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夏至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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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后,您没错,有时候啊,不管怎么做,都是会发生的。”

    “说的也没错。哀家乏了,扶我去歇息吧。”

    突然慌慌张张的冲进一个太监。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皇……皇太后,十……十二公主逃走了。”

    “逃走?什么逃走?这好好的,为何要逃走?穗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听着太后的话,穗蓉‘噗咚’一声跪在地上,“皇太后恕罪,穗蓉不是刻意隐瞒的。”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太后,皇上决定派十二公主前去佑蓝国和亲,以固两国交好!”

    “荒唐!真是荒唐!”

    “皇上说了,十二公主长的很是像佑蓝的王后,佑蓝国定然不会为难她的。”

    “真是糊涂,正因为儿长的像佑蓝王后,所以才不能那么做。你能容忍一个人和你最爱的人长着相似的脸?你能忍受一个伤害自己最爱的人的国家,和你和亲?你能相信他们会待儿好?穗蓉啊,女人这一辈子啊,指的就是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这点,你或许不懂。”

    是的,穗蓉不懂,她把她的一生都献给了这座冰冷的皇宫。这种所谓的爱情,还有那种一生的依靠是她永远无法体会的。

    “穗蓉多嘴了,皇太后恕罪。”

    “算了,你起来吧,现在哀家有些累了,等什么时候得空了咱们去趟天戈殿,这事不能就这么解决。”

    附虽然单不是萧太后的亲女儿,但是,她自小也似很疼她的。一直以来,萧都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或许相比之前,却是有着很大的改变,可是改变这一切的是亲妹妹的陷害。她曾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她想去太和庙给先皇祈福诵经,了此一生。她甚至没有想过要给自己的儿子争皇位,可是萧容,一个和她一起长大的亲妹妹,逼得她不得不变得心狠,甚至还牺牲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可终究她都是个善良的人,她始终无法狠下心来不管不顾那个她很是疼过的孩子。

    五日过后,安南王回了都城,即刻就进宫面见皇太后。

    “臣单禄清参见皇太后。”

    “安南王不必多礼。”萧太后左手一挥,“赐座。”

    “贤弟啊,哀家此番急着招你回都城,真是让你受累了。”

    “皇太后哪的话,您有需要,本王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不知都城出了什么事啊?”

    “贤弟,你可知当年的事?”

    “我又怎么会忘,如今佑蓝国又怎么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现今不知谁人陷害瑞儿,让俊儿误会他想要谋朝篡位。现在瑞儿已经交了禁卫军的帅印,辞官了。哀家想着,你是本朝资历最老的王爷,朝中颇得人心,俊儿瑞儿也很是听你这个皇叔的话,这事你来解决,最为合适。你也知道,这几日,天毒和佑蓝也闹得不可开交,哀家险些丢了性命,若在这个时候,没个可以信任的人,那么天毒就真的完了。”

    第二日,朝中的一干老臣,在安南王的带领下全部长跪在天戈殿前为单瑞请命。

    “臣等在此为瑞王爷请命,愿皇上收回成命,若是皇上不答应,臣等就长跪不起,以示对天毒的一片忠诚。众所周知,瑞王爷乃一世将相之才,望皇上不要错失贤才。”

    “贤才?杀兄弑君之辈就是我天毒的贤才?”

    “皇上!这些年瑞王爷为了天毒南征北战,几度身负重伤,也不曾说过一句‘不’,瑞王爷的忠心皇上也看得见啊,不要为了小人之言而离间了君臣间的和气,也离间了兄弟间的感情。皇上!您是个仁君,天毒素来以仁义治天下,别错信谗言,让天毒陷入危难啊!”

    “哼!皇叔,朕敬你是朕的长辈,可为何你这般的咄咄逼人,你们都想干嘛?想造反!想逼宫!”

    “臣不敢。”

    “不敢?那你们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威胁朕吗?还是想跟朕谈判!”

    “臣斗胆,望皇上收回成命,天毒的安定不能没有瑞王爷,臣明白皇上的顾忌,就如当年你的父皇一般,所以臣这么多年不问朝政,隐居平阳城内。你和瑞王爷是同胞兄弟,不要重蹈你父皇的后尘才好。”安南王单禄清字字恳切,确实,当年若不是单啸清不信任他,他一朝王爷,功可盖世,手中握有先皇的免死金牌,哪落得如此境地,竟这般不得已的在平阳城度日,真是屈了一代名将啊……

    “你……安南王!别以为你有母后撑腰,你就有恃无恐了。我念你是我皇叔,早年帮助父皇征战沙场,我可以恕你无罪!这事从今以后不要再提了!”

    说完,单俊甩开衣袍,想要离开。

    “皇上三思啊!”

    “请皇上以国事为重啊!”

    “臣为天毒子民请命,求一方平安啊!”

    众位老臣七嘴八舌的说开了,这架势,还颇像是逼宫。

    单俊气呼呼的刚想说什么,陈公公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顿时脸色大变,转言道,“好啊,好一代忠臣良将啊,你们就是这般的逼朕的。罢了,安南王,你想怎样就去办吧,朕不想管了!若是以后禁卫军出现什么纰漏,你就是那个一点一点撕裂天毒的侩子手!”单俊满脸的狰狞,他对单瑞的恨似乎又加深了,他始终不明白萧太后为何三番两次的帮助单瑞。

    安南王对这个结果既欣慰又担忧,他对于今日的结果不怎么意外,但是他也知道,这必会伤及叔侄之间的感情。或许,是单俊太像他父亲了,如此看来,他这性格,早晚得出大事……

    这番闹剧之后,单俊急匆匆的赶去了天颐宫,果然,人去楼空,单早已不在了。

    “慧灵!你家主子去哪了?”单俊一脸的怒气,听到陈公公禀报时,就已经怒火中烧,又受了安南王的气,更是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奴婢,不知。

    “混账!若是误了和亲,天颐宫的每一个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皇上息怒!公主去太和庙找祥贵妃了。皇上!您看在祥贵妃自小把你带大的份上,请不要伤害公主!是奴婢放公主走的,求皇上放过公主,奴婢甘愿受罚!”

