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韩非眯着眼睛,有些愤怒说:“我本以为,一个国家的五蠹,是不知变通的死板儒士,是动摇国家根本的纵横家,是不受管束的游侠,是不敢从军的患御者,是那些投机取巧,上不交税,下不利民的商人,没想到这国家的真正蛀虫,是这些凭借自己权势,作威作福的一国之戚!” 苏澈摇了摇头说道:“倒也不能以全概偏,这些人中,偶尔还是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仁人志士……可惜大部分嘛,都是狗屁倒灶之辈啊。” “大王,接下来,如何处置?”蒙毅有些心惊胆战的问着。 “你怕了吗?”苏澈看了一眼蒙毅,淡淡问着。 “当然不怕,臣只是担心,继续查下去,实在是不好收场!”蒙毅连忙说道。 “不好收场?你是担心这些人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将你的廷尉衙门给放火烧了?”苏澈笑了笑说着。 “臣死不足惜,为大王做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问题是,如果真发生这种事情,有伤大王的威严啊。”蒙毅有些担心的说着:“而且牵连的人,和大王的长辈至亲,有密切的联系,如果将他们全部抓起来的话,那大王的名声必然会受到牵连……” “如果大王真要这么做,肯定会遭到六国抨击,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会留下千古骂名……我很担心这些情况的出现。” “我知道你的意思。”苏澈看了一眼蒙毅,笑着说道说道:“你是担心我成为六国之人眼中的暴虐无道之君,但我想告诉你的是——那又如何?” “我之名声,岂是那些鸡鸣狗盗、鼠目寸光之辈能评价的?” “就他们,也配?” 苏澈一边说着,一边将随身携带的剑,抛给了蒙毅:“拿着我的剑,去禁卫军那边,调遣五千禁卫军,将这事情一查到底,全部给我清查干净!” “所有违法犯罪之辈,一律按照秦法处置,不会因为这些人的身份是国戚,就网开一面!” “我要还这咸阳城,换这秦国,一个朗朗乾坤!” 蒙毅大受震动,连忙接过这把秦王剑,随后俯首行礼,恭恭敬敬的说:“臣,誓死也要搜查到底!!” 随着蒙毅的离开,正在和苏澈对弈的韩非,感慨说道:“君之高义,古今罕见!” 一场极其罕见的大清洗,由此展开了。 因为针对的身份非常敏感,也非常尊贵,秦国的国戚! 一开始,苏澈清洗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在灭六国之前,将六国扎根在秦国朝堂上的外戚势力,全部扫光。 原本苏澈只是打算找个借口,并不打算用特别暴力的行为。 毕竟政治这种东西嘛,并不是一上来就鱼死网破的,总是充满各种妥协和利益交换的。 所以,苏澈一开始并不打算大开杀戒,他并不是嗜杀之人。 然而。 当他看到那些卷宗的时候,苏澈陷入了沉默。 死掉的人很多很多。 基本都是本地的老秦人,是多少人的父亲,是多少人的孩子,是多少人的丈夫,这些人被杀了后,却是连报官都无处可报。 这些老实本分的老秦人,辛辛苦苦种了一辈子的地,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被其他国家过来的“国戚”而占了地,闹事还被直接杀了,连冤屈都无处可报。 这事情,在这些权贵看来,根本不算严重。 《礼法·曲礼》记载,周礼中将“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作为一项基本原则,以维护贵族官僚的法外特权。 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自古以来,说得最好听的一句话,但事实却是同罪不同刑,即便是同样的罪过,但处罚的刑法却是天差地别,而大多数时候,甚至连同罪都不用! 这一点,韩非极为反对,他认为“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知,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法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 当年商鞅变法也是如此,商鞅规定,实行军功受爵制度,无论王亲贵族还是奴隶百姓,都是同等,刑法同样如此。 太子犯罪,同样如此,即便没有真的把太子伤了,可对太傅太师进行了处罚。 王太子虽然免于责罚,可是他心中并未有半分感激,太傅被用了刑,太师脸上被刻了字,这相当于昭告天下,天子曾经是个罪犯,人人都能戳他的脊梁骨,这口气如何咽的下? 此外,太子太傅是何许人也?他是当朝国君秦孝公的亲哥哥嬴虔。 这样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却因为被商鞅割掉了鼻子,从此闭门自囚八年。 商鞅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得罪了太子殿下,将来太子登基,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秦惠文王上任后,商鞅被以谋反罪,五马分尸和诛灭全族。 这不仅仅是对当年的报复,更是给新老贵族一个交代,所以商鞅必须死!!! 不过。 当太子触犯秦法被商鞅流放到基层后,这位以前的纨绔太子,几年间走遍了秦国的艰苦地区,清楚的看到了,那些无比严苛的法律所带来的变化。 他无数次地看到,那些原本贫困的农民因为变法鼓励生产、严禁打架斗殴,这些以前喜爱私斗的贫民将全部精力放到生产上,因此逐年的殷实起来。 也无数次的目睹,那些原本是奴隶的人,因为建立军功,从而拿到爵位,摆脱了奴隶的身份,赢回了属于自己的尊严。 一个原本私斗严重、破败不堪的国家,逐步地走向礼尚往来、繁荣昌盛。 此前人口从不到百万到了后面的六百余万。 而这一切,正是商鞅所带来的,是他那该死的,严苛的法律所带来的! 