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时月 第四百二十三章 声势浩大-《北宋大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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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曹府内。

    曹国舅询问曹评关于曹诱和曹菡今天的动向,曹评如实作答。对于曹诱,曹国舅倒觉得没什么事情,就算是他找来陈晨和折克行去告知陆垚关于比武招亲大会的事情,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想来陆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听到曹菡今天从中午到晚上都非常正常的时候,曹国舅也是放心了。看来曹菡已经接受了要明天出席比武招亲大会的事实。她应该明白,作为曹家的一份子,她就不能只考虑自己才是。

    放下心来的曹国舅跟曹评安排着明天比武招亲大会的事情。这次的擂台赛,不仅仅是一次比武聚会,更是他们朝中官员的一次聚餐,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只是让他们看完比赛就离开,明天比赛场地非常大,另外,曹国舅将这次比赛场地旁边的几间空房子全部买了下来,这些日子也是进行了一下简单的布局,那几间房子,就会作为明天擂台赛之后官员聚餐的场所。为此,曹国舅特意也是花高价请来了樊楼的师傅们明天负责做饭。可以说,他为了这次比武招亲大会也是投入了不少的财力。

    北宋的聚餐,特别是官员们的相聚,其实也是有一些规距存在的。我们可以从宋代的酒桌文化当中发现,其实这种聚会跟政治也是密不可分的。

    宋代以前,「酒池肉林」「鸿门宴」「青梅煮酒论英雄」及「曲江流饮」之类的酒场故事,都与政治存在关联,或揭露沉湎误国之祸,或描写暗藏杀机之心,或表达指点江山之意,或彰显仕宦交游之趣。不过就政治话题而言,这些酒桌上的往事,都远不及宋朝那样丰富多样。

    发生在乾德元年(九六三)的「杯酒释兵权」,是宋太祖亲自导演并主演的一场戏,配角乃禁军将帅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张令铎等几位曾经直接参与了「陈桥兵变」的赵匡胤的结义兄弟,场地在开封城中的皇宫内殿,主题为御宴上的君臣聚饮交谈,宗旨则是收兵权。据宋代史籍《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当年七月的一天傍晚,宋太祖专门在宫中设宴,邀请石守信等人入席。当彼此酒酣耳热与动情之际,赵匡胤屏退身边左右,先是感谢他们昔日襄助兵变之功,再感叹当天子的艰难,然后表明对兵权旁落的担心。诸将这才明白参加的是一场「鸿门宴」,想到以往开国君王常常杀戮功臣的先例,都恐惧涕泣,乞求指条生路。赵匡胤遂说:人生如白驹过隙,所图的「富贵」二字,不过是多积金钱,优游享乐,使子孙免遭贫乏。你们何不解去兵权,出守大藩,置买上好田宅,为子孙立长久基业,多养歌儿舞女,天天饮酒作乐,以终天年。我再与各位联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知道这是一场政治交易后,石守信带头拜谢,接受了开出的条件。翌日,诸功臣将帅都主动请辞军职,解甲归田。外人当然不明白这样的吊诡结果,原是在酒桌上达成的利益交换。其实,宋太祖是有备而来,石守信等人却是毫无防范,所以在把酒言欢中被擒个正着,唯有俯首听命。

    与「杯酒释兵权」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后苑之宴」,过程就简化了不少。开宝二年(九六九)十月,宋太祖在后苑设宴,邀王彦超、武行德、郭从义、白重赟及杨廷璋等一批老资格的节度使赴会。依旧是酒酣之际,赵匡胤对诸位说:你们都是朝廷宿臣,操劳重镇已久,非优待养贤之意。王彦超表示愿卸去节钺,但武行德等人却不甘心,纷纷诉说自己的功劳。赵匡胤不再耐心劝说,干脆答复道:这皆属前代的事,何足挂齿。次日,便将他们一律打发到虚职。这场酒席中的变故,发生在宋廷根基巩固之时,更不用说这些人又属前朝遗臣,故宋太祖的态度坚决果断。丰盛的酒席不过是一种过场而已,背后隐含的是斧钺相加,赴宴者只得俯首就擒。