    “你放心!她是我天毒的和亲公主,我自然不会动儿!你们不过是天颐宫的下人,最好给我安分点,别横生枝节。”

    说完单俊就气冲冲的离开了天颐宫。

    “陈公公,速去太和庙把十二公主和祥贵妃接回宫。你拿着这块令牌去,卢方丈自会明白的。记住,要快!”

    心棠和单瑞这几日不停的走访先帝在位时的老臣。

    “心棠你看,这几日走访了这么多的老臣,各个都不是称病,就是说不知,想来,其中必是有原由的。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办?如此看来,若是不查出个所以然,必是查不出佑蓝王后的下落的。”

    “瑞王爷别急,这不是还有些没有拜访吗?”

    “这几日我们拜访的都是父皇生前颇是得圣恩的老臣,连他们都不愿多说了,那还有谁会说呢?”

    “瑞王爷,此言差矣,你也说了,这几日拜访的是先帝在位时的重臣,颇蒙圣恩,定是不会多说什么的,而此事兹事体大,纵然他们知了什么,觉得先帝有万般的不是,也断然不会多说一句的。”

    “听你如此说来,那就是无从查起了?”

    “非也。”心棠摇了摇头,“朝中老臣深受先皇仰仗,如今告老还乡,仍是锦衣行昼,自然不会说什么,若他们真说了什么,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也失脸面。但是,朝中那些被冷落的官员,若是瑞王爷现在亲自登门拜访,给些银两,再允诺些什么,你说,他们会怎样?”

    “恩,这话虽是如此的说,可我们如今是暗访,也不好惊动任督司。如此办,是不是太大张旗鼓了?”

    “瑞王爷,我们这么做,不是做给任督司的官员看的,是做给那些个老臣看的。只要那些个老臣肯就此为瑞王爷卖命,给他们些个脸面也是可以的。瑞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的有理,那就如此办吧。若日后真有什么事,也只得随机应变。”

    那日之后,连着好几日,楚凡去瑞王府时,林管家都告知他王爷不在府里。起始,他也不曾上心,只觉得这瑞王爷怎的又变卦了,这拜访朝臣,查这未了的遗案也是大事。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田野上面,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人梦境。晚云飘过之后,田野上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夜。等了好几日了,楚凡去瑞王府都没有见到单瑞,而今日,林管家直接在王府门前等他,连王府门都没进,他不知这单瑞是怎么了,可这月圆之日将至,又该是单瑞毒发的时候了。

    又是一日清晨,清澈的空气使大地广漠无垠,把它无限地扩展开来。一切都在往远方同去,而且在召唤人们也到大地的蓝色边沿上去。站在这地方看见太阳升起过诸多次,每一次在我的面前总是诞生一个新的感觉,充满奇妙的美丽。心棠看了一眼刺目的阳光,今日,他定是要去府里探个究竟,为何这单瑞十几日都不提这案子的事,本来他也是应该乐的轻松,可是想回到现代,似乎还要借他的力,如今月圆之夜,痛苦和疼痛纷至而来,他怎么能置他于不顾呢?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因为承受不了毒发的疼痛而咬舌自尽的。救他,或许也是就自己。

    “林管家,麻烦你通报一声,我真的是有要事。”

    “心棠先生,不是我不帮你通报,而是王爷不在府里。”

    “林管家,你早年跟随先皇征战沙场,先皇又救你于危难,你待瑞王爷也如己出,我也就与你实话说了吧,今日十三了,两日之后就是月圆之夜,你家王爷的毒你也不是不知。若不好好的调理,性命堪忧。如今你还是拦着我,如此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了。”话落心棠就气呼呼的转身了,他也不是故意如此说,只心中是真的有怨气。

    “心棠先生留步。咱们去前厅,我给心棠先生泡壶茶,这边请吧。”

    “不用了,瑞王爷在哪?这就带我去。”

    “这……”林管家忽的不说话了。

    “心棠不为难林管家了,告辞。”

    “心棠先生!”林管家疾步叫住了楚凡。“心棠先生,王爷在后院的花园里。”

    后院花园?那不是王府女眷的住所吗?

    还未到后院花园的凉亭拐角,就已经听到了一群女人的嬉笑声。

    “来啊,来啊,本王在这儿,来抓我。”

    出了拐角,才见,单瑞正和一群女子玩捉迷藏,闻声突地都停下了,那个被蒙了眼的女子不知是什么情况,还是在那里乱抓。

    “哈哈,王爷,渲儿可抓到你了。”

    那个叫渲儿的女子,并没有如她所愿的得到单瑞的调笑,而是一阵沉默。

    心棠猛的转身,霎时间觉得这里污秽不堪,他这么的担心他身上的毒,虽说这担心另有企图,但也是着急了许久的,见他如此,不免心寒。

    “你怎么来了?”单瑞的话冷冷的。

    心棠转过身来,环顾四周,那群女子都已经退下了,“你忘了你还要查案吗?你这幅样子是给谁看的。”

    “你教训我?”

    听单瑞如此说,心棠突然间鼻子一酸,“岂敢。奴才这就告退。”

    林管家是跟着心棠后头的,可一到后院花园,就见心棠满脸怒气的离开,满是不解。

    “王爷,这心棠先生是怎么了,怎么急急忙忙的来,怒气冲冲的走了。”

    “哼!看来是本王待他太好了,越发的嚣张了。”

    嚣张?林管家怎么想都不明白,“王爷,这心棠先生是担心王爷身上的毒,才急忙赶来,嚣张,此话怎讲啊?”

