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幕 破囚笼 三-《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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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是我——是隐儿啊!”
“隐儿——隐儿?”
野兽般凶狠的祁和胤似乎听懂了幼子的乳名,于口中喃喃重复了数次。随后,仿佛被恶灵附身的他突然清醒了过来,一双手渐渐放松开来,眼中的白翳也旋即消散了不少,重新露出了原本的浅褐色。
祁子隐趁机张口猛吸了几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然而就在他以为危机已经过去时,却见父亲的脸上重又露出了那副狰狞可怖的表情,凸起的血脉之中,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其体内鼓动着、膨胀着,进而再次朝自己扑将过来!
避无可避的少年万念俱灰,只是任由对方将自己喉咙中的最后一丝空气都挤压殆尽。强烈的眩晕感越来越快地侵蚀着他的意识,他知道,或许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恍惚间,祁子隐忽然感到父亲的一只手突然彻底放开,进而胸口传来了一股莫名的温热。那温热就像是融化的蜂蜜,又好似滚烫的蜡油,穿透衣衫,直抵肌肤。少年来不及细想,忙抓住机会朝侧方滚去,同陷入疯癫的晔国公之间重又拉开了些许距离。
然而接下来他眼中所见,却是自己的父亲后退几步,倚着廊柱徐徐坐倒在地。在其胸膛上,还刺着一柄锋利的短剑!
那正是晔国公随身的佩剑。而此刻他的右手,正死死地握在剑柄之上!
“父王!”
祁子隐登时便忘记了片刻前父亲还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重新奋力朝对方身旁扑了回去,却见虚弱的祁和胤竟是将左手也抬了起来,使劲照着剑柄上拍将下去!
“不要啊——!”
随着少年悲戚的呼喊,利刃已从祁和胤的后背穿透了出去,剑锋上染着的血漆黑如墨,滴答落在地上。
因为失血与疼痛,祁和胤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却是在胸中留了最后一口气,支撑着自己没有立刻咽气:
“隐儿莫哭。唯有如此,为父方能救你。你须知道,此前——并非为父的本意啊!”
祁子隐泪若泉涌,当即冲着门外大声嘶吼起来:“外面的人都聋了吗?还不快来救驾,救驾!”
重伤的祁和胤却是按住了幼子的手:“不用费力喊了。他们于这殿里设下此局,便是想借寡人之手,兵不刃血地除掉你。你速带着为父的这柄剑杀出去——记住——一定要——努力活着!为了我祁氏,更为了晔国!”
正说话间,晔国公的口鼻中忽然涌出了大量血沫。在幼子的注视下,这位被后世追谥为昭烈公的男人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直到这一刻,他的双目都始终看着身边的幼子,眼神里满是身为人父的温柔与不舍。
祁子隐跪在父亲身边,直哭得撕心裂肺。如今他的嗓子里只能发出“嘶嘶”的气息,徒劳地用一双手紧紧按在在晔国公沾血的前胸,仿佛这样便能留住父亲身上那最后一丝温度,留住他不惜用性命来换的,对自己那无尽的爱。
然而,祁和胤的身体仍渐渐变得冰冷下去。过不多时,寿成宫的大门也被重新打开,一个矮胖的身影率领着百余名武装到牙齿的甲士鱼贯而入,将地上少年围得水泄不通。
“未曾想,本王还是来晚了一步!逆臣祁子隐密谋篡位,伙同妖女施咒令国主身染重疾在先,今日又潜入宫内拔剑行刺,罪无可赦!诸将听令,即刻将此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投下大狱,明日午后便当街问斩,以告慰国主的在天之灵!”
靖海侯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入祁子隐耳中,令思绪恍惚的他重新回过了神来。其忽然意识到,打从自己返回暮庐城时起,便已经彻底落入了对方设下的圈套。在模糊的泪光里,少年猛地拔出了那柄插在父亲身上的短剑,朝满脸横肉的矮胖亲王心口刺将过去!
然而事与愿违,此举并未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祁守愚非但没有闪躲,反倒于口中念念有词起来。刹那间,年轻的少主忽然觉得自己眼前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短剑登时失去了准头。而待他再次能够看清对方时,早已失了先机。
无数长槊从四面八方向少年人腿上横扫过来,将其打翻在地。随后又有七八名甲士按住其四肢,夺下了他手中的兵器。在后脑遭到狠狠一击之后,悲愤难当的祁子隐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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