    小范围的酒宴,还是宋朝帝王观察臣僚的特殊场合,一些人的前

    程也由此受到影响。如邠州节度使刘重进奉命入朝,赵匡胤在曲宴上与其交谈后,对左右说:观刘重进举止无异常人,前朝用为将帅,何足担当大任?随之将其罢为闲职。至道元年(九九五)四月间,宋太宗向丞相吕蒙正征求提拔参知政事吕端为相的意见,吕蒙正认为吕端为人糊涂。吕蒙正独居相位却发此非议,反而引起了宋太宗的猜疑,便回答道:吕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于是,在某天的后苑宴会上,宋太宗仔细观察后,作《钓鱼诗》一首示意吕端,其中有「欲饵金钩深未达,磻溪须问钓鱼人」之句,暗喻自己是求贤的周文王,而吕端则是垂钓的姜子牙。时隔数日,吕端升任宰相,而吕蒙正则罢相出局。

    宋人笔记《玉壶清话》记载了宋太宗朝的一件逸闻:枢密副使赵昌言与盐铁副使陈象舆、董俨和知制诰胡旦为同年进士,皆一时青年才俊,加上赵昌言旧日的同僚梁颢,五人过从甚密,气味相投。于是,他们经常晚间在赵昌言任职的枢密院内聚会,纵情饮酒,弈棋投壶,几无虚日。他们常常夜半才醉归,碰到巡夜的吏卒拦马询问,梁颢竟在马上挥鞭责打,并口出狂言:「金吾不惜夜,玉漏莫相催。」开封城一时传出「陈三更,董半夜」的民谣。大概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有碍朝廷形象,赵昌言因此遭到贬官处分。以后,他复出为参知政事时,宋太宗对他笑道:半夜之会,不要有了。赵昌言当即叩首谢罪。出自百年后的这一记载,意在调侃过往的一段士林佳话,却过滤了背后的隐情。

    表面上看,「半夜之会」不过是几个酒友聚会,以及过分贪杯引发的风波,但其实与朋党政治纠葛有关。这场风波的主角赵昌言,与胡旦、董俨系太平兴国三年(九七八)同榜进士,胡旦是状元,赵昌言为省元,三人有同年之谊。自唐朝科举选官制度兴盛以来,同年关系就是官场中的重要资源,互为奥援,党同伐异,成为常见现象。进士出身的陈象舆与董俨为最高财政机构三司同僚,又彼此嗜酒,自然进入了赵昌言的圈子。梁颢为雍熙二年(九八五)的状元,曾是赵昌言的下属,两人也为故交。如此一来,以身居枢密副使高位的赵昌言为首,在朝中形成了一个关系密切的派系集团。但宋太宗是个既刚愎自用而又猜忌心重的皇帝,唯恐自己被架空,不仅经常撤换宰执大臣,也厌恶官僚们拉帮结派。赵昌言一伙人懂得规矩,因此便以饮酒为名聚会,密商朝政纷争之事。

    在宋代,类似与喝酒相关的政.治斗争话题还有许多。典型的例子如:宋仁宗明道二年(一〇三三),在朝廷为已故太后举行的一场礼仪活动期间,宰相张士逊抽空跑到枢密使杨崇勋家喝酒。一个宰相,一个枢密使,分别是文武之首,宾主只顾推杯换盏,竟将大事抛到脑后,直喝到中午还没散去。百官等他们不到,御史中丞范讽即刻就弹劾两人有失体统。于是,张士逊、杨崇勋都遭到罢官外放处分。这两位被贬固然由此事而起,不过实在也与政治角力有一定的关联。张士逊和杨崇勋属昔日刘太后垂帘听政时期重用的人,而张士逊又与另一位宰相吕夷简一直存在竞争关系,常常是轮流当政,故张士逊在宋仁宗亲政后便与杨崇勋结成同盟,以巩固自己的权位。这次能因喝酒引发如此大的风波,大概张、杨聚会于酒桌的日子不在少数,也终于给政敌提供了口实,使得幕后的吕夷简有机会重登相位。宋哲宗即位初,翰林学士王观根据亲身经历,以御宴为内容写了首《清平乐》词:「黄金殿里,烛影双龙戏。观得官家真个醉,进酒犹呼万岁。折旋舞彻伊州,君恩与整搔头。一夜御前宣住,六宫多少人愁。」结果被对手抓住,指责亵渎神宗皇帝,随即遭到罢职处罚。