    林管家不说,他也忘了,再过两日就是毒发的时候了,想到此,单瑞不由的皱了皱眉,狰狞的眉中带着些许的歉意,“立刻找他回来。”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时至深秋,落叶归根,繁花落尽君辞往,洗尽铅华呈素姿。只是那浅窗台前的一方小小的天地,母女相依,只有此刻,她们才是最幸福的。或许,那一刻真的那么的短暂,但能拥有这短暂的相聚也是无憾了。

    “儿,此番你远嫁佑蓝,为娘也没有什么能帮得到你的地方,如今你父皇已是驾鹤西去,你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你了,你可明白?”

    “娘,女儿明白。”

    “儿,你父皇生前宠你,如今没了你父皇的羽翼,你该如何的好啊?”

    “娘,您不必担心女儿,女儿已经长大了,不会再任性了。”

    祥贵妃看了一眼单,调笑道,“为娘的还不知女儿的心思吗?不过你自小得你父皇宠爱,未经人事,岂知这人世间的变幻啊,娘是怕你受不住那佑蓝的宫闱。”

    “娘……女儿这一去,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儿别哭了,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去了夫家哪还能见娘呢?再说了,你出生帝王家,一出生就拥有了别人不可能有的荣华富贵,自然要失去些什么,若你的和亲能保天毒的一方平安,也是为天毒百姓做了点什么了。娘也不是那寻常人家的夫人,娘有义务和责任为你父皇诵经祈福,必定是要在太和庙终老的。”

    “娘……儿不想离开你。”

    忍了那么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是心疼,是担心,也是不舍,“乖孩子。”

    单也是满脸泪花,是不是还有一声声的啜泣声,“娘,儿终究还是要离开你了。”

    慧灵急急忙忙的冲进天颐宫,“慧灵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公主。”

    “慧灵,你不必多礼,我已不再是什么贵妃娘娘了,你也不必行礼。”

    “娘娘!”

    “你这急急忙忙的是为何啊?”

    “娘娘,皇上让公主去朝殿,拜别皇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

    祥贵妃忽的眼泪又唰的落下,转身道,“走吧,去拜别皇太后和你皇兄吧。”

    “公主,辇就在宫外,我们快走吧,别让皇太后和皇上等急了。”

    “慧灵,此番你陪我一起嫁到佑蓝,此生都不知还能不能回天毒”单看了一眼慧灵,转身看了一眼祥贵妃,“娘,就让我们二人最后再给您磕三个头吧。”

    慧灵随着单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女儿拜别母亲大人。”

    祥贵妃始终没有回头,但肩膀不停的搐动,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摆了摆手。

    金銮殿上,单俊首座,金冠华服,气宇轩昂;左手边是皇太后,头戴飞凤金步摇,一身臧红色丝袍;右手边是皇后,头顶凤冠,身穿大红色的莲花纹罗裙。满朝文武跪了一地,单穿着喜服,由慧灵扶着迈进了朝殿,文武百官齐齐跪下,“公主千岁千千岁!”

    “单拜别皇兄。”单朝着单俊磕了三个头。“单拜别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又是三个响头。

    “丫头,起来吧,今天你是新嫁娘,你最大,地上凉,快快起吧。”皇太后此时也不是该笑还是哭,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十二公主单听宣!”一旁的陈公公拿着圣旨站了出来。

    “臣妹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二公主单年已及笄,待字闺中,礼通诗书,熟读五经,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乃我天毒之才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行合礼经,言应图史。堪为妻之良配,朕今特封硕和公主,与佑蓝联姻,以固两国交好。钦此。”

    “臣妹些皇兄隆恩。吾皇万岁。”

    “起吧。”单俊抬手缓缓说道,转身看了一眼陈公公,陈公公似懂了什么,点了点头。

    陈公公高喊一声,“公主出阁!”

    就这样,单坐上了花轿。送亲的队伍是长至几里地,戴着大红花的马匹把整条道变成了红色,这仗势胜过任何一个公主出阁时的排场。车马行至驿站,停了下来,单听到花轿外头的说话声。

    “老臣许庆参见硕和公主。”

    “太傅大人请起。敢问这队伍为何停了下来?”

    “回公主的话,此处是外节使的驿站,正是蓝飞王子的住处,此番一起回朝,还得由蓝飞王子照拂,老臣不便送公主出城,只能到这了。这三千禁军会护送公主平安到佑蓝国的。”

    “多谢太傅大人,太傅大人辛苦了。”

    队伍前头骑在马上的是蓝飞,身侧的是四贝勒蓝越文,“出发!”

    蓝飞的声音中不难看出霸气和王者风范,此番来天毒,他没想到要联姻,也没想到会遇见她,更不想这么早就班师回朝,可单俊如此,他也只好回去,可心中总是放不下一个人。

    这个月圆之夜,都城里张灯结彩,就因今日,是硕和公主出阁的日子,皇宫里一片歌舞升平,宫外市井也热闹不凡。

    “王爷,您还好吗?”林管家满脸的担忧。

    “本王没事。”

    “王爷,心棠先生来了。”

    “请,请他进来。”

    “心棠参见王爷。”

    “心棠先生,快,帮王爷看看,这会儿怕是又毒发了吧。”

    “快!多拿几个火盆,打几盆热水!”楚凡吩咐道,但始终没有看单瑞一眼。

    “是,我这就去。”

    “心棠对不起。那日的话伤了你。”单瑞吃力的道歉,额角泛着汗滴。

    “王爷,不要说话,好让凡诊治。”

    “心棠,你还在恼我当日?”