所以在商鞅死后,他的新法依旧还在持续,当然,只是对庶民,对于王族的约束,却是不复存在了,王族特权,依旧大行其道。 就如同韩非“孤愤”中的呐喊,明明是制定法律的统治阶级,为什么总是在违背法律呢? 所以苏澈出手了,不仅是要立法,更是为了铲除那些国戚。 比如苏澈的母亲赵姬,她是赵国人,背后就有很多的赵国势力。 再比如苏澈的亲奶奶,夏姬太王太后,她的背后,站着的是韩国的势力。 而苏澈名义上的奶奶,华阳太王太后,她是芈姓,熊氏,楚国贵族。 站在华阳太王太后身边的,有昌文君,他是楚考烈王之子,是楚国正统血脉的公子,他是华阳夫人的亲侄儿,此外还有一些楚国贵族。 如果要平定六国的话,这些掺杂在秦国高层的他国外戚,是必须要拔除的势力。 如果不能清除他们,很多事情都很难去做。 一旦发动灭国之战,必然处处掣肘,这些外戚贵族是绝对不会亲眼看到自己国家灭亡的。 既然如此,在他们掣肘之前,便提前拔除便是了。 苏澈的决策很简单。 一个字。 杀! 一时间。 秦国的高层,可谓是腥风血雨,各种人头滚滚。 吕不韦人在家中坐,听到外面的厮杀声,时不时就传来的各种消息,被吓得瑟瑟发抖,他原本因为从高位摔下,还有些失落感,可看到那些消息后,不由得而庆幸起来。 自己竟然还能得到秦王的信任! 这可真是太幸运了! 他至少还活着,至少还在秦国的权力中央,那些被清除的外戚势力,可就没这个资格了。 与此同时。 赵姬找到了苏澈。 按理来说,苏澈登上大位的第一天,因为尚且年幼的关系,她就应该在旁边辅佐,见证这一幕。 可因为苏澈过分的强势,她并没有得到资格前去辅政。 这赵姬也就忍了,可当苏澈开始清扫她娘家人的势力时,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件事放在任何地方都适用。 当赵姬成为秦国的王后,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得到更多的权利,赵姬不可避免的就依靠和提拔娘家人。 赵姬的家族是赵国的大家族,凭借赵姬的关系,他们直接实现了阶级跃迁,成为秦国的外戚势力,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而现在,当苏澈上位之后,母凭子贵,赵姬更是成为了王太后,一瞬间拥有了更多的权势。 而她背后的外戚势力,自然不满足现状,还想扩大自己的权势,将手伸到秦国的方方面面,以此获得更多的权势,更多的财富,更为尊贵的身份! 甚至有人已经请求王太后赵姬,给他们封“君”了。 比如赵姬的一个哥哥赵宏,他说:“华阳太王太后那边,就有昌平君,为什么我不能封君呢?” 赵姬无奈的说:“昌平君是楚王之子,他在楚国被受封为昌平君,仕于秦而已,并不是在秦国封君。” 赵宏却不管那么多:“可你现在是王后,我是你的兄长啊,我的势力就是你的势力,我代表着你,以我现在国舅的身份,就没资格拥有自己的封地吗?” 此前赵姬不过是王后,他还不敢说那种话,但现在赵姬是王太后,那自然就不同了。 赵姬只能说:“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赵宏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然而,当这些人正做着封“君”的春秋大梦,苏澈的清洗,却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赵宏此刻正在自己的宅邸中享乐,数十个美姬正在这里跳舞,宅邸内歌舞升平,一片欢愉的气氛。 就在此时,一队甲士闯了进来,为首的甲士公冶量冷漠的看着赵宏,说道:“都停下!赵宏,你的事犯了!” 喝得有些醉的赵宏,有些错愕的抬起头,下一瞬间,勃然大怒,直接掀翻了自己身前的桌子,怒吼道:“放肆!放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乃是当今太后的兄长,是当今秦王的舅舅,是秦国的国舅爷,你们竟然敢在我的府邸里闹事,谁给你们的狗胆?!” “来人,把他们全部给我打走!!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也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赵宏指向为首的一个甲士,喝道。 还真有家仆上前,要驱赶甲士,然而为首的甲士公冶量却毫不留情,挥剑就砍,血溅一地,人头滚滚。 “抗令者,斩!”公冶量冷冷的说着,随后眯着眼睛,提着还在流血的剑,一步一步走向了赵宏。 家仆的血撒了一地,本来还有些醉的赵宏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惶恐不安的摔倒在地,哭着喊道:“我认罪,我认罪,不过,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你犯的事情可太多了,你侵占田地数千亩,杀了告官之人十几,又杀了几个商人,侵占他们的货物,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公冶量淡淡说着。 “啊?”赵宏听着这些话,楞了一下,下意识的说:“就杀了十几个黔首贱民,这也叫犯罪吗?” 这话是赵宏下意识说出来的,是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从一开始,他就不觉得这是什么过错。 也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被抓。 “这就是你的罪过!”听到这样的话,公冶量顿时火冒三丈,因为他就是黔首出身,凭借军功,做到了这个位置,听到这权贵不将底层人的性命当一回事情,自然很是恼火,他强行忍住一剑下去,给他一个痛快的想法,冷冷说着:“抓起来!关进大牢!!” “是!”身后的甲士纷纷点头,直接将赵宏押走。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