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个故事-《夜火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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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瞎子欲言又止,停了好久,才艰难地说道:“我是个罪人,我的名字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我.....三十年前,我叫卫贤。”
“什么?怎么会?!”徐胜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栽倒。
“我说,我是卫贤。”
卫贤!
这个名字,过于震撼人心。
天下皆知关东大乱,而此乱始于卫氏二人,其兄卫獠,其弟卫贤。
是他们在三十年前,揭开了叛乱的大幕。他们是第一批起义军的领袖;他们是朝廷眼中的毒瘤;他们是够“夜止婴啼”的妖魔;他们是百姓恨之入骨的“人屠”。
老瞎子是卫贤!
怎么可能?
传闻“逸阳兵败”,卫獠伏诛,卫贤自尽,人所共知。
而今,死人却再现。
如果老瞎子是卫贤,徐胜一掐大腿,竟然颇为合理。
是啊,三十年前卫贤四十岁上下,正值壮年,今时今日可不就是年逾古稀的老者。传说二人皆研习“魔功妖法”,以人命修炼,每过一处必定尸山血海,那么之前老瞎子能拿出那么庞大的生机,也就不足为怪。
“你真的是卫贤吗?”徐胜颤声问道,虽则心中已经大致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不愿意承认。
数月相处,一路前行,老瞎子一直是一派长者之风,虽说有时候会过于霸道强势,但那都是为了保护孱弱的自己啊!
徐胜实在是无法将臭名昭著的“人屠”卫贤与眼前刚直纯厚的老瞎子联系到一起。
“是的,我是。”老瞎子万分肯定,容不得人有半点质疑。
“不用惊讶。”老瞎子拍了拍徐胜的肩膀,轻声说:“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
“嗯”徐胜点了点头,他知道老瞎子绝不会说无用之话,要讲述的故事中,一定饱含深意。
“这个故事,太久远了,从哪开始呢?”老瞎子笑着,却看不出半点高兴。
“那个时候呀...”他顿了顿,沉思了好久,才又轻轻地说道:“在辽州有一户贫苦人家,一家七口,世代佃农,日子过得虽然拮据,但是勉强度日,也能过活。可谁能想到竟会大旱三年?一家七口,一夜之间饿死了五个,所余下的只有兄弟二人。”
“那一年哥哥十四,弟弟只有九岁。为了不让这个唯一的亲人也像先辈一样活活饿死,哥哥决定向主家求救。虽然之前长辈已经试过,行不通,主家一毛不拔,只有冷眼相待。可哥哥别无选择,他跪在老爷的脚边,不停地磕头,不停地哀求,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谩骂与殴打。最后,也许是被纠缠的心烦了,老爷把大好的白米饭丢进了猪圈,告诉哥哥...吃了就给三十斤黄豆。”
“然后...哥哥...扑向了猪槽,拌着猪食与屎垢,一口一口地...咽下了。”
讲到这儿,老瞎子停下了,不再说话,纵使坚强如他,竟也流下了热泪。
听到此,徐胜也呆住了。从那平淡的叙述中,他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悲凉,他有同感,他也曾有失去双亲的苦楚,他也有过饿肚子的经历。
只是...远不及老瞎子故事中的那般沉重。
“然而,三十斤黄豆很快就吃完了,以后该怎么办?”
“哥哥实在是没有办法,选择了偷粮。在那个粮比银钱贵的年头,这可是会要人命的危险勾当。起先他运气不错,后来还是被抓到了。”
徐胜心中一坠。虽然他明白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已成定局,但还是会不可遏制地感到担忧。
“抓到了就是死,在那个命比草贱地时期,实在是平常的很。”
老瞎子继续讲着:“但是哥哥没有死。他很聪明。利用瘦小的身躯、稚嫩的长相,他骗过了所有人,在那些人掉以轻心的时候...进行了反杀!那一年他十四岁,那一天他第一次杀人,那一次他杀了三个人。”
徐胜无言,却是一阵恶寒。
“没有完。开了杀戒的人是可怕的,对于一个差不多失去一切的、经历过‘地狱’可怜人而言,尤是如此。虽然他只有十四岁,但他憎恨这个世道,憎恨那些不用干活就有粮吃的人,憎恨那些视人命如猪狗的老爷们。他怒了,他疯了,他在一天夜里,偷偷潜入主家,一刀一个,宰了一家一十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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