    “心棠岂敢。”

    之后又是一段沉默,谁也不说话,各自心怀一方。心棠捣着药,单瑞坐在床沿运功。直到林管家带着婢女端着火盆进了屋,方才打破这个局面。

    “心棠先生,火盆端来了。”

    “把火盆摆开吧,有劳林管家了。”

    “心棠先生,您一定要帮王爷解毒,明日日出之后,先生别急着回去,我想找楚先生说些事。”

    “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力的

    秋夜,天高露浓,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幽黯,银河的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茂密无边的大波斯菊和红枫,此唱彼应地响着秋虫的唧令声,蝈蝈也偶然加上几声伴奏,吹地翁像断断续续吹着寒茄。柳树在路边静静地垂着枝条,荫影罩着蜿蜒的野草丛丛的小路。

    是夜,却又不知如何才能安然的度过。心棠已经是忘了这是单瑞第几次毒发了,只觉得他真的是越发的疼了。她也很是无奈,她并非天毒之人,虽然在二十一世纪是个精通医理之人,但这毒是她从未碰过的,再者,这天毒国以毒具名,却无一人能解得了此毒,她又如何能解得呢?

    “心棠先生,您还傻站着作甚?”林管家话语中看出似乎心头有些个埋怨,楚凡也知道,他是心疼他家王爷,不惊淡淡的冷笑一声。

    “林管家,府上可有别的什么大夫?”

    “心棠先生要?”

    看他的眼神,显然是误会了,“林管家,这王爷的毒疼的越发的厉害了,我一个人忙不来,得找个晓医理的帮手啊。”

    “是,是,我这就去。”

    “来人!”

    门外忽的来了两个约摸十四五岁的丫头,“心棠先生有何吩咐?”

    “快去拿两坛酒来。”

    “是。”

    心棠知道这单瑞的毒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但如此下去,没命是迟早的事。这天毒国没有麻醉药,只好是喝点酒,酒醉自然没那么疼了。

    “先生,您要的酒拿来了。”

    “拿去内室给王爷喝下。”

    “是。”

    “心棠先生,这位是李大夫,三代从医,祖上曾是宫中的御医。”

    御医在天毒的宫中,不是在宫中的大夫都唤作御医的,御医是专门御前医治皇帝的太医,但御医不属于太医院,是个很特殊身份,因为在御前伺候,又是怕秽乱宫中,所以御医是净身入宫的。

    心棠没说话,径直的走进了内室,拿出了一套银针,“王爷,你忍着点心棠帮你清毒,但扎的不是穴位,或许会很疼,忍着点。”

    心棠转身对李大夫说,“快,开一剂化瘀解毒的药剂。”

    心棠说完就落针了,说来,她扎的还真不是穴位,都是些寻常大夫都会忽略的地方,说忽略也未必,只是这些地方肌肤敏感,扎着特别的疼,而这单瑞体内毒尚未解,更是疼上加疼。

    单瑞在榻上打坐,疼的汗水直冒,也没说一个字,没喊一声疼;心棠细细的扎着针,额上也是满头满脑的汗珠。她以前也尚未这样的解过毒,只不过翻医书时见过,但心中始终还是紧张的。

    李大夫也是个老大夫了,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有人扎这些地方的。心里头疑惑,但也始终不曾说,这都城谁人不知,这瑞王府的心棠是个神医啊,也只好开完方子在一旁偷偷看着,也好学个一招半式。

    “李大夫,还愣着干嘛?快去煎药,白花蛇草一钱,地丁二钱,土茯苓一钱,苦参、天葵子、穿心莲各二钱,凤尾草一钱。有几味草药性凉,多加些个当归吧。”

    “老夫这就去。”

    “来人。”

    “先生,有什么吩咐?”

    “拿条帕子来。”不一会儿,那丫头就把帕子呈了上来。

    心棠看了一眼两旁的丫头,“全都退到殿外的亭子里候着,有事通传。”

    李大夫去煎药了,随侍的婢女也退下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心棠和单瑞二人。

    “王爷,喊出来吧,你运功也有几个时辰了,凡知道,刚刚落得那几针着实是疼的很,若你在用内力抑着疼,这确实不好。心棠已经把殿内人等都支走了。”

    “我不疼。”

    心棠看着他快咬破的嘴唇,把帕子塞到了单瑞的嘴里。“疼就咬着吧。”

    不过半柱香,李大夫就端着要进殿了。

    “王爷,喝药吧。”

    “等等。”心棠从袖中拿出个瓷瓶,放入些个白色的东西。

    “心棠先生,这?是何物啊?”

    楚凡淡笑着,吐出一句话,“寒凝大地发春华。”

    “是冰凉花。先生,这冰凉花是有毒之物,若是剂量出了差错,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既是有毒之物才可解毒啊,李大夫祖上几世从医,莫不是连以毒攻毒都不知道。这王爷今日运气过多,冰凉花有利于补充精气。这李大夫可有异议?”心棠是个很傲的人,在二十一世纪也是如此,她忍受不了别人的质疑,忍受不了别人怀疑她的能力。她想要当的,是被所有人仰视的人。所以说话间,也难免有些个冲。

    “老夫不敢。”

    黎明的霞光却渐渐显出了紫蓝青绿诸色。初升的太阳透露出第一道光芒。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红;也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鲜。一刹间火球腾空;凝眸处彩霞掩映。光影有了千变万化;空间射下百道光柱。

    心棠揉了揉眼睛,“天亮了啊。”又看了眼榻上的单瑞。

    “总算是熬过了。哎,这次的用药虽有用,但这药性有毒,也不得多用啊。”

    心棠抬头,便看见林管家远远的往这里赶来。

    “心棠先生,王爷现在可好?”

    “无碍了。”

    “楚先生随我来,在下有事要说。”

    心棠点了点头,“恩”

    “心棠先生,那日你来府里,可见着了那凝墨姑娘?”

    “凝墨姑娘?就是那日花园中的一个吗?”

    “心棠先生,你是着实误会了王爷了。王爷本不是那种留恋美色之人,只不过,那女子长的像极了已故的侧王妃。所以那日王爷才会怒气上身,气急了先生。”

    “我有何气急的,这些与我何干?既然有些事,你家王爷都不急着,我也就置身事外了。”

    “心棠先生!”

