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天色暗淡,火红的晚霞浸染层云,一阵阵微凉的晚风拂过。 平康坊东接东市,北为崇仁坊,西北就是皇城一角,南则是宣阳坊,也就是永寿县的县衙所在。 这地方之所以能成为京城中声色场所的聚集地,就是因为地缘优势,它处于最富贵的地方,也是最有需求的地方。 平康坊南坊门口,李乾还在和两个举子搭话:“黄巢?” 他神色一怔,随即问道:“你们说的这个黄巢,莫非是黄色的黄、筑巢的巢?” 一个左脸上青了一块,左眼圈有些发紫的举子垂头丧气地道:“非也,非也,乃‘黄云惨无颜’的黄,‘却入空巢里’的巢。” 吕布脸色一黑,挨了揍还拽起文来了,什么玩意儿? 即便是李乾也是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人家念的分别是李白和白居易的两句诗。 “这黄巢在平康坊里做了什么?”李乾好奇地问道:“又如何与两位兄台起了冲突?” “你自己不会去看啊!” 他旁边那个腿一瘸一拐的举子瞪着李乾,没好气地道:“人还在里边呢,老逮着我们问作甚?” 吕布顶着一张大黑脸,把拳头捏着嘎嘣作响,迎上前去:“说话客气点,是不是还没被揍够……” “你……” 那举子吓了一跳,神色惊恐,被人高马大的吕布吓的连连后退。 “奉先。”李乾无奈地出声提醒道:“不用着急。” 吕布又瞪了那人一眼,圆睁的虎目差点把那举子吓了一个趔趄。 李乾笑着对那举人道:“实在抱歉,我这朋友的脾气有点暴躁。” “没……没事……”一开始回话的脸上青肿的举子干笑了一声,急忙站出来打圆场:“我朋友也有不对的地方……” “这位兄台,要是没事儿,我们就先走了。”他一拱手,扶着那瘸腿的举子就要告辞。 李乾无奈摇摇头,也只得跟这两个人告辞:“反正都到地方了,咱们自己进去看看吧。” 见那两个人走远了,他才转头对吕布和老太监笑着道:“这不,举人里面不是也有明白事理的吗?人家根本就不如你说的那么嚣张。” 吕布无奈地道:“老爷,你这是见识的人太少了,一个两个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老太监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老爷,不只是我们,全天下哪里的人不知道,举人才是最招人嫌的,考上进士的都比他们强很多。” 李乾轻轻点点头,但不管别人怎么说,还是得去自己看一看。 几人缓缓步入坊门,平康坊中的光景又同外面不一样了。 华灯初上,光彩缤纷,绫罗飘荡,丝竹悠扬,没有李乾想象中的,年轻漂亮的小姐姐在门口花枝招展的情景……她们只会在门内招展。 而守在门口的,大多都是大茶壶、老鸨子之类的角色。 想想也是,还不知道有没有钱呢,怎么可能就让你接触到里面的姑娘呢?被占了便宜找谁说理去? 没有钱,自然见识不到小姐姐们甜。 大街上人来人往,李乾在人群中穿行,边走边打量,好奇地打量着各处楼阁的情形。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里是场所,在更多人看来,这些地方自然是高雅之地,士人雅会,骚客风流。 “老爷,那些举人们只是刚刚中举,但兜里一时还没什么钱财,往年最常去的地方除了红烟楼,还有游在渠河上的画秋舫……”吕布如数门清地给李乾介绍着这平康坊中的情形。 “好,那就去看看。”李乾微微点头。 不过还没等吕布把他引到地头儿,远远地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 李乾远远望去,原来是两波身着圆领黑绸的举子们在对峙,甚至已经有了动手的迹象,周围还有许多人在看热闹。 红烟楼门口的老鸨子领着四个龟公挡在门口,虽然抹的白惨惨的脸上带着赔笑,但瞅着这群撒泼的举人,眼底却隐有几分不屑。 “你们这些人真是有病!人家老妈妈都说了现在客满,你们还非要死乞白赖、胡搅蛮缠?当真是好厚的脸皮,还出手打了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左边为首的举子人高马大,操着京城这边的浑厚口音,怒斥对面那群举人。 但李乾仔细观察了片刻,方才发现他和他身后的那群举人都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 右边那群举子人数稍多一些,气势也更盛。 这边领头的身材同样高大,一张脸上面圆、下面尖,眼睛细小狭长,眉毛只是淡淡的两撇,牙齿也稍稍有几分外龅,这幅尊荣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此刻他也喝得醉醺醺的,开口就是一连串温柔的问候:“踏马的,关你们屁事!都给老子滚!要不然连你一块打!” “真是狗拿耗子!老子逛个青楼还能碰见这么多狗!” “死扑街,呀屎了你……” 他后面跟着的一众喝的脸庞红彤彤的举子也嗷嗷地怒骂起来,什么样的方言都有,各地都彰显出了自己的特色,有江南的吴侬软语、塞北的豪迈风光、巴蜀的重峦叠嶂,还有被骂了的人听不懂的闽越海波…… 周围的听众都鼓着掌,齐齐叫好。 但另一边的举子们也不是吃素的,也纷纷回骂了过去,但左边的举子说的都是京城官话,基本上没有一个会飙外地方言的,是以在京城的老少爷们看来,这欣赏性就小了很多。 一时间老子娘齐飞、屎尿屁横流,连祖宗八代也看不过去,纷纷上了场,这些优美的语言顿时将原本的风雅之地渲染成了一个恶臭场所。 李乾听着轻轻摇了摇头,他算是有了几分明悟,为何老太监和吕布都对这些人感官不好,并且还说全天下人都见不上他们。 任谁见了这幅场面,都不会对这些举人有好感的。 李乾能理解但不会理解这些人。 之所以这么张狂,大概是因为多年的寒窗努力终于一朝功成,在千万人的京城中成功厮杀出来,实现了阶级跃迁,从此再也没有苦日子了。 如此情况下,失态在所难免,有张狂的心态更是家常便饭。 但这也不是他们闹事儿的理由。 站在这里这么一会儿下来,李乾也看出了些门道。 这大概就是一场本地举子和外地举子之间的争风吃醋。 老太监在一旁替他解释道:“老爷,人家别的地方考出来的举子还多少有点同年之情,可咱们京城秋闱考出来的举人,却是势同水火,跟仇人没什么两样儿。” “司隶州本地的举人瞧不上外地人,而外地人就抱起团来和他们作对。” 李乾轻笑着摇摇头:“难道你觉得他们抱团好?念及着同年之情,在官场中你帮我、我帮你……” “自然不是如此。”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