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战斗中成长-《历史遗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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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在战斗中成长

    当刘聪、刘曜等人耀武扬威陷洛阳、破长安时,石勒在做什么?在扫清西晋的残余势力,在战斗中成长。

    刘曜、王弥攻破洛阳时,石勒率军再回屯于许昌,扫荡洛阳东南方的西晋力量。其中最重要的一役,是在蒙城打败并捉住了西晋王牌战将苟晞和其盟友王赞。苟晞当年打得石勒屁滚尿流,如今反被擒获,一反一正之间,显示了石勒的实力已突飞猛进,已非当年那个到处流窜的暴走小王子。

    出于敬重,石勒任用苟晞为左司马。随后,将目光瞄准了一个同属刘汉政权的重要对手。

    1.将计就计除飞豹。

    王弥,汉族,东莱(山东莱州)人,汝南太守王颀之孙,人称“飞豹”。王弥之王不是王思掏的王,飞豹之豹也不是豹桂兰的豹,他少时博览群书,膂力过人,弓马娴熟,有枭雄之姿。

    王弥年轻时游侠洛阳,认识了当时在洛阳做人质的刘渊。前文提到过,刘渊在九曲河滨为其送行时豪饮痛哭,险些被司马攸所杀,可见,二人早年就已成好基友老铁,很稳。

    社会一直在折腾王弥,而雄性激素分泌过旺的王弥,也没停止折腾这个社会。离开洛阳后,306年,东莱一个叫刘伯根的县令造反,王弥投靠了刘伯根。刘伯根进攻临淄时,被安北将军王浚所杀。王弥就自领一军,聚众于海岛之上,但被兖州刺史、王牌战将苟晞的弟弟苟纯击败,被迫逃到长广山作盗贼。

    乱世出枭雄。307年,王弥与部众流窜在青州和徐州两地,干掉了两个太守,自称征东大将军。西晋当时执政的太傅司马越,派鞠羡任东莱太守讨伐,反被王弥所击杀。关键时刻,又是王牌战将苟晞出马,大败王弥。

    部队被打散,得重新找棵大树依傍。王弥想起了当年游侠洛阳时认识的刘渊。

    得知好基友“飞豹”猛将来投,刘汉国主刘渊自然欣喜万分,拉着这个当年的老铁的手不放,当即拜其为镇东大将军、青徐二州州牧、都督缘海诸军事,还给了除王爵之外的最高职称--东莱公。309年,王弥又被封为侍中、都督青、徐、兖、豫、荆、扬六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青州牧。

    311年,王弥与刘曜围攻洛阳,王弥捷足先登,率先入城,因功被刘聪封为大将军、齐公。

    王弥豺声豹视、弓马迅捷、膂力过人,世称“飞豹”猛将,造反打仗绝对的一把好手。但是,李云龙身边还得配个赵刚,一个性如烈火的革命领导人,若无文人谋士时刻提醒中和降火,早晚会把自己烧成灰烬。王弥就不重视文人集团辅佐班子的建设,很快,恶果就显现了。

    王弥做事儿一味蛮干,不懂得取舍,居然与刘曜交恶了。交恶的原因,跟钱有关。

    分赃不均。在攻入洛阳城后,诸军大肆抢掠,因分赃问题王弥与刘曜两军起了内讧,动起了手。

    刘曜,可是刘汉政权的嫡系中央军,皇室成员,岂能随便得罪?事后,王弥心里隐隐有些惶恐。怎么办?

    前司隶校尉刘暾出了个主意:既然与刘曜结怨,不如先据守青州,那可是你的山东老家,作根据地自保,至少,也能割据青州以成鼎立之势。

    有道理!王弥顿感醍醐灌顶,立即指令心腹部将曹嶷,选精壮将士组建了一支“山东武装工作队”,回青州开辟敌后革命根据地。    此处的青州,大体范围相当于今山东德州市以东、渤海以南、泰山以北一带地方。

    曹嶷离开王弥,率“山东武工队”从洛阳出发,一路开挂,经兖州,攻陷汶阳关,越过鲁中山区,尽陷齐鲁之地,居然赶走了西晋的“山东王”青州刺史苟睎,导致苟睎后被石勒擒获。

    曹嶷自称青州刺史,拥兵10万众。史载曹嶷在青州站住脚,王弥心里有了底,打起了兼并石勒的主意。王弥、石勒、刘曜,刘聪手下的三大战区司令长官,王弥想兼并石勒,有什么好处?兼并完石勒成为刘聪的眼中钉肉中刺?因此,王弥的起意,背后一定有强有力的势力撑腰。