    “王爷已经无碍了,在下这就回小宅了,告辞。”

    “这……”心棠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只留林管家在原地不知所措。

    心棠几日来都在家看医书,也没有出门,总觉得心里头堵着一口气,可这几日不出门,天不知怎的,忽的转冷,今早,还飘起了雪。这冬日果真是要来了啊……

    “飘飘送下遥天雪,飒飒吹干旅命烟。”

    话音未落,正是一阵拍手声,“好!好诗啊!”

    “王爷真是得空啊,昨夜的酒可醒。”

    “心棠多虑了。”

    闻声,心棠回过身,“瑞王爷今日怎的有时间来这小苑,寒舍简陋,招待不住您这般贵客。”心棠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可就是不听使唤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心棠您还在恼我那日的事吗?”

    “岂敢。”

    单瑞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心棠,你不懂,你若爱上了一个人,也会如我般情不自禁的。”

    ‘情不自禁’?心棠不禁的冷哼一声,就这句‘情不自禁’就想解释一切,忽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在恼些什么?恼他对他的漠视,不予理睬?还是,他与那群女人嬉戏是的那抹笑容?难道……?心棠心情顿时不安,他生气,气自己为何会如此想。

    “王爷好一个情不自禁啊!您的一句情不自禁就把这么大的大事丢给心棠凡受之不起啊。”

    “心棠,你容我与你细细的说,你可愿意听?”

    “那你说吧。”

    那日在楚宅的正厅里,楚凡和单瑞聊了一宿,心棠似乎有点能够理解他了,细细想来,他也是个情根深种的多情男子,当年于未央河畔,他初见白允,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姑娘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单瑞于她说的第一句话,只此一句,便许下终身。此后的生活如行云流水般过的清新而淡雅,如隐士一般独守一隅,只与清风明月为伴,行扁舟、赏垂柳,日日相伴。

    “允儿,你可愿做本王的王妃,一辈子在王府里?这日子固然乏了点,但你我便可日日相伴。你若允了,那本王这就去向父皇请旨,你若不愿意,那就在着山野间住着吧,本王也不勉强。”

    又是一日清晨,清风徐徐,白允依着单瑞在阳光下沐浴着可能是最后一丝的幸福。

    林管家急急忙忙的赶来,“王爷,王爷,皇上身边的许公公前来王府宣旨,等着您回府接旨呢。”

    “可知是何旨意啊?”

    “不知,听随许公公一道来的内监说来,皇上好像是给王爷您赐婚。”

    对于单瑞犹如晴天霹雳,冷笑了下,他刚想去向父皇请旨,转眼这圣旨就到了,顿时间目光没有了焦距,“婚配何人?”

    “硕馨长公主家的二小姐。”

    “本王不回府,你去回话,说本王去去安南王的别苑了,身患恶疾,转眼间也回不了都城,本王不管你如何的说,反正辞了这婚事就是了。”

    别说这单瑞喜欢上了白允,纵然没有遇见良人,他也未必会娶硕馨长公主家的二小姐,这长公主家的二小姐自小被惯坏了,刁蛮任性,还无理取闹,他手底下服侍着的丫头都惧她三分,个个见而远之。

    单瑞也不知林管家是怎么辞了这婚事的,可这皇帝突然间也收回成命了,可这事刚了,单瑞也不敢贸然的进宫请旨,更何况这白允曾是青楼的歌妓,纵然是卖艺不卖身,也不免让人轻看了去。

    单瑞无奈之下,只好去见了年爱沧岂,他既是开国将军,亦是一朝左相,儿孙皆位居高位。在单瑞的打点下,年爱沧岂收白允为义女,化名年爱允。而后单瑞应着皇家的规矩,大肆的选妃,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考核,为此,除单瑞着实是不担心。

    而变化真的是折磨人,这年爱沧岂也存了一丝的私心,当时的朝堂上,是有好些个出类拔萃的皇子,可是这皇帝是最为看重单瑞,群臣也纷纷猜测,他就是储君。而他若真的能登九五大位,那此次的王妃便是皇后。于是,年爱沧岂把自己的长孙女年爱琴岁送去选妃了。

    如诸位所料,这年爱琴岁有着父亲,祖父的撑腰,毅然的留到了最后。年爱沧岂知道单瑞心中始终是有年爱允的,这番折腾的选妃也无非是为了她,所以这年爱允才只是屈居侧妃。而这年爱琴岁也终是没能进得王府,反倒是单瑞于年爱沧岂之间两人是谁也不待见谁。

    而这年爱允只屈居侧妃,依照皇家的规矩,迎亲队伍只能从王府侧门进,这也是单瑞心中永远觉得自己亏欠她的地方。

    而这年爱允过了门,还是屡屡遭人陷害,去宫里请安,各宫的娘娘也不待见她,在王府里,些许个下人也不服她。

    这单允姬是年爱允的小女儿,其实之前,也有过个孩子,听太医说,是个男胎,都快临盆了,却不知怎的,小产了。也是,若是日后这单瑞真是一国之君,那这男婴就是长子了,而这年爱允又受宠,别人怎能容她?

    莫说别人不能容她,连她自己都觉得活着这是累,倒不如死了,不为世事所牵绊所来的痛快。可那日进宫,正巧太医给萧贵嫔把平安脉,也顺势瞧了下,才知,有喜了。

    单瑞是又惊又喜,因前车之鉴,他对年爱允是万般的呵护,谁知,孩子是平安的出生了,而年爱允便难产仙逝。

    单瑞苦笑着告诉楚凡,“她死的时候是笑着的,她进了王府就没再笑过。”

    不知不觉间,两人酌着小酒,听着,心棠觉着,这酒也是分外的苦涩。之前却不知他与他的侧妃,竟有如此渊源。

    能听到这般凄美的故事,也不枉他宿醉一宿……

    自从那日后的畅谈,心棠似乎没有之前那般的对单瑞有成见了。在她看来,这是个男权的国度,在这里,男人是女人一生的依靠,在百姓间就很难看见真正的感情,更别说这皇家三妻四妾的宫墙之内,更是连半点人性都没有。而这个男子,身居高位,当年还是储君的最佳继承者,竟这般的付出自己的一切,他瞬间有点羡慕白允,她虽没能与单瑞白首不相离,但也得了单瑞一人心,也不枉此生了。

    而后的几天之后,单瑞引荐了她与那位凝墨姑娘见面。那次在王府后院花园,蒙着眼捉迷藏,没是看清,原来那女子竟是她:

    那不是那日酒楼的那个女子吗?

