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幕 虎狼之伺 三-《孪月》


    第(1/3)页

    元绥十年,八月十一,正午。暮庐城靖海侯府内,寒蝉不鸣,鸦雀不语。

    卧房里传出阵阵的均匀鼾声,是祁守愚正酣睡其中。冯管家立于门外已经足有三炷香的功夫了,屋内的老爷却始终没有转醒过来。踌躇半天,他还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叩响了红木雕花的房门:

    “侯爷,侯爷!世子眼下正在偏厅里候着,您看是否去见一下。”

    过了片刻,方才听见屋内矮胖的亲王于榻上翻动了一下身体,压得床板吱吱轻响,随后略带些不耐烦地道:

    “那竖子怎地又来了,如今乃多事之秋,他却依然没有一点耐心!”

    “不过就让世子一直晾在那儿,似乎也不太好——”

    虽然隔着房门,冯管家说话时仍毕恭毕敬地向屋内鞠了一躬,礼数一点也不敢怠慢。可他话音刚落,却听靖海侯突然将案头的一只茶盅狠狠摔在了地上:

    “世子,世子,莫非他以为自己是世子,所有人便都要哄着其高兴了?如此频繁地出入我王府,生怕别人看不见么?闲言碎语一旦多了,连口水也能淹死人的!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么?”

    “小的明白了。您若是不要见,我这便去打发了。”

    见家主发怒,冯管家也不敢再多言语,转身便要去送客。临走时,还不忘将方才祁子修塞给自己的一只沉甸甸的钱袋自怀里取了出来,满脸的惋惜。

    谁知靖海侯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同意见客了:

    “本王隐忍了这么多年,倒也不在乎这一次见面了。让他再等片刻,就说本王要更衣。”

    听闻此言,冯管家脸上不禁一喜,将那只小袋重新揣好,加快脚步朝前厅去了。

    早已于前厅中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祁子修,此时只穿了身普普通通的皂衣,头上的紫金冠也取了下来,俨然一副寻常百姓的打扮。自打进门后,他的目光便时不时地朝后院偷偷瞄着,甫一见到靖海侯矮胖的身影出现,便急不可耐地迎了上去:

    “王叔别来无恙,小侄又来扰您休息了。”

    祁守愚似乎对侄儿的这幅装扮还算满意,在脸上堆起了些许笑意,伸手示意其坐下说话:“贤侄,你我之间不必拘礼。此次到访,应该便是为了那件事吧?”

    他说着,又抬眼瞧了瞧立在身旁的管家。冯管家立刻会意,恭谦地退着出了前厅,顺便将两扇大门也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见叔父开门见山,祁子修也满脸堆起笑容,深深作了一揖:“王叔果真明察秋毫。未知此番舟师舰队出海之后,可曾传回过什么消息?”

    “那贤侄想要先听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祁守愚笑着,眼神却是一凛。

    笑容顿时僵在了年轻的储君的脸上,唇边的髭须微微颤抖着:“王叔可莫要戏耍侄儿了。您不是已经派手下得力之人前去办妥此事,又怎会有坏消息一说?”

    只一两句话,矮胖的亲王便已令面前的祁子修忐忑不安了起来。然而他却漫不经心地端起管家刚刚沏满的茶盅,放在口边轻轻吹了几下:

    “所谓坏消息,不过是天怒海峡中一连数日浓雾弥漫,故而舟师各舰至今仍逗留在宛州西南的近海,等待掉队的同僚,并未继续东进。”

    “如此说来,莫非还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王叔可是同侄儿保证过,此次定会将子隐这个庶出子斩草除根,永绝父王废长立幼的念头啊!”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