    这个势力,应该就是刘聪本尊。刘曜是本家人,王弥是父亲刘渊的老铁,只有石勒是个外来户,且越来越不受控制。刘聪的嫌疑自然应该最大。

    王弥派刘暾到青州联络曹嶷,联络联合攻灭石勒事宜。刘暾,虽善于谋略,却不善于当通讯员,走到东阿时,被石勒所部的游骑所捕,从其身上搜出了王弥写给曹嶷的密信。

    见信后,石勒不动声色的处死了刘暾。

    王弥,此时不知事泄,还设法麻痹忽悠石勒。土匪军之间相交,不外乎金钱和女人,王弥将攻陷洛阳时抢掠的诸多美女财宝送给石勒。同时还带给石勒一封信:你连苟晞都捕获任为己用了,真是yyds!苟晞做你的左膀,我做你的右臂,何愁天下不定?

    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是,我知道了真相你却还在说谎。石勒收到信后心中暗笑。

    311年10月的一天,石勒与张宾谋划后摆了一桌酒席,邀请王弥来赴宴。这宴席自然不是什么把酒言欢宴,而是鸿门宴、断头宴。没有鬼精的文人辅佐班子的分析提醒,情报工作又没做好的王弥欣然前往,毫无防备,酒酣时,被石勒亲手干掉。

    飞豹变为废豹,这样,石勒先剪除了他逐鹿中原的一大对手。

    王弥与石勒,毕竟同为匈奴汉国大将,石勒干掉王弥,总得给刘聪一个说法。该怎么跟刘聪解释这事儿?

    大将该死的最充分、最无可抗拒的理由,是什么?谋反。石勒就上报刘聪说王弥欲谋反。

    同级大将谋反,也轮不到你来处决!你以为你是一千多年后的袁崇焕啊!刘聪自然明白其中缘由,怒不可遏,派了一个使臣去诘问石勒(专害公辅,有无君之心)。

    然而,也仅仅是发泄一下情绪而已,刘聪此时已无力驾驭石勒。不久,已投降石勒的西晋名将苟晞、王赞试图反水,也被石勒处决。

    2.树高千尺得有根

    干掉王弥后,石勒于311年10月第二次率兵向南方进军。前面已有所叙,石勒在311年正月的时候,已攻打过一次南方,可旋即北还。这次再次攻打南方,向南方活动于江淮一带,后屯兵于葛陂四个月左右,于312年2月再次北还。

    这一圈转转打的,令人眼花,目的何在?

    在葛陂四个月期间,石勒曾经兴修土木,劝课农耕,临时任命了地方官征税派饷,并且制造战船,准备进攻偏安东南的西晋残余势力,直捣司马睿的老巢建业(南京)。但为什么跟上次一样,再次挥师北上?

    其中缘由,可从刘琨的《与石勒书》中窥见端倪。

    当初石勒被掠卖于茌平时,与母亲失散。并州刺史刘琨得知石勒母亲及侄儿石虎的下落后,派部下护送他们找到石勒。

    当时的石虎,还是一只可爱的幼虎,后来,慢慢变成了一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残忍恶虎,不仅将石勒儿子杀光,自己的儿孙也屠杀殆尽。这点后叙。

    刘琨同时带给石勒一封信,其中有一段话:你发迹河朔,席卷兖豫,饮马江淮,折冲汉沔,虽自古名将,未足为谕。所以攻城而不有其民,略地而不有其土?周流天下而无容足之地,百战百胜而无尺寸之功,将军岂知其然乎?

    刘琨信中说石勒“饮马江淮,折冲汉沔”,即两次向南方进军,信中提到,石勒虽然所向披靡,可没有固定的根据地,无根据地和人口,也就无立国之本。

    500多年后,有一个起义军首领,麾下士兵最多时高达60万,并且一度占领王朝首都,实现了“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宏愿,可以说离接管世界只有一步之遥,最终却败亡,其中最根本的败因就是没有建立根据地。这个起义军首领叫黄巢,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冲天大将军”。