    他还没忘那句,‘原来男人都是用这种方法勾搭女人的啊,这里可是酒楼,不是勾栏院’,这句话听着也确是没什么,但这事着实让楚凡不悦了好久。

    不过,从初次见来,她就觉得她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可如今看来,与那日酒楼一见,也颇是不同,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就是……连气质都不同了。

    “凝墨,这就是我先前与你说过的,王府的神医,本王的军事,楚凡。”

    凝墨笑盈盈的走过来,我抬头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她的惊慌失措,又故作镇定,“心棠公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如今得以相见,真是凝墨的福分啊。”

    这是初见,凝墨和心棠都知道,彼此之前会过面,两人也不曾提起,这事也就不觉得间淡了。

    连着好几个月,都去单瑞郊外的别苑,一同赏花,吟诗作赋,说来,这凝墨也是个才女,若不是心棠是现代人,她都招架不住了。

    “心棠公子听好了,我的上联是独立小桥人影不流河水去。公子请对。”

    “在下的下联是孤眠旅馆梦魂曾逐故乡来。”

    “好!凡,对的好!你可是想家了?怎对的如此凄凉?”

    “王爷多虑了,凡能日日陪在父亲身边,足矣。”

    “你父亲不是佑蓝的人吗?可想回去看看了?”

    “王爷,在下自小在天毒长大,云游四海,说不上哪儿是故乡,还是接着对对子吧,别扰了凝墨姑娘的兴致。”

    “那就有劳楚公子出对吧。”

    “好,在下的上联是鲁肃遣子问路。”

    凝墨浅笑,“心棠公子好学问啊,出的是个谜联,‘鲁肃遣子问路’莫不是敬请指导吗?公子学富五车,凝墨怎好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呢?”

    单瑞调笑道,“凝墨,你可是对不上来了?”

    “公子出的对子太难了,凝墨试着对,公子莫要见笑,我的下联是阳明笑启东窗。”

    听罢,心棠哈哈的笑起来,“好!好!这对的句型工整,意境吻合,凝墨姑娘好个‘欢迎光临’啊。”

    “好!凡,好对啊!”

    “是凝墨姑娘对的好。”

    “凝墨对的好,你的上联也出的奇啊!”楚凡瞥眼之间,看见了凝墨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王爷,您出个对吧,让我跟心棠公子比试比试。”

    “好!好!那本王就出对了,本王的上联是南通前,北通前,南北通前通南北。”

    “凝墨姑娘你先对吧。”心棠对于她刚刚的行为确实是不满极了,于是想将她一军,这对子她在现代时见过,誉称千古绝对,他也想看看这凝墨姑娘肚子里有几分的墨水。

    “小女子拙才,王爷的对子真是精妙,凝墨实是对不上来。心棠看了她一眼,不免轻笑:罔我以为你多么的才华横溢,原来也是如此世俗之辈,答不上就是答不上,何必讨好单瑞。

    “罢了,这千古绝对本王想了甚久也想不出个下联,你一介女流,又如何能对上?”

    “瑞王爷,在下有个下联,可愿一听?”

    “哦?心棠可是解了这绝对了?愿闻其详。”

    “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凡真是一代才子啊,只闻你医术精湛,不曾想这吟诗作对你也丝毫不逊色。这南北对春秋,通对读,前对书。真是字形吻合,句型工整啊!”

    “谢王爷夸奖,王爷谬赞了。”

    “哎,是你过谦了。我说你好就好!哈哈哈……你若是女子,真是丝毫不输给允儿。”

    不觉间,大家都停住了,时间定格在这一秒,空气中凝结着尴尬的气氛。凝墨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心棠

    心棠明白单瑞待凝墨好,是因为那张长的似白允的脸,可她记得这单瑞与她说过,自从白允离开后,但凡和白允长得像的人,或是她生前喜爱之物,他都想留在身边,好好的珍惜,就像白允还在身边一样。那日说时,心棠不明白,可如今看来,他只是把凝墨当成是缅怀白允的工具,他待白允和凝墨,始终是不同的。

    自从那日之后,凝墨对心棠一直存有敌意,可她始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那日游湖,她才明了了一切。

    “王爷,这天都湖之上,这满山红叶,金桂飘香,真是秋色宜人啊,不如凝墨去泡壶茶可好?”

    单瑞点了点头,又挥手示意让她去了,又淡淡道,“这满山红叶虽未落尽,可这初冬的第一场雪都下了,这哪还是个秋啊!”

    楚凡也只是笑而不语。

    可话尽这凝墨姑娘还是站在一旁,单瑞有些不解,“怎的不去了?”

    “凝墨听闻心棠公子茶艺精湛,泡的一壶好茶,这么好的景致,何不让他露一手来应应景。”

    心棠心里不免打鼓,这凝墨是断定他不会茶艺,想让他出丑?可偏偏心棠在现代还就学过茶道,还是她另有谋划?

    “哦?心棠还会茶艺,你真是不简单啊。”

    “是的,早年在外行医时,在一个茶馆拜师学过茶艺,说不上精湛,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好,那你与凝墨一道去吧,也好让凝墨偷师学个一招半式。”说完,单瑞又呵呵的笑了……

    心棠随着凝墨来到了天都湖旁的小阁楼,一道上,凝墨姑娘都没说话,这反倒让心棠心里分外的不安。

    “凝墨姑娘,你怎的自我通晓茶艺?我可从未向人提起过。”

    这凝墨只是尴尬的一笑,她哪知心棠回茶艺啊,只不过是想给他难堪,不料心棠,还真的会茶艺。

    “心棠公子,不,心棠,我与你说了罢,你别仗着王爷夸你几句,你就飞上云端了,到哪日我当了这王府的主人,看我怎么治你!”

