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去年科兹沃尔德(四)-《[傲慢与偏见]亲爱的达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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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忻微顿,不甚在意的“嗯”了声。

    楼上,

    杨岚在厨房里忙碌,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双手在围兜上蹭了蹭,笑容憨厚可掬:“终于晓得要回家了?”

    “杨姨。”

    姜忻不置可否,假装听不懂其中的打趣。

    “今天这桌饭是孩子妈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要记得多吃一点。”杨岚总会在不经意间维系这个家里少的可怜的亲情。

    黄璐忙道:“快别傻站着,洗洗手吃饭吧。”

    “好的。”姜忻应道。

    杨岚是姜家用了十多年的家政,察言观色的本事练的炉火纯青,无需他人多言,她知趣的钻进狭窄的保姆房,留下他们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头顶的餐厅灯柔光倾泻,在这个家里,黄璐和姜沛山感情不和多年,此刻当着女儿的面,彼此都默契粉饰太平般坐在一处,而姜忻则单独坐在他们对面。

    姜沛山一身商务西装未褪,人到中年微微发福身形却不是夸张的肥胖,眼梢的鱼尾纹是岁月刀刻画过的痕迹。

    明明是场家宴,偌大的餐桌上却找不到丝毫血缘亲情之间热络,只余餐具碰撞声叮铃作响,多年未见的疏离与相对无言的沉默并存。

    姜沛山率先打破这份沉寂,他夹着一块鱼肉放进姜忻碗里:“你不是最喜欢吃糖醋鱼,你尝尝璐璐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姜忻看着裹满汤汁的嫩鱼肉。

    她小时候爱吃糖醋鱼,就恨不得每顿饭都有糖醋鱼,一次吃个够,吃个饱,后来舌头说它腻味了;就像偶然间发现一首好听的民谣,于是她日日单曲循环,嘴边也哼着熟悉的旋律,有一天耳朵说它听腻了,以是曾经喜爱的东西她弃之如敝履,不愿再多吃一口,不想再多听一遍。

    仅仅是这样的琐事,却没有人知道。

    姜忻吐出一口浊气:“谢谢爸。”

    她违心的用筷子夹起一小块,浅尝一口:“挺好吃的。”

    黄璐舀一勺蟹黄豆腐盛进汤碟里,推到她面前:“你要是喜欢就多回来坐坐,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妈,我……”姜忻下意识想回绝。

    “我知道你工作忙,”黄璐领会她的意思,掩藏低落的情绪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忙也要把自己照顾好。”

    姜沛山接过话茬:“是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姜忻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了。”

    一顿晚饭已至尾声,杨岚过来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姜沛山饭后就进了书房处理公务一直再没出来,黄璐去切了一盘水果,拉着姜忻在客厅看电视。

    晚上八点档的影视剧场,一部青春偶像剧正在热播,姜忻平素里不看综艺不追剧,只偶尔关注一下财经频道或者cctv-12,这会儿刚走神五分钟,后面半个小时的剧情她都看得云里雾里。

    像黄璐这样只关心股市涨幅,连电视都极少打开的,更不会常看这些小姑娘喜欢的恋爱片。

    两人缄默不语片刻。

    姜忻心里正估摸着时间准备回自己的小公寓,说辞溜到嘴边,黄璐却开口留她过夜:“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也别折腾了,在家里住一晚?”

    见姜忻犹豫,她再接再厉:“你的房间我一直让杨姨打扫着,床单被褥隔三差五的换,衣柜里不缺换洗的衣服,生活用品也是现成的,立马就能住人。”

    “妈,我明天还要上班。”

    姜忻习惯找托词塞责。

    “妈妈知道,”黄璐明白她话语中的搪塞与婉辞,不安又如履薄冰的挽留,“明天早上可以让司机送你去,很方便的不会耽搁多少功夫。”

    姜忻轻轻抿嘴。

    她不是听不出其中的小心翼翼。

    在这个家里她面对这份艰难维系的感情也会茫然无措。

    她不擅长应付这些,心软的松了口:“那就住一晚再走吧。”

    黄璐弯眼浅笑,眼尾褶出两道淡淡的笑纹,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那就好,我去给你拿新毛巾,你缺什么再跟我说。”

    姜忻被推进浴室泡澡,半个小时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躺上床,软枕上透着一股不知名的花香,床头柜上摆着一束用于助眠的薰衣草。

    卧室的侧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她枕着这座城市的夜景与星光入睡。

    她在浅淡的花香中坠入梦境——

    时光倒流,韶华回溯。

    那一年的初秋仍然带着夏末尚未散去的余热,姜忻房间的空调坏了,即使把卧室里的门窗都打开,通风散热的效果依旧微乎其微。

    她烦躁得踹掉身上的薄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假寐,刚酝酿出了点睡意,有人蹑手蹑脚地过来,确认她熟睡后轻轻把门给带上——是黄璐。

    沉闷的落锁音过后,是女人趿着拖鞋踱步的拖沓声,对话隔着门断断续续:“姜沛山,你看看现在几点?”

    “不是早跟你说过别等我,早点睡么?”

    “早点睡?”那是黄璐的冷笑,“你去看看昨天的头条,我能睡得着?我知道你爱玩心不定,但凡你为我和姜忻考虑过一点,就不该把你那些风流韵事闹得人尽皆知!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笑话我的?!”

    姜沛山的声音里是极度的不耐烦:“你又在闹什么,我说过了那些都只是应酬!”

    姜忻浑身僵硬的侧躺在昏暗阒寂的卧室大床上,睁着一双狐狸眼惘然无助的注视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

    她唇瓣翕动,最后归于无声。

    她把规劝永远留在嘴边——

    别吵了,

    我没睡着。

    姜忻在这样愈演愈烈的争执里睁眼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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