    像蝗群一样流动的起义者,终归是一帮盲流子。要想雄霸天下,必须要有稳定的地盘、稳定的后方基地。东江、闽西、鄂豫皖、湘赣边、井冈山、延安……当年我党也正是依靠这些稳定的革命根据地,一步步解放了全中国。黄巢盐贩子出身,麾下也无诸葛孔明、张良这样具有精准战略眼光的强有力的文人辅佐,寥寥的几个谋士如尚让、赵璋之流,终究火候差了些。

    石勒一个羯族人,孙子兵法、隆中对什么的肯定谈不上熟谙,可刘琨送来的这封信,却相当于直接给他免费送来了一个诸葛孔明牌大锦囊。

    刘琨给石勒这封信的目的,本是劝降,没想到却为石勒的霸图战略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对石勒来说简直是醍醐灌顶。要树立霸王之业,就必须正确的选择根据地。

    上次310年10月至311年正月屯兵江西,和这次屯兵葛陂,表明石勒是想以汉沔或江淮之间为根据地的。可是,这是否合适?

    首先,从适用性上来看。江淮和江汉间的气候水土,北方士兵不能适应,特别是石勒手下的胡族士兵,水土不服造成军中瘟疫流行,很多士兵病死。石勒在这里屯兵两次,均遇到了这种情况。

    其次,从用兵上来看。南方江河多,北方士兵不习水战,与南方士兵在水上打吃亏不小。

    再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江汉、江淮是逃到南方的西晋遗老遗少政权的门户所在。俗话说穷寇莫追,石勒两次来南方,琅邪王司马睿两次都集结大军死命抗击,部队在拼命之下迸发出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中原地区有匈奴刘汉的数支方面军,中原大局还未定,犯不着他石勒在此消耗拼命。

    江汉、江淮地区均不可作为据点,那么目光就只能瞄向北方了。北方哪里合适?一次大调研、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决定了石勒的选择。

    312年2月,南方逢春季大雨,间间断断的下了三个月不止,时疫流行,粮草又不济,石勒军中饿死、病死者大半。偏安南方的司马睿又派扬威将军纪瞻,率南方大军集结于寿春(安徽寿县),随时准备与这帮南犯的羯胡侵略军拼命。

    军情紧急,石勒召集部下商讨对策。

    历史上,几乎所有的生死存亡的战前会议,与会者都会分成投降派、死守派、主战派三派。这次也不例外。

    投降派:右长史刁膺,他主张投降南方的司马睿,等司马睿退兵后,再图他计。

    长史,秘书长,文科生右倾投降主义者多,一如当年赤壁之战前劝孙权投降的张昭之流,也如当今的中国足球队。听君一席话,如同一席废话,石勒听后笑了笑,懒得应答。

    死守派:中坚将军夔安,石勒起家的最初的八骑之一,绝对的死党,建议把军营移到高地避水,坚决死守。

    中坚将军,防守意识根深蒂固,跟意大利足球队一样。石勒听后,笑他保守。

    主战派:支雄,石勒起家的最初的八骑之一,孔苌,石勒起家的后十骑之一,也都是石勒的死党。两人连同三十多员将官建议,趁纪瞻的大军立足未稳时,他们各领敢死队三百人,分路乘船夜登寿州城,搞个闪电突袭,然后在今年破丹阳,定江南,活捉司马睿。

    这是一帮胆汁质人群,左倾冒险主义,如果战有把握的话我早就出战了。石勒不赞同盲动,但对这种荷兰足球队式的进攻精神表示赞赏,各赐予支雄、孔苌铠马一匹,以嘉其勇。

    诸将提的这些计划,不是左倾就是右倾,大帐中还有一个人一直不说话。他知道,石勒最后肯定会征求他的意见。因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版权拥有人,就是他祖宗。

    此人就是汉人张宾,张良的后代。果然,石勒最后把目光扫在张宾的脸上: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张宾胸有成竹,首先指出不能投降,这点已是大家的共识,不需解释。然后指出进军江淮的错误,原因同前文分析。最后指出:如果退军,晋南方军队不会追击,因为司马睿本来就是想偏安南方,把人赶走就行了。我们的根据地,在北方。

    分析一下北方各地的形势,关中、并州、幽州均有西晋比较强劲的残余势力,匈奴刘汉的其他方面军也均对这些地方虎视眈眈,不适合我们立足。因此,我们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邺。邺城,故址在今河北邯郸市临漳县西,地势险要,有三台之固,西接平阳,四塞山河,有喉衿之势。若北据邺城,定能据势争天下。

    一席言毕,全场鸦雀无声。沉默,代表赞同,代表敬佩,也代表对自己短视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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