在旁,面露惶恐不安之色,不觉微微一笑,朝他颔首示意,举步向前行去,与他擦肩而过。
彭沙目送他飘然远去,忐忑之情渐去,他低头琢磨片刻,慢慢回到仙武殿中,唤来同侪下了“封口令”,命彼辈严加看护仙武殿,不得有失。待到夜幕降临,卫士轮换,彭沙独自去往花果山,面见华山宗大长老涂真人,正要开口禀告正一门门主到来之事,忽然张口结舌,脑中空空如也,什么都记不起来。涂真人早知始末,摆摆手命其退下,心中却有些担忧,正一门门主濮合道向来追随仙主,与他们有些貌合神离,遣一分身打探消息也就罢了,此刻忽然真身降临,恐怕有大事发生。
濮合道收敛气机,独自在九折谷转了一圈,随意挑一处僻静之地,祭出“芥子珠”,立起一座小巧玲珑的精舍,盘膝坐定,暗自思忖。离空子久未露面,据说已飞升去往天外,他却隐约知晓,仙主坐镇空积山封禁“血气种子”,寸步难离,无以为继,魏十七窥准时机,这当儿骤然发难,其心可诛,左静虚与轩辕青身为仙城大能,双双在他身上下注,意欲留一条退路,情有可原,罪不可赦。然而正一门将何去何从?是步华山宗轩辕派的后尘,交好魏十七,还是站在仙主一边,始终不渝?
若在从前,濮合道会毫不犹豫倒向仙主,但这一回他窥探天机,察觉混沌之中有一线血光,侵入遥远的未来,向无限远处蔓延。这一线血光应在魏十七其人,濮合道内心动摇,决定亲眼见一见他,然后再作决定。
濮合道的到来如同石块投入池塘,激起层层涟漪,很快就平息下去,只有寥寥数人察觉到他的来意,他在等弥罗宗主魏十七,他要用自己的双眸,亲眼看一看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魏十七迟迟没有出现,人妖二族的争斗愈演愈炽,死伤惨重,双方都打出了真火,战事渐趋于惨烈,二族长老亦按捺不住,纷纷亲自下场,展开数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外域异常稳固,丝毫没有破损之兆,这意味着小打小闹已无济于事,需要更激烈的手段,才能继续夯实这方天地。
形势陡然一变,妖族蜂拥而至,铺天盖地,不计其数,龙刍山容纳不下大军,火麟、妖凤、灵龟、蛟龙各自引了毛、羽、介、鳞四虫各族,另觅山海驻扎,龙刍山只剩一些残兵败将,小族小妖,往日的兴盛一落千丈,再无人过问。麒麟为毛虫之首,火麟族族长应天晓与狐三笠颇有交情,听闻狐族的际遇,为之唏嘘,他有意无意,率毛虫诸族往马芝沟迁移,狐将军不觉暗暗叫苦,面上却要做出感激之色,一时间左右为难。
应天晓有意侵吞马芝沟,狼族熊族虎族都跃跃欲试,谁知相隔数百里之遥,应天晓远远望见马芝沟上空高悬一柄“虎兕出柙刀”,血光冲天,杀意凌然,他停下脚步熟视良久,黯然喟叹,转而徙往柱天峰,狐将军这才放下心来。众所周知,马芝沟只是一个空壳,剩宋培药一人主持大局,金南渡商结绳从旁襄助,但“虎兕出柙刀”杀气腾腾,连应天晓都不愿直撄其锋,生怕一时不慎,坏了一世英名。
弥罗宗主虽已离去,外域天地依然流传着他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