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艳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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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懿太妃心中暗笑了一下:这皇帝倒也有趣,    当着人前绷着面子,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传人,当真一刻也舍不得。想必是方才话没说完,    憋的难受了。

    当下,    她微微一笑,向苏若华道:“既是皇帝传召,    你便去吧,    听听皇上有什么交代。此处有春桃招呼,不必担心。”

    见太妃如此说来,苏若华无法可施,只得福了福身子,    随着李忠退出门外。

    走出东偏殿,苏若华便问道:“李公公,这皇上急着传召我,    有什么要紧事么?”

    李忠笑眯眯道:“那您得自己个儿问皇上去,皇上没交代,咱也不敢乱猜啊。”

    苏若华听了这话,    便知是问不出来,    只得不言。

    其时,新来的宫女们正在院中扫地收拾。两个修剪花枝的,眼见此景,便凑在一起议论纷纷:“这皇上才从太妃娘娘这儿出去,怎么转眼又传了若华姑姑过去?该不会若华姑姑闯了什么祸,惹怒了皇上?可,    这从来就没听说过皇上亲自发落宫女的啊。”

    另一个说道:“可不就是,前儿我还听说,之前这若华姑姑进宫,还把贵妃娘娘得罪了。谁不知道,贵妃娘娘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儿,就连皇上,哪怕不宠爱,也要给三分薄面的。偏生,咱们这执事姑姑敢得罪,那还能有好果子吃?哎,你说,咱们才分到太妃娘娘手下,就撞上这等事情,往后可该怎么办啊?”

    两人正说着,另有人插嘴进来:“你们知道些什么!皇上同若华姑姑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前儿贵妃娘娘禁足那件事,正是因皇上恼了她苛待若华姑姑,如不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怕是贵妃的位分也丢了。你们当皇上这么惦记着太妃娘娘,到底是为着什么?什么也不知道,就晓得在这里瞎说!”

    三人议论的正欢,恰逢春桃抱了被子从旁经过,听见这些窃窃私语,她眉头一皱,扬声斥道:“一个个都在瞎嚼什么!皇上也是你们背地里能嚼裹的么?再敢胡言乱语,仔细我去告诉慎刑司总管!”

    这些宫女们到底是新来的,春桃在宫中当差时日虽不多,但却是太妃身侧的老人,一时倒也震慑住了她们。众人闭嘴低头做事,再不敢多言一句。春桃嘴上这般训斥,心中却是一则喜一则忧虑,抱着被子往后院晾晒去了。

    寿康宫东配殿侧面的几间庑房宽敞明亮,还带着一个小院,向来是给大宫女们住的。如今,苏若华、春桃与容桂三人,就住在此处。

    春桃走进院中,几株樱花树开得烂漫,粉嫩的花瓣,缤纷满树。院中横着一条麻绳,春桃便将被子晾在绳上。

    “姐姐做什么呢?”

    这话音极轻,却将春桃吓了一跳。

    她慌忙回身,却见容桂不知何时走来,立在身后,两只眼睛盯着自己。

    春桃便轻骂了一句:“你这蹄子,专走鬼步的,悄默声过来,真把人唬死了!”

    容桂脸色有些蜡白,扫了那绳子上的被子一眼——蓝底白碎花,微微有些旧了,右下角还绣了一朵山茶花,便微微冷笑道:“姐姐这是替若华姑姑晒被子呢?姐姐倒是奉承的殷勤,就只怕是白忙活一场了。”

    春桃素来讨厌容桂这阴阳怪气、藏头露尾的脾气,一手搭在麻绳上,当面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个清楚明白。用不着这样,含着骨头露着肉,叫人看不上!”

    容桂浅笑道:“我本来就是个上不得台盘的人,姐姐看不上我,那也平常。然而,我倒是稀罕,这若华姑姑如得了圣宠,做了皇上的妃嫔,会不会记得姐姐这个好姊妹呢?”

    春桃斜斜的扫了她一眼,冷冷说道:“这是你操心的事儿么?姐姐如何待我,我都高兴,轮的着你来说三道四!”

    容桂说道:“这宫里,自是没我说话的余地。然而我看着姐姐一日日的没成算,心里替姐姐着急罢了。太妃娘娘手里就攥着个若华姑姑这张牌,一旦皇上收姑姑,还能这般孝敬咱们娘娘么?若华姑姑如不肯抬举姐姐,那姐姐日后的前程当真堪忧了。”

    容桂也算是看明白了,苏若华已是厌极了她,时候到如今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提携她前程了。既是如此,她定要与苏若华找些绊子出来。春桃同苏若华素来要好,如若能挑唆的她二人不和,便是最大的助力。

    春桃哪里不知她的心思,上下扫了她两眼,轻蔑一笑,说道:“你少在这里挑三唆四,若华姐姐待我如何,我心里自有数。想当初才进宫的时候,你我都一无所知,凡事不懂,不是姐姐悉心教导,一一指点,能走到今日,早就不知犯了什么忌讳,被慎刑司打死了!再则,姐姐教导人,向来少打骂,换做别的姑姑手下,板子还不知吃多少呢。这些恩义,我都记在心里。容桂,你才到娘娘手底下的时候,干坏了多少差事,你自己说说?不是姐姐替你打掩护,你还能在这儿站着?!你总怨姐姐偏心,待你不好,你也不把镜子照照,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出来!真是人贱骨轻,忘恩负义,呸!”

    春桃几乎一口啐在了容桂的脸上。

    这些刺耳言语,砸向容桂。

    容桂是偏房所养,母亲又是勾栏出身,素来心绪多疑多思,最听不得“人贱骨轻”这样的词儿,顿时脸涨得通红,尖声道:“我敬你是姐姐,你却骂谁?!这里是皇宫,你口出污秽之言,就不怕我去告诉太妃娘娘么?!”

    春桃眯起了眼睛,自上而下的瞧着容桂,点头叹息道:“我说你愚,你果然愚不可及。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前回的教训还不够么?咱们两个说话,哪个听见了,谁能替你作证?再则,就你嘴里说若华姐姐那些话,又很干净么?单凭你平素的做派,你说给太妃娘娘听,娘娘又会信么?娘娘早已厌了你,你又到她跟前去告她的心腹爱婢,你以为娘娘会听谁的?保不齐,反安你一个造谣生事的罪名,将你打发了呢?”

    容桂脸色煞白,胸脯起伏不定,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春桃所说,她根本无力反驳。太妃娘娘不喜她,那也是明摆着的事儿。

    她只不甘心,为何人人都偏向着那苏若华?!她也不过是个宫女罢了!

    斥她忘恩负义,苏若华对她又有什么恩惠?!到她手底下,她教导规矩难道不是该的?即便自己办坏了什么差事,她是执事姑姑,不紧着描补,只怕板子也要挨在她身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祸福相依罢了,说什么恩惠照顾?

    也似她嫡母一般,每月按时发放份例,便如给了她天大的恩德。凭什么呢,同样都是容家的儿女,偏房的女儿又怎么了?

    她便不信,她容桂就当真事事不如人!

    容桂拿手帕擦了脸,也不同春桃再分辨什么,顿了顿足,扭身走了。

    春桃看着容桂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若华跟着李忠走到养心殿外,李忠便将身一躬,笑道:“若华姑娘,您请吧。”

    苏若华微微疑惑:“竟不需通传么?”

    李忠笑眯眯说道:“皇上吩咐的,姑娘若来,只要里面没有外臣,就无需通传。”

    又是不合规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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