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说到这里,赵俊臣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看着魏槐,缓缓说道:“难道,你在筛选人手的时候,竟是反其道而行了?” “厂督大人英明,一猜即中!”魏槐微微一笑,但不知为何,这种笑容却让他的形象愈加阴鸷可怖了:“当初组建西厂的时候,人手的筛选本应该以对陛下的忠心为主,然而卑职在挑选人手的时候,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利用筛选时的调查之权,找到了许多表面上看似忠心耿耿,但实则在私下里做过许多欺君枉法之事的锦衣卫、禁卫军、以及内廷太监,并把他们调到了西厂任职,又趁机掌控了这些人的把柄,在他们进入西厂之后,则是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如此一来,他们除了向厂督大人您效忠,也就再没有其他选择了。” 听到魏槐的解释后,赵俊臣目光微微闪动,叹息道:“是啊,这些人的把柄落在你的手中,就好似毒蛇被拿捏住了七寸,自然是不敢违背你了,否则一旦被你揭露了罪行,恐怕皆是难逃死罪,反倒是跟着你还有一条活路,更还可以谋求到一些好处……魏先生当真是好手段!我也是一向自诩多智,但这般手段,却是从未想到过!” 说话间,赵俊臣神色间满是赞叹,仿佛之前对魏槐的质疑压根没出现过一般。 但赵俊臣的眼神深处,此时却有忌惮与杀意一闪而过。 ………… 当初,赵俊臣之所以会把西厂全权交给魏槐,一来是因为魏槐有这方面的能力,二来是因为赵俊臣对西厂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三来也是因为赵俊臣相信自己可以完全掌控住魏槐这个人。 毕竟,不谈赵俊臣对魏槐的再造之恩,最重要的是,魏槐在西厂的权力影响,全都是赵俊臣给予的,一旦赵俊臣收回给予魏槐的权责,魏槐也就没了立足之处,更不会对赵俊臣产生任何威胁! 然而,赵俊臣却没想到,魏槐竟是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如今,这么多的西厂官员被魏槐抓住了把柄、受魏槐所控制,这也就意味着魏槐在西厂的权力不再是由赵俊臣所赐予,即使没有赵俊臣,魏槐通过这些罪证与把柄,也同样可以控制西厂,从某方面而言,这意味着魏槐已是脱离了赵俊臣的控制。 赵俊臣刚才的这一番话,看似对魏槐赞叹有加,但说话之间,只言魏槐而不言自己,却是在试探魏槐的心思了。 若是魏槐接下来表现了脱离控制的倾向,那么赵俊臣也只能施展雷霆手段,让魏槐从此人间蒸发了! 毕竟,魏槐掌握着赵俊臣太多的机密,性子又一向阴鸷深沉,这样的人若是脱离控制,对赵俊臣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也不知魏槐究竟有没有猜到赵俊臣的心思,在听到赵俊臣的试探后,却是神色不变,只是从轮椅靠背处,又摸出厚厚一本册子,说道:“大人言重了,卑职只是为您办事而已,这些西厂人员的把柄与罪证,自然是由大人您来保管,卑职不敢越俎代庖。事实上,卑职在威逼利诱这些人的时候,已是让他们明白这些全都是大人您的意思,而卑职只是一个代言人罢了。他们如今真正惧怕的,是大人您,而绝非卑职。” 说话间,魏槐又把这本册子交给赵俊臣,赵俊臣打开一看,内中所罗列着的皆是诸般罪名与罪证。 看到这些罪证后,赵俊臣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魏槐把这些罪名罪证交出来,就代表他还没有打算要脱离赵俊臣自立的意思。 虽然赵俊臣并不确定魏槐交给自己的名单与罪证究竟是不是全部,但人皆有私心,些许的藏私,也还在赵俊臣所能容忍的范围之内。 ………… 赵俊臣略有放心之后,却也不再试探魏槐,只是细览着手中册子。 锦衣卫、禁卫军、内廷太监,皆是帝王身边的紧要人员,而这种人一旦欺君枉法,就绝不是小罪。 魏槐查到的这些罪证,也正是如此,或是私通外臣、或是欺君罔上、或是谋逆不忠,种种罪行一旦揭发出来,名单上的这些西厂人员,恐怕不仅仅只是死罪那么简单,即使株连九族也是很有可能。 而只要拥有了这份名单与罪证,赵俊臣即使日后离开了西厂,也依然能够很大程度上影响西厂的动向与走势! 这般成果,却要比赵俊臣原先的期望高出许多了。 想到这里,赵俊臣若有所思道:“这些罪证,林林总总,又涉及到二百余人,也亏你能找出来……” 魏槐依旧是神色平静,淡淡说道:“卑职不敢居功,内廷本就是糜烂之处,没有多少人底子干净,当初重建西厂的时候,大人又赐予卑职调查与筛选之便利,细查深究之下,总能查到一些。” 赵俊臣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内廷糜烂,而你又有调查与筛选之权,但能收罗到这么多的牛鬼蛇神、魑魅魍魉,也不是任谁都有这般本事,却也不必自谦。” 