    “凝墨姑娘说笑了,在下是哪里得罪姑娘了,竟惹得姑娘这般生气。”

    “心棠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你根本就是个女子,你为何要恬不知耻的扮作男子来勾引我家瑞王爷。”

    心棠又是一笑,“不知恬不知耻的是谁?”

    “你……我看的出王爷带你不一般,那因为你是男子,若他知道你欺他这么久,他还会如此带你吗?”

    “凝墨姑娘多虑了,在下要去泡茶了。”心棠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是被她说中了心事,心里忽然间彷徨了起来,又想起那句‘你若是女子,真是丝毫不输给允儿。’那句话是真的吗?可转念一想,这凝墨是何时知道她是女子的?难怪这些日子对她都这般厉声厉色的。算了,她也不想理会这么多了。可刚进了阁楼,还是觉得不妥,转身道,“凝墨姑娘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嘴,不然你的结局不会比我好。”

    原本那句话是想唬凝墨的,不曾想,这凝墨还真的被唬住了,好久都站在小阁楼的曲桥上,一动不动的。

    不过半晌,楚凡泡好了茶,凝墨端着差跟在心棠身后,缓步走回了天都湖。

    心棠沏了一杯,单瑞杯盖一掀,一团白雾腾空而起,单瑞也煞是一惊,小酌一口,放下又仔细的回味着。

    “心棠,这茶真是奇啊,香味清逸,回味飘香。这茶是何茶?”

    “是君山银针。素有‘洞庭帝子春长恨,二千年来草更长’的描写,也算是茶中极品。此茶冲泡时尖尖向水面悬空竖立,继而徐徐下沉,头三次都如此。竖立时,如鲜笋出土;沉落时,像雪花下堕,品饮之时,还具有很高的欣赏价值。其成品茶芽头茁壮,长短大小均匀,茶芽内面呈金黄色,外层白毫显露完整,而且包裹坚实,茶芽外形很象一根根银针,故得其名君山银针。”

    “真是奇茶!此茶即可赏,又可闻,亦可品。极品也!”单瑞又转身看了一眼凝墨,“凝墨,听闻你也是个泡茶的好手,来,你也来试试,这茶果真是香啊。”

    凝墨本是想将心棠一军,没曾想倒让自己颇是难堪,“好手不敢当心棠公子泡茶确是奇,凝墨自当向心棠公子讨教一番。”

    心棠撇撇嘴,心中只觉得不快,觉着这凝墨怎么可以这般的口是心非,明明方才与他水火不容,而今却装作一副虚心讨教的样子,着实叫人恶心。

    心棠如今也是处处的谨慎,毕竟这凝墨是他来到天毒后为数不多的知道他是女子之人。而又加上单瑞的把火,真所谓是火上浇油了。

    过了些个日子,单瑞渐渐地和凝墨见面也少了,也不知是何事,每次楚凡去王府,林管家都告诉他,王爷几日来下朝后不是愁眉苦脸的,就是满脸的阴霾,弄的王府上下人心惶惶的,这单瑞本就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这回更是人人避而远之。

    “林管家,你可知道这朝堂上可发生什么大事?”

    “哎,我们做下人的,哪敢探问这些个国家大事,但依现在看来,似乎是没什么大事,前些个日子,护送硕和公主和亲的禁卫军回朝了,听说啊,公主被佑蓝的王上指给了蓝飞王子。”

    心棠忽然记起了,蓝飞王子?不就是子善吗?公主被指给子善了?为何心里头有那么些个怪怪的感觉,说不上是失落,倒有点让他起鸡皮疙瘩。

    “哦,这样甚好。”

    “此言差矣,这佑蓝与天毒结的梁子可不小,这次和亲也不知能保几年的平安。”

    “林管家,既然这没事,王爷为何事愁啊?”

    “这……真的是不知啊。”

    这林管家既然不知,那心棠也不好多问了,直接去书房找了单瑞。

    “在下参见王爷。”

    单瑞抬了一眼的头,“心棠,你来了。”

    单瑞抬头的那一霎那,楚凡着实吓了一跳,那还是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王爷吗?满脸愁容,又略显憔悴。

    “王爷,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心棠也是小心翼翼的问,生怕说错了那句,令他更是愁。

    “心棠,我官复原职一事你可知?”

    “真的?是何时的事啊?王爷,如今既然皇上都退一步了,你们就不要僵滞着了,毕竟是亲兄弟啊。”

    “你可知道这是安南王带着文武百官在天戈殿前长跪不起才换来了我的今日?”

    心棠顿时惊了。

    “那是十二公主和亲前的事了,我竟今日才知道。”

    “王爷,这……”

    “你可知道,今日在朝堂之上,我皇兄说的那些刻薄的话,分明就是他还是疑我的!”

    “出事了?”楚凡还是没回过神,只觉得这亲人怎的变成了仇人。

    “皇兄前些个日子见皇后身子骨虚,便差了身边的陈公公,去给他送了一蛊西域的贡品金丝血燕。却不料,中了毒。”

    “那又与你何干?”

    “凡,你有所不知,那金丝燕窝是西域的贡品,我如何消受的了,皇兄又是一国之君,这母后只赏给了我,想必又要遭疑心了,所以我就把那些个燕窝叫母后身边的宫人送去了。”

    “所以……皇上认为是你要下毒害皇后?”

