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公子王孙(中)-《天行健系列之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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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音甚是清亮,只不过这人应该就在门口,就算平常声音说话也足以听得到,却喊得这么响,未免有点突兀。听得这声音,安雅帝姬站了起来,说道:“二哥,你来了啊。”

    安雅帝姬的声音不大,那人却显然一下听到了,笑道:“哈哈,我就猜你会先到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咚咚咚”的脚步响,有个人直闯过来,绕过书架,却跟我打了个照面。这人声音很响,年纪却意外地轻,一见到我,他便是一怔,忽然伸手指着我喝道:“你是什么人?”

    他的手正指着我的鼻子,而这时他就站在我跟前,声音居然还是那么响。我不知这是个什么人,但舅舅跟我说过,明心院里都不是寻常人,何况安雅帝姬管他叫二哥,只怕他便是二太子陆定宇了。只是太子不好乱叫,我忙站直了,深施一礼,还不曾说话,程曼在一边道:“二殿下,这便是五羊城的郑翰白公子,他刚到。”

    听得我的名字,陆定宇怔了怔,忽道:“你是郑司楚将军的儿子?”

    我听他说起父亲的名字,却有点不自在。说实话,我一直对父亲没什么好感。父亲的枪马拳刀本领的确很好,只不过他在五羊城的名声实在太坏了,所以我也只是用“楚翰白”这名字。陆定宇这人虽然有点冒冒失失,没什么礼貌,但他说起我父亲时明显颇怀恭敬之心,看来我父亲在北方名声不小,倒是真的。我道:“在下正是。”

    陆定宇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说道:“听说郑司楚将军的枪术乃是天下第二,不知你学到了几成。”

    我怔了怔,马上省得天下第一的准是帝君了。听说帝君也是武将出身,而且本领相当不错,在陆定宇眼里,当然是他父亲本领最好了。我自然不会去跟他顶撞,忙又深施一礼道:“在下岂敢,只不过学了点粗浅东西,肯定比不上殿下。”

    这陆定宇刚才说话时很是无礼,但我送出了一个马屁,他倒颇为受用,微笑道:“怎么会。帝父说过,当年他为将之时,就是在郑司楚将军枪下没占到什么便宜,你若是学了郑将军的一半,就肯定很厉害了。”

    虽然他是在称赞我父亲,可这话我越听越不爱听。他说起来,似乎我只是父亲的一个累赘一样。还说什么我若是学了父亲的一半就肯定很厉害了,连父亲也说我除了骑术因为缺乏练习,只能算骑在马上不掉下来以外,枪术、刀术和拳术都算不错,至少,已经能和蒲文豹不相上下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在捧我父亲的场,我就算不爱听也没辙,但陪着笑道:“陛下那是客气。家父其实也是银样镴枪头,不过是虚名罢了。我在家里,倒是听得家父说起当初他被陛下打个落荒而逃,险些身首异处之事。那时家父说起来,也是又怕又敬。”

    这陆定宇在说什么我父亲的枪术是天下第二时,我就听出来他的话外之意了。这人其实是个极其骄傲之人,这些话与其说是捧我父亲,不如说是捧他自己的老爹。因为陛下说过他当将领时没在我父亲枪下占到便宜,显然他当时其实是输了,可陆定宇还在说什么我父亲的枪术比不上帝君。以前我在五羊城上学时,班上有个外号叫“三横王”的同学,因为有个当市舶廉察的父亲,就成天趾高气扬,每天都要吹嘘他那父亲位高权重,有一回甚至还想来欺负我。陆定宇说的话,总让我想起这三横王来,所以我故意将父亲说得一文不值,这样他的吹嘘自然相应就不值钱了。

    果然,我这般一说,陆定宇亦是一怔,但他马上哈哈一笑道:“令尊大人真是太谦虚了,帝父可是说令尊大人乃今世名将,便是枪术也不在帝父之下。”

    他说起话来转寰得如此之快,我也不禁有点佩服。他吹嘘父亲时和三横王有点相象,但三横王被人一顶就只会混赖,这陆定宇却能屈能伸,圆场圆得很快。先前方老跟我说到了帝都要夹紧尾巴做人,舅舅也跟我说过,要我千万别得罪任何人。陆定宇是二太子,我若是逞一时口快得罪了他,准没有好果子吃。想到这儿,连忙了陪笑道:“家父纵然枪术再高,也绝高不过陛下。至于我,这点三脚猫本事,二殿下若是能看得入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也不知这陆定宇的枪术练到什么程度,反正我纵然不太看得起父亲,但对父亲的本领却向来佩服得五体投地。平时练刀,宣叔叔出手极有分寸,倒是父亲跟我练习时,轻轻巧巧就把我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我气不过了故意让妈看到,让妈臭骂了他一顿。连父亲也很赞赏帝君的枪术,显然帝君的确不是寻常之辈。陆定宇年纪比我可能稍稍小一点,生得倒甚是结实,又是二太子,枪术无论如何都不会太差,我这么捧捧他,他定不会不高兴。

    果然,听得我这么说,陆定宇的脸上展开了一丝笑意。看来这人倒是个直肠子,不是那种肚里做文章的人。他正要开口,门口忽地有人道:“郑公子到了么?”

    随着声音,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这人长相和陆定宇甚是相似,但比我也要大几岁。一见这人,陆定宇和安雅帝姬、程曼都站直了,向他行了一礼,陆定宇道:“大哥,郑公子到了有一阵了。”

    这年轻人看来正是大太子陆安宇。我不敢怠慢,上前深深一躬道:“殿下,小人五羊郑翰白。”只是我刚弯下腰去,陆安宇已然抢上一步,顺势扶住我的肩道:“哈,我早就听得帝父说起你。郑将军英风无双,郑公子你也俊朗得紧。”

    人和人真个不一样,就算亲兄弟也是大相径庭。陆定宇一见我就拿手指指着我鼻子,陆安宇说话就极是得体,而他扶住我的肩,自是不让我行大礼之意。其实我真不想行大礼,但他是大太子,整个明心院以他为首,我初次见他也不能不行。陆安宇一下扶住我,实是让我摆脱了这件大为为难之事,我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心中却大为感激。与这兄弟俩见了第一面,虽然不能说对陆定宇印象坏,但对陆安宇却是要好得多了。何况他吹捧了我一句“俊朗”,让我也颇为开心,我道:“殿下见笑。能见到两位殿下,翰白才是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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