说话间,赵俊臣看着手中的名单与罪证,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自嘲一笑,说道:“世人皆言我是贪官、弄臣、奸邪之辈,但如今看来,这般评语倒也不算是错的,我在外朝的那些朋党门人,自不用说,一个个皆是朝堂中的害群之马,为内廷重建西厂衙门,竟也是收罗了一大堆的欺君枉法、鸡鸣狗盗之辈……” 对于赵俊臣的自嘲,魏槐却只是淡声说道:“刀兵乃大凶之物,除杀生之外别无它用,然使之正途,则亦对天下苍生有利,反之而言,药乃善物,可治病救人,但若是用药者心存邪念,则药物也可化为剧毒害人……大人您的门下,如今固然多有奸邪小人,但只要大人用法正确,未必就会是坏事。” 赵俊臣又是一笑,说道:“话虽如此,然而刀兵即使守护了再多的苍生,在世人眼中它依然只是凶物,药物即使害死再多的百姓,在世人看来他依旧还是善物,有时候善恶之间,就是这么泾渭分明,难以改变。” 说话间,赵俊臣摆了摆手,抬头看向魏槐,问道:“先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谈谈西厂的事情吧。依我的估算,等到南巡之后,陛下他就会从我手中收回西厂之权,到了那个时候,新任的厂督为了控制西厂,必然会排挤打压于你,而咱们所控制的西厂人员毕竟只是少数,怕也难以帮你太多。 我今天找你来,也是想问问你接下来的打算,是继续留在西厂做事?还是离开西厂另寻他处任职?又或是离开官场来我府里担任幕僚?说起来,如今我府里幕僚极少,也正欠缺你这样的大才,若是你肯屈就,我也绝不会亏待于你。” 魏槐似乎早有考虑,听到赵俊臣的询问后并没有思考太多,只是缓缓回答道:“卑职还是想继续留在西厂做事,如今西厂的人手虽然被咱们控制了一部分,但若是想要把这些人统合起来,终究还需要有人在西厂里面主持大局,否则这些人一盘散沙之下,究竟能产生多大的作用,也实在难以预料。更何况,卑职除了稽侦之道外,也别无长处,若是离开了西厂,怕也无法帮助大人更多。至于日后会遇到的打压排挤,卑职自觉还可以应付,还请大人放心就是。” 赵俊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在这方面,我并不会有所强求,你愿意留在西厂就留在西厂吧,今后你我之间也能有所照应。” 接下来,赵俊臣又与魏槐谈了一些西厂事务后,就让魏槐离去了。 考虑到魏槐一向身体不好,在离开的时候,赵俊臣还特意安排许庆彦从府中拿一些贵重药材交给魏槐。 对此,魏槐并没有推辞,只是神色平淡的致谢一声后,就收下了。 ~~~~~~~~~~~~~~~~~~~~~~~~~~~~~~~~~~~~~~~ 在魏槐离开之后,赵俊臣却是眉头微皱。 虽然在赵俊臣的试探之下,魏槐并没有表现出要脱离赵俊臣控制的意思,但赵俊臣却愈加的看不透魏槐这个人了。 对于魏槐,赵俊臣虽然重用,但了解并不深刻。 只知道魏槐原本是前锦衣卫镇抚使,也算是权高位重,然而却被人陷害,入狱后不仅被打断了腿,更险些有性命之忧,最终魏槐只能靠着装疯的手段自保,然后这一装就装了七八年的时间,直到赵俊臣重建西厂的时候,才毛遂自荐重出江湖,并得到了赵俊臣的重用,代赵俊臣管理西厂衙门。 赵俊臣很清楚,魏槐之所以会投靠自己,只是为了借助自己的权势与力量,报复那些当年陷害他的人。 至于当初陷害魏槐的人究竟是谁,赵俊臣在暗查之下,如今也已是心中大略有数。若是魏槐能够一直为赵俊臣用心办事,等到日后时机成熟,赵俊臣也不介意为魏槐报仇。 然而,或许是因为经历了非人惨剧的关系,在魏槐看似冷静的外表下,心性却早已是扭曲偏执、阴鸷深沉,所以赵俊臣虽然重视魏槐的能力,但对于魏槐却总存着一份顾虑,担心魏槐会为了报仇而不顾一切,并把赵俊臣也牵连进去。 也正是出于这种心理,所以今天魏槐稍稍表现异常些,赵俊臣就开始疑东疑西。 虽然事实证明,这或许只是赵俊臣的多疑,魏槐依然是用心为赵俊臣办事,赵俊臣的许多谋划即使违背了臣子之道,魏槐也没有任何的质疑,甚至许多事情还想在了赵俊臣的前面,但随着魏槐知道的机密越来越多,赵俊臣就越是会时常的心生不安。 “希望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多心与多疑,毕竟魏槐他目前的表现,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可惜如今许多事情都绕不开他,而魏槐在我的这些朋党之中,能力也是屈指可数,否则考虑到魏槐此人的心性,我也不敢重用于他……” ………… 许庆彦虽然不学无术,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赵俊臣与人谈论正事的时候,他从不会仗着赵俊臣的宠信而肆意插嘴说话,总是静候在一旁默默等待着赵俊臣的吩咐。 这一次,赵俊臣与魏槐谈论西厂之事的时候,许庆彦也同样如此。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