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叛乱是种传染病-《春秋小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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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林父暴怒,他生怕自己一发火,当场撕了面前这小孩。为了防止失礼,他赶紧一转身,冲出宫城。

    宁殖一直在喘气,他喘着粗气,冷眼看着依旧笑嘻嘻的卫献公,勉强让自己行了个礼,默默走出宫城,而后在宫城门口仰天长叹,随即回家召集武士,闭门自守。

    孙林父怒气大,他出了宫城,没有回家,直接奔回自己的封地戚邑,但想一想又觉得不安心,再派儿子孙蒯到都城探风。卫献公像没事人一样,怀着玩闹的心理招待孙蒯喝酒,酒喝到一半,孙蒯觉得气氛足够了,便想开口打探国君的态度,谁知卫献公放下酒杯,嬉皮笑脸的说:“光是饮酒,有点乏味,不如来点音乐吧。乐师,上前来奏乐。”

    乐师刚敲了个调子,卫献公摇头:“不好听,不好听,换一个。”

    太师(首席乐师)上前来询问:“君上想听什么调子?”

    卫献公咽下嘴里的酒,回答:“《巧言》。”

    稍停了一下,卫献公补充:“不用演奏全部章节,就演奏《巧言》的末章。”

    卫国乐师瞥了一眼旁边的孙蒯,惶恐的回答:“请君上收回这个命令,臣不能演奏这个。”

    《诗经?巧言》的末章内有“无拳无勇,职为乱阶”这句,用现代话就是说:你孙林父没啥本事,干涉了我行使职权,超越了自己的本分。

    卫献公这是抱怨孙林父执政过于霸道,把自己完全架空了,把自己完全“代表”了。

    乐师的恐慌并没有让卫献公觉悟,他不以为然的、笑嘻嘻,反问:“为啥?凭啥你不演奏《巧言》,难道寡人连这个权力都没有了?”

    乐师低下了头,保持沉默。

    稍停,另一位卫国乐师——师曹马上跳出来,冷笑着说:“太师(首席乐师)不愿意演奏《巧言》,臣愿意代替他演奏。”

    师曹跳出来不是想帮助卫献公,他是想陷害这位爱玩闹的国君——原来,献公曾让师曹教自己的一个爱妾弹琴,师曹因为这爱妾学习不经心,鞭责了这位爱妾,爱妾向献公告状,发怒的卫献公打了师曹三百鞭,此后,师曹恨上了是非不分的国君,巴不得献公君臣不和。

    太师退了一步,向众乐师下令:“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弹奏乐器进行伴奏。”

    师曹笑着看着国君:“没有伴奏,请国君容许我清唱。”

    孙蒯面色阴沉的看着国君与他的乐师讨论——没有伴奏,不是歌唱。然而,单独朗诵《巧言》上的诗句,那是加倍的侮辱,是更无理的挑衅。

    师曹把诗句吟唱了三遍,一边唱一边斜着眼睛瞪孙蒯。孙蒯默默听完师曹的吟诵,等师曹稍稍停顿,他举起酒杯,面色平静的向国君祝酒:“(孙)蒯率领大军刚刚从南线返回,又被父亲指使奔波,身体实在疲乏了,想必国君也很疲乏,不如我们就此安歇。”

    献公兴致勃勃:“天色还早,我们再喝一会儿,舞姬上来,跳几个曲子……”

    孙蒯坚决的站起身来:“君上,臣恳请告辞。”

    献公欣赏着孙蒯眼中的仇恨,兴高采烈:“别着急着走啊,这才开了个头,更多的好玩意还在后面呢。”

    孙蒯再不理会,抬脚走出大殿。

    出了宫城,侍从过来询问:“少主,是否去府上安歇?”

    孙蒯摇头:“不,直接出国都,回我们的封地。”

    孙蒯一路快奔,赶回封地跟父亲商量。听孙蒯介绍完情况,孙林父长叹一声,说:“国君嫉恨我了,我们不先出手,必死无疑!”

    孙蒯问:“怎么办?”

    孙林父一指北方:“我听说赵武正在许国国都,忙着处理公子咎叛乱的事情,你派几个人去码头找找船,如果赵氏的船还在我们码头,就把他们都雇佣了,请他们把咱家眷立刻送往晋国,托付赵武照料。”

    孙蒯不甘心:“我们只是逃避吗?”

    孙林父冷哼一声:“逃避,父亲的字典里没有‘逃避’这个词——我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无拳无勇,职为乱阶’。哼哼,要不是我费尽心力打理这个国家,那小子哪有资格坐在国君的位子上说风凉话。传令:召集家族武装,明天早晨饱饱的吃一顿饭,立刻向国都进发。”

    孙蒯高声回答:“好咧……我马上下达命令,整顿兵甲。”

    卫国处于黄河上游,从卫国出发的船,第二天中午到达下游的许国,赵武接到消息,大感惊讶:“执政(孙林父)疯了吗?作为一个臣下,挥军攻击本国国都,攻击本国君主——这样的事情,以前可曾有过?”

    田苏思考了一阵子,回答:“未曾有过,以前列国虽然也有弑君的先例存在,但以臣下的身份攻击本国国都,这大约是春秋第一例。不过,身为国君,如此侮辱自己的执政,也是天下第一例。”

    孙林父的嫡子孙蒯没有来,护送孙林父家眷的是孙氏庶子孙苑,他茫然回答:“我父亲这也是被逼急了啊,如果我们再不反抗,国中的人看到风色,纷纷倒向国君,我孙氏今后岂不是要听凭国君宰割,我们家族还能存在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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