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们缘何而信-《我的幕后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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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妮被抓了回去。

    异教徒们查到了曼努埃尔的教堂,那个时候,他正好在外辩经,而安妮也恰巧以为是叔叔回来了。

    被认出来的安妮没有再度走运,她被拖着扯着地绑起双手、拉出教堂,冲上去阻止的修士反被推倒在地,磕破脑袋,淋淋的血迹侵染了教堂的瓷砖,被吓怕的女孩连哭都忘了,干干地瞪着眼睛,布鞋里的脚丫子软了,她几乎是整个膝盖拖在地上被拉进监狱的,以至于刑徒们最后看见她裤腿被磨破的凄惨模样。

    打开监狱大门,安妮一下坠到她慌张的母亲怀里,这一会儿,她终究后知后觉地哑着声音掉眼泪。

    刑徒们与异教徒,几乎以同样仇视的目光盯着对方。

    而当晨伊来到监狱,侧耳能听见廊道里孤幽的哭泣。

    “那个逃掉的女孩被抓回来了。”一直值守监狱的希森同晨伊说道。

    晨伊闻言霎那失神,俄而问道:“她是叫安妮吗?”

    “对,你还得登记一次...多可爱的女孩,即使是真教徒...”希森抱着旁观者的怜悯,道:“只能说被那神父连累了。”

    晨伊没有说话,默默地蹲下身,从柜子里翻找红黑墨水、羽毛笔、还有亚麻纸,手指夹着粗糙的纸面。

    希森以为他这就要去登记,特意推开了门,然而却见他迟迟地坐在木桌前,方才拣出的物件静静搁置着。

    狱卒只好悻悻然地自己走出狱长室,顺手带上门。

    晨伊久久坐在那里。

    教堂钟声响起,低重而沉闷,隔着几扇墙,仍能听见如约而至的阵阵祷告声。

    灿金色的余晖黯淡,夜色疲倦,站在木框窗户边,可以看见淡色的灰云,小镇稀稀松松地渐起灯光,烦闷黏得如汗,晨伊沉沉地吐了口浊气,拣起羽毛笔。

    灯罩里的火光瘦如铜丝,泛着铁锈味。

    晨伊拎着灯,揣着那些物件,推开廊道的门,女人们哑哑地啜泣听得更清晰了。

    缓缓踱步走到牢房前,那些女人们一见到油灯光,条件反射似地警惕地盯着他。

    晨伊蹲下身,瞧见窝在妇人怀里的安妮,她疲惫地半眯眼睛,眼眶泛红,是哭累的,她妈妈,一个瘦削的女人,攥着她的手,在她耳畔边,同她脖颈上的圣像祷告。

    艾莉娜挪着膝盖爬了过来,“文书先生,你是要...”

    “我要帮安妮登记。”尽管不近人情,晨伊还是缓缓道。

    “文书先生...能明天吗?安妮很累。”艾莉娜请求道,已近夜晚,目光所及都模糊不清,她脸颊骨的轮廓若隐若现。

    晨伊放眼望进里头,他们单薄的身体无力地倚靠墙壁,无精打采地噤着口,只是拿眼睛扫视自己。

    长时间的刑徒生活,牢房的真教徒们食不果腹,瘦弱是常态,早晚饭仅仅是一顿麦糊,即使如此,他们每天的祷告依旧如圣银大教堂的烛光,万般灿烂。

    安妮撑起眼皮,她看见了晨伊,揉揉眼睛,“先生,我还是进来了。”她细弱声音道。

    女孩从母亲怀里脱开,搂着母亲的额头亲了口,在耳畔说了些什么,妇人带着她到牢门前。

    “文书先生,谢谢你帮了我的安妮。”妇人随后同晨伊说了句祝福话。

    安妮坐在地上,不好意思地扬脸朝晨伊笑了笑,她转头问艾莉娜,“艾莉娜姐姐,是要登记吗?”

    艾莉娜点点头。

    女孩坐直身子,晨伊拧开墨水瓶,把亚麻纸铺到地上。

    她的母亲一一讲述了安妮的情况,她不是婚生子,是原先圣地某位爵士的种,异教徒攻陷圣地时,她爸爸早早坐上去索拉帝国的船,往南边逃了,现在估摸在为索拉的圣君效力,这是已成定局后,从帝国寄来的手信里得知的。

    晨伊如实记下这些。

    “...她才七岁,连修道院都没待过多久...,”她的母亲说着说着恸哭了,“主啊,你怎么忍心让这样的孩子受难呢。”

    安妮听着,懂事地抹去母亲窝在脸颊骨上的眼泪,亲吻她的脸颊,细声地说着母亲同自己说过的天使,那些缠着白袍、羽翼干净洁白的人儿...

    她们身旁的艾莉娜眼角噙着泪,阖紧眼睑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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