    宋代官僚士大夫年老退休后,不少人仍保持聚饮的习惯,甚至有好事者专门张罗诸老聚会。如宋太宗朝的宰相李昉卸任后,仿照唐代白居易的「九老会」,与宋琪等九位老臣聚

    会饮乐。宋仁宗朝,宰相杜衍赋闲后,与四位退休的耆旧有「五老会」,饮酒作诗,「吟醉相欢」。宋神宗年间,是宋朝的极盛时代,士林中的耆老聚会更为盛行。据《邵氏闻见录》记载,元丰五年(一〇八二),元老重臣文彦博以太尉身份出任西京留守,也就是挂名养闲,他因羡慕白乐天的「九老会」,遂发起「耆英会」,邀集定居洛阳的「公卿大夫年德高者」参加。北.京留守王拱辰闻听后,写信表示愿与会。司马光年纪尚未过七十,但文彦博素来推崇其为人,力邀他入会。遵照当地尚年齿不尚官爵的风俗,排列顺序为:七十九岁的故相富弼,七十七岁的文彦博、前司封郎中席汝言,七十六岁的前朝议大夫王尚恭,七十五岁的前太常少卿赵丙、前秘书监刘几、防御使冯行己,七十二岁的前天章阁待制楚建中、前朝议大夫王慎言,七十一岁的王拱辰,七十岁的前太中大夫张问、龙图阁直学士张焘,加上司马光,总共十三人。文彦博还在寺庙「资胜院」中筑了间屋,取名「耆英堂」,命画家为各位绘像,悬挂其间。于是,文彦博作为发起人率领诸老,携歌妓乐人到富弼府邸,开始第一次聚会,接着依次进行。史称「诸老须眉皓白,衣冠甚伟」,每次聚会,都会引来众人围观。文彦博还提议发起了「同甲会」,组织同龄人聚首宴饮。之后,司马光也与几位老友举办「真率会」,并事先约定:酒不过五行,食不过五味,唯有蔬菜不限。有一位增加了酒菜数量,被认为违约,便加罚一次。

    宋朝以「耆英会」为代表的退休官僚聚会,酒席上承载的更多是对往事的追忆,尤其是曾经身居高位者,在高谈阔论中大概免不了提及政治话题,过往的纵横捭阖乃至于惊心动魄,都付之一笑。因自古有尊老养贤的传统,故这类活动都得到朝野的认可,往往成为一时的佳话。有得意就有失落,一些失意的官僚相聚,不过是借酒浇愁,排遣烦恼。《能改斋漫录》记载,前面提到过的范讽后来遭贬,回到故乡济南,常与亲朋故友聚饮。某日,一位退休官员在府邸请他喝酒,范讽乘兴之余在墙壁上题诗道:「园林再到身犹健,官职全抛梦乍醒。惟有南山与君眼,相逢不改旧时青。」字里行间,透出的是失去权势后的无奈。

    诸如此类规距还有许多,更何况,明天曹家的这次比武招亲大会,现在是连皇上赵祯都知道了。虽说皇帝不会亲自到场,但是作为国舅爷的曹佾自然是不能怠慢来的宾客,除了观看比赛,也必须要做好接下来聚会方面的事情。

    于是,曹国舅和曹评研究这些事情一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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