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让他道心偷个懒-《人间最高处》


    第(3/3)页

    。可他们对我特别客气,喝酒都要把酒杯压低,恨不得拉到地上去。年纪最大的,前些年娶了媳妇儿,购置新房欠了一屁股债。年纪小的那个,刚刚成亲,在县衙混了个小吏,学会了吃拿卡要,过得还行。我看啊!要不是我回来,那两人离得再近也不会一块儿喝酒的。”

    刑寒藻又问一句:“山主,你十三四的时候,有那种偷偷摸摸买酒去外面聚的朋友吗?”

    刘景浊摇头道:“我那个年纪在打仗,小时候也没什么朋友,谁敢跟二皇子交朋友。”

    刑寒藻哦了一声:“差点儿忘了。”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在戍己楼这么多年,我也长大了,我明白,是因为大家都长大了,各自有了家,忙起来也就顾不上了。一个看着家庭美满,其实欠了一屁股债,每天一睁眼就要想法子让一家人吃饱。另一个瞧着人模狗样,在各处铺子吃饭都不用给钱的。可事实上,真在当官的面前,一点儿尊严的没有。”

    刑寒藻转头看着刘景浊,嘟囔道:“以前在戍己楼看着那些戍边人战死,沙盘上光点一个个接着消失,那时候觉得,人世间可能没有比这个更惨更苦的事儿了。可今天这顿酒,我又觉得,人间苦,牛毛多。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在他们身上,那就是能砸死人的大石头了。”

    刘景浊轻声道:“那你在伤心什么?”

    刑寒藻一下子哽咽起来

    。

    “一个喝多了,不小心把酒洒在我身上,就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差点儿就跪下了。还有一个,就打碎一只盖碗而已,就坐在那里惴惴不安。到最后,两个人都装醉,我就付了酒钱,先走了。”

    年轻姑娘皱着脸,哽咽道:“我本来就打算付钱的嘛!为什么要装醉啊?跟我道什么歉?打碎个盖碗而已,我赔不起吗?他们怎么都为这些对我这么生分啊?”

    刘景浊明白,姜柚伤心的不是掏了钱,更不是两个人的生分,而是昔年好友,长大了,过得却都不如意。即便过得不如意,却还要强撑出来一个过得很好的样子。

    能劝的,但刘景浊没劝。

    人的路都得自己走,你刑寒藻走的路多,见得场面大了,自然就把这些事当做是小事了。

    三十岁的炼气士,说白了跟个十几岁的孩子没区别,除了时间足一些,比同龄凡人在某些事情上差远了。

    那两个儿时好友要讨生活,要养家糊口,但刑寒藻不用。

    而刑寒藻要修炼,要想法子更上一层楼,那两个朋友也不用。

    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陪着刑寒藻坐到次日清晨,吃完了早饭,剑舟继续往西。

    一路上又去了几个地方,如家里精灵极多的一处富户。那家人到现在还供奉罐儿神、蜡烛神之类的,反正想得到的东西,在他家几乎都能寻到,都有神位。

    路过一处名叫年益山的地方,刘景浊特意落下,在年益

    山做客一天。

    倒是一座挺好客的山头儿。

    走的时候是偷偷离开的,等到年益山修士发现时,那几位客人居住的地方就留了一道匾额,上写大年山。匾额边上,放的是几枚青色钱币样式的物件儿,都不晓得是个啥。

    等到老山主到,才发现一枚漆黑令牌。

    令牌上,一面写着青鸾洲,另一面写着大年山牛放馗。

    第一册拒妖传上有这个名字,是最早的戍边人之一。

    就这样,好像刻意放缓速度,半月时间,曹风跟顾衣珏明显感觉到了刘景浊戾气在消散,一颗紧绷的心也开始变得松弛了。

    八月十五,一大清早,绿坞湖到了四个人。

    山门处的人没变,但少年已经成了年轻人了。

    刘景浊与当年一样,笑问道:“小友?”

    年轻人转头看了一眼,下意识一句:“几位前辈有拜帖吗?”

    刘景浊笑盈盈盯着年轻人,“不记得我了?”

    年轻人想了好半天,直到瞧见刘景浊背后的两把剑,这才猛然想起什么。

    “这不是教拳的刘师傅吗?”

    话锋一转,年轻人叹息道:“可惜大姐最近不在,湖主爷爷也还没有回来。”

    刘景浊轻声道:“快回来了,我比他先走,他至多月余时间就会回来。”

    顿了顿,刘景浊问道:“我能去你们演武场走一走吗?路我认得。”

    年轻人点头不止,“当然可以啊!湖主爷爷跟大姐都说了,只要刘师傅来,就是自家人。”

    去往演武

    场的路上,顾衣珏笑着说道:“当年山主对绿坞湖意见可大。”

    刘景浊气笑道:“提起这个,我就想把陆青儿揪出来揍一顿,死孩子!连我都忽悠!”

    顾衣珏哈哈大笑,曹风跟刑寒藻则是各自一头雾水。

    于是顾衣珏就讲了个小贼猫的故事。

    听完之后,刑寒藻神色古怪,心说这姑娘怕是缺根弦儿吧?

    还有,一个炼气士,喜欢小偷小摸是个什么毛病?

    演武场里,又换了一批孩子。

    曹风与顾衣珏就看着刘景浊一个个问,问那些孩子,他们的爹是谁,娘是谁。

    等孩子说出来个名字,刘景浊立马说出来那个名字立功多少,如何战死的。

    记得可真是清楚啊!

    绿坞湖三千年来没变过,收留战死戍边人的孩子,有资质的酒培养修炼,没资质的,就教他们靠自己活下去的本事。

    教了一天拳,天黑之后,刘景浊说自己去个地方,让曹风跟顾衣珏留两手剑术。

    刑寒藻要去一趟鱼雁楼,传信回去,正月十五青椋山议事,各地牒谱修士,能回去的都要回去,最好是赶上过年。

    不过她有些担心,于是走之前问顾衣珏:“山主,好像有点儿怪啊?”

    顾衣珏轻声道:“从益山王府到现在,他整个人才慢慢松弛下来。别跟去,就当,就当让咱们山主的道心,偷个懒吧。”

    剑客落在一处湖泊边上,找了块儿大石头坐下,笑盈盈地看向湖面。

    远处有个年轻妇人

    带着孩子,提着刚刚洗完的衣裳,快步北边去。

    妇人边走边说道:“丫头,以后见着这种人,离远点啊!十多年前,你娘就在这儿见过个人,跟他长得很像,也背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被娘亲拉着的小姑娘,眨了眨眼,偷偷瞄了一眼大石头上坐着的背剑青年,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她的娘是从哪儿看出来这人不是好人了?

    而刘景浊,干脆躺在了石头上,抬头看向天幕。

    今日八月十五,有人湖畔望月,有人坐在山巅,喝着酒葫芦里的酒水。

    「不好拆开,所以就这一章了。」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