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赵大的人生至暗时刻-《五代第一太祖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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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晋川盐厂西北边,河谷地上游,有一片单独隔离的采石区,与盐厂主产区相距一里多远。

    在这里采挖卤盐石的,都是泾州各县乡押送来的囚犯。

    大多是些鸡鸣狗盗之辈,或是聚众闹事斗殴伤人,或是调戏非礼良家女子耍耍流氓。

    所犯之事倒也不大,一般羁押数月至一年半载不等也就放出监牢。

    朱秀寻思着不能浪费劳动力,下令各县定期将囚犯押送盐厂,羁押在此采挖石头,美其名曰劳动改造。

    真正的重刑犯,抓住查清案情,报节度推官复核,直接斩首示众。

    如此也算明正典刑,令泾州治安为之一肃。

    囚犯劳动改造自然没有报酬,每日管两顿饭,考核工时量,如能按时按量完成,一段时间后则有减刑机会,否则将会延长改造时间。

    采石区正中竖立几根木杆,上面挂着几颗人头,经过小半年的风干,早已露出森森白骨。

    这几个是劳动改造制度刚刚施行时,几个囚犯试图合伙袭击看守,抢夺兵器出逃,被捉住后当场处死留下的。

    从此后,再也没有发生过囚犯暴动事件。

    采石区在一片岩石岗里,外围是茂密的树林,有一队兵士五十余人驻扎充当看守。

    看守里,既有身强力壮的战兵,也有战场上受伤落下残疾的弓弩手,把守住各处高点,稍有异动就用弓弩招呼。

    近来泾州迁移户迅速增多,治安管理压力大增,光是田地划分就闹出许多乱子,几日工夫,改造场又增加了三百多个劳动力。

    朱秀又调来一队军士协助看守,还连哄带骗让史向文搬来小住几日,好好震一震这些乡里的刺头恶霸。

    史向文倒是很喜欢住在改造场,他可以在石岗旁边的林子里抓虫子玩蛇,跑到溪流里捉鱼捞虾,在草地上奔跑追逐蝴蝶,整日玩的不亦乐乎。

    要是有犯人闹事,闹得凶了,只需看守吆喝一声,史向文直接过来将人揍晕,谁领头闹事就揍谁,有时能一下子揍晕五六个,躺倒一片,剩下的交给看守处理就行。

    几次下来,改造场的治安得到进一步提高,囚犯们不管是到采石区出工,还是回生活区休息,都学会了和颜悦色地说话,有任何矛盾大家都笑呵呵地以谈话解决,没人再敢轻易动手。

    一群大字不识几个,赤膊粗莽的汉子温声细语地说话相互谦让礼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集体中了魔怔,看着别扭。

    改造场负责人叫浑和尚,是个吐谷浑和汉人生的杂胡儿,也是最早一批镇海营老卒,敢打敢杀作战勇猛,为开辟邠州贩盐的商路立功不少。

    去年入冬以来,浑和尚腿上痹症越来越严重,遇到风寒雨雪天气就疼得打摆子。

    经由毕镇海举荐,朱秀亲自考察后,决定让他转业成为改造场第一任场长,隶属于节度推官管辖,属于泾州司法系统基层吏员。

    清早,浑和尚从位于石岗上的办公房走出,拎一个陶壶,里面泡满粗茶水。

    阳光明媚,浑和尚摸摸光头,黝黑布满细纹的脸微微仰起,享受晨光的温暖,花白胡茬在光耀下泛起银光。

    整片改造场还处于静谧当中,不远处的林子里,传出几声惊慌雀鸣,一个魁梧巨汉的身影偶尔显现。

    看看天色,浑和尚嘿嘿笑笑,拿起棒槌用力敲响挂在树上的铜锣,哐哐锣响声霎时间传遍改造场,回荡在石岗和山林间。

    一日的劳作开始了。

    浑和尚三两嘴嚼完一个冷馍馍,灌了几口热茶水,挎上一把擦得锃亮的短刀,头戴笠子,穿对襟筒袖短衫,腰扎帛带,腿上裹紧行缠,一副标准的藩镇武卒打扮。

    一日为军士,终身为军士,即使转业做了吏员,也不能忘本,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浑和尚压了压毛毡笠子,昂着头,大阔步地朝下方厂区走去。

    改造场生活区由一片砖土混建的平房组成,一间房就是一个生产小队,十个人睡一间大通铺。

    房区后面建有茅房,还有供洗漱的井窖,伙房则在石岗办公区旁边,与囚犯生活区分开。

    改造场规定,清晨锣响起床开工,傍晚哨响进屋睡觉,严禁在生活区随处大小便,就连在采石区劳作,也得在指定地点解决个人问题。

    若是违反规定,不打也不骂,自己清理干净,然后劳改时长在原有基础上顺延十日。

    一泡屎尿劳改十日,违反作息规定也是十日。

    若有头疼脑热伤风感冒,经确认后可以适当歇息,严重者还能申请到盐厂接受驻厂郎中的诊治。

    当然,如果发现装病偷懒,一次劳改时长加一个月。

    隔壁盐厂的正式采石工,一个月最低能赚百余文钱,干同样的活,改造场的囚犯却是一文钱拿不到。

    囚犯们知道后大受刺激。

    后来浑和尚想出一招,如果囚犯在改造期间表现良好,没有犯原则性错误,可以考虑在服役期满后,按个人意愿转为盐厂正式工人。

    朱秀觉得这个想法相当有建设性,将浑和尚表扬一通,采纳建议,正式写入改造场管理条例。

    如此一来,囚犯们的劳动积极性果然充分调动起来,自觉遵守条例规定,积极参与改造,争取早日进入盐厂干活挣钱。

    奖罚分明的制度下,管理顺畅变成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一排排平房打开门,每间房外站着一名看守,监督囚犯日常劳作生活。

    身穿褐色短衫的囚犯们依次走出,在屋前站成一排,报数点名。

    每间房编号为一的囚犯就是房长,协助看守管理,都是由表现最好的充任。

    丁字头十三号房,最后走出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白净的汉子,他的手上脚上皆是戴着镣铐,加起来有八九斤重,走路时叮哐作响,引得邻近监房的囚犯们纷纷朝他看来。

    整个改造场,只有他一人手脚戴着镣铐。

    白脸汉子面无表情,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嘴唇干裂,神情略显憔悴。

    踏出房门,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挡。

    “赵大耳!麻溜地过来列队!别磨磨蹭蹭的!”丁十三号房长赖大柳厉声呵斥。

    说完还不忘朝看守弯腰讪笑,一副狗腿子样。

    赖大柳是阴盘县押送来的囚犯,是当地村里有名的无赖流氓,之前因为跑到邻村扒门缝偷看大姑娘洗澡,被当场捉住扭送乡里,改造两个月表现良好得以释放。

    半月前,赖大柳又因为在县城醉酒闹事伤了人,成为改造场为数不多的二进宫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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