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潮涌 二-《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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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如今图已落入了外人手里,我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自是须得恪守自己曾经做出的承诺!”

    “可是你曾对我许下的承诺呢?当初我千里迢迢随你前来暮庐,究竟是因为什么?我已经厌倦了你的海棠,厌倦了每次只能以酒坛悄悄传信,厌倦了随你一起来暮庐的这整整二十年!”

    冷迦芸突然愤怒了起来。她说话的声音依然是那样淡淡的,可是眼眶却是通红,弯弯的峨眉也拧到了一起。一滴泪从她的面庞上滑下,落在面前的小案上,激起了一朵晶莹的泪花。

    “既然你根本不在乎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根本不管我要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当初又为何要娶我?!”

    面对女子的质问,向百里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双唇微启,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二人就这样相互看着对方的眼睛,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过就这样算了吧。二十年来所有我所熟悉的,珍爱的,付出了一生心血的人和事,眼下全都存在于这偌大的暮庐城中。其实,我早已经走不成了。就像是树上飘下的落叶,一旦离枝便再也长不回去的。”

    最终还是冷迦芸率先打破了沉默。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悲愤之色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二十年间,这还是其第一次在青衣男子面前如此失态。虽已年近四十,可依然美艳动人的她有时仍好似少女般敏感而脆弱,转眼却又能恢复一如既往的孤独与坚强。

    向百里惊讶于对方竟能在瞬间便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他看着脸上依然带着泪痕的女子,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忍,将剩下的半杯酒重新端了起来,却并没有往嘴边送:

    “小迦,我答应你,最多三年,再给我三年时间。无论是否能达成所愿,我都会同你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算了吧,三年后的事情,你我根本就不可能算得到。还是说说当下吧。”冷迦芸却低垂着双目,仿佛已经心灰意冷,“此前我听将炎说过,你已经开始教他学摧山了?”

    青衣将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承认道:“嗯。这孩子天赋极高,第一次过招,便险些伤了我。”

    “可你不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心急了吗?你本可以先教他一些中正平和的功夫,难道非要为这凌厉霸道的刀法找到传人不可么?”

    “我自有我的理由。”

    “就因为那孩子同你年轻时很相像?”

    面对女人接二连三的提问,向百里并没有再答,只是扭过头去,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似乎又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雨点随风从半开的窗缝间飘洒进来,打湿了半张小案,也浸湿了男子的袖口。他却丝毫不以为意,过了许久,方又开口道:

    “没错,那个不肯向命运屈服的孩子——他心中有怨气,有愤怒,也有野望和决心,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我不愿看他重走那些我曾经走过的弯路,想要帮他,教他一些有用的东西,让其能够在这乱世中保全了自己。”

    “可就算保全得了一时,也未必能保全得了一世啊……那孩子的性子本就十分刚烈,若是摧山的力量反倒引他走上了歧途,又该如何是好?”

    “何谓歧途?难道你我现在所做之事便可以为天下人所接受么?凡事并非皆能分出善恶对错,但只要心中有所记挂,便不会轻易迷失了方向。那个孩子,终究不会是只甘愿被困于笼中的鹰。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更何况眼下我们需要操心的人,不仅仅是将炎一个,还有那位小少主。”

    “子隐他又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那夜自地宫死里逃生之后,这小鬼竟央求着国主颁下谕旨,命我传授他些拳脚刀剑上的功夫。”

    “倒还真像是那个孩子会做出的事……不过你还从未同我细说,小丫头生日那夜,城东的林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驰狼又是如何被活活烧死的?”

    “那场大火的确十分蹊跷。且不说孩子们当时根本自顾无暇,身上也没有任何点火的工具。就算烧死驰狼的确为寻常之火,普天下又有何种方法能将火势控制得如此精准,没有伤到他们三人分毫?”

    “可若非寻常之火,你的意思是——”对面的女人忽然一怔,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似乎已经清楚了其心中所想。

    向百里点了点头,继续道:“没错,这分明就是咒术之火!而且施咒之人法力深厚,至少修习此术数十载了!”一直把玩着手中酒杯的向百里突然仰起脖子,将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看来,对手的来头越来越不简单了……我怕——”

    “不,这场火绝无可能是那个幕后之人所施。他自地宫中放出驰狼,便是不打算留下活口的。可这场火偏偏却只烧死了那几头恶狼,而他要杀的三个孩子却毫发无损。况且,墨翎卫寻到少主和甯月姑娘时,他们二人就倒在火场的正中。”

    “莫非你想说,咒术是那三个孩子们所施?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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