    这皇宫里的人,让人真的难以去了解,楚凡知道,身居皇宫高墙之内的人,永远是不得安宁的。虽然,在她的眼里,皇位是重要的,地位是重要的,名声是重要的,但是亲情也是不能割舍的啊。这兄弟二人是同母的亲兄弟,如今落得这般的境地,不过是把名利放的太重要了,虽然楚凡始终觉得,重看名利这也没错啊,别说是这个皇权至上的国度,就是在现代,也是权利至上的,可那又是谁错了……

    六出飞花入户时,

    坐看青竹变琼枝。

    如今好上高楼望,

    盖尽人间恶路歧。

    时至初冬,天渐渐的转凉,偶尔间也下了几场雪,楚凡也很少出小宅的门,偶尔间去几趟瑞王府,前些日子天气还算暖的时候,还和单瑞一起去拜访了些个前朝的老臣,结果皆是无功而返。对于这种结果楚凡也不感意外,毕竟是前朝旧事,又牵涉较大,难免有人不愿提及,但楚凡心里总觉得有疙瘩,在二十一世纪,她向来是把所有的问题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而这件事,让心棠无措起来。心有所思的在窗台前翻着医书,殊不知这书都被自己给拿反了。忽的望向窗外,竟看得出神了,院子里的树木皆是银装素裹,不过是几个时辰,就积了这么厚的雪。楚凡不由的打开了窗,任由雪花飘落进屋子,飘落在他的肩头,心棠猛然间伸手去接,却在下一秒就在手心里漾开了……

    原来美丽是那么的容易破碎的……

    “心棠,外头这么大的雪,你怎的在窗前吹风啊?”

    “爹,我不冷。您快回屋歇着吧,这会儿天冷,你身子骨不好,就别出来走动了。”

    楚勤虽不是心棠的亲生父亲,但从进入楚宅那日起,他是真的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而这心棠也的确是待他就如亲生父亲,不,更甚亲生父亲。楚勤前些日子见他闷闷不乐的,自己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

    皇宫里,朝殿之上,单俊危坐九龙椅之上,底下朝臣跪了一地,皆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说一句话。

    “九王爷,朕此番说来,你可有辩解之词。”

    “皇上英明,臣弟无言以对,听凭发落。”

    “你们听听,这就是咱们天毒堂堂的九王爷,竟干出这种事!如若这次朕没将那金丝血燕赐给皇后,你毒害的就是朕!那就是杀兄弑君之罪!如今他都认罪了,各位爱卿怎么说。”

    “皇上!九王爷对朝廷忠心耿耿,一心为了天毒,如今朝廷又是用人之际,切不可妄自决断,伤了我天毒的良才。纵使九王爷有千般的不是,皇上也看在与九王爷一母同胞的份上,给九王爷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好个忠心护国的太傅大人啊!是朕平日里太容着你们了,今日竟讲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太傅大人,你告诉朕,什么叫妄自决断?”

    “皇上息怒,老臣绝无冒犯之意,只是一心为了天毒,也是直言纳谏,忘皇上三思啊。”

    “是啊,皇上,九王爷勤于练兵,亲自执教禁卫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随即,六部尚书秦非罗秦大人也连忙为单瑞请命。

    “好了,都给朕闭嘴!”不知为什么,看着跪了一地请命的老臣,单俊火真是‘噌’的往上窜,“来人,传朕旨意,九王爷单瑞肆意用毒,意图陷害皇后,又对其罪行供认不讳,现长禁于任督司,无诏者不得探访,违者斩!”

    单俊话落,顿时底下一片唏嘘。

    单俊刚见许太傅欲言而止,便抢先道,“不得求情,谁若再求情,于其同罪!”

    此圣旨一出,就传到了皇太后的耳中,皇太后一时气结,病倒了,连日的在床上躺了好久。单俊几次去青宁宫探望,都被穗蓉挡在了宫外,“皇上别为难奴婢,皇太后真的不想见皇上,皇太后说了,若是皇上还念及母子之情,就带着瑞王爷一起来看皇太后,不然,就别来了。奴婢的话传到了,这会儿天冷,皇上还是回宫吧。”

    几日来,凡是去青宁宫的都被挡在了宫外,那日,皇太后却独独召见了安南王。

    “皇太后此次单独召见,不知所谓何事啊?”

    “安南王,你可知哀家有多恨……多恨当年帮俊儿争得那皇位。那皇位本就是瑞儿的,只是……只是俊儿气焰大,哀家只是怕兄弟二人为了个……为了个皇位反目,才如此的,如今看来,我错了,俊儿坐了这皇位,这兄弟,兄弟二人,还是……还是反目了。”

    “皇太后不必介怀,有些事时命中注定,就如当年臣和皇兄一样。”

    “是啊,命中注定!哀家……哀家竟然想改变这一切,真……真是可笑啊!若,若是当年,你坐了那九龙椅,哀家就,就不会那么伤神了。”

    “皇太后……”

    “贤弟,你听哀家,哀家把话说完,哀家知道,哀家时日不多了,只是有个未了的心愿,就交给你了,你要帮我完成……”

    “皇太后请说,只要臣能办的到,必定竭力。”

    “贤弟,哀家这道自己命不久矣,这是……这是先帝的玉龙令牌,我交与你,还……还有,这是哀家方才写的一道懿旨,盖有哀家的玺……玺印,哀家一旦西去,就拿着玉龙令牌和这道旨扶瑞儿登……登基吧。”

    “皇太后!这……这俊儿是先帝亲传的帝位,如今……”

    “贤弟,你莫说这些……这些个话,别人不知,你……你还不知吗?当,当年是哀家一手毁了这一切的。现在,哀家要你把它拼凑完整,如……如若不然,哀家真的无言去见瑾帝啊。”

    “臣谨遵太后旨意。”

    “有劳安南王了,安南王多加注意身体,别老在这平阳城里住着了,回都城吧。”

    安南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萧太后的每一句话都说的很是吃力,言语之意又像是临终前的交代。这久病不起,太后也明白了些许,或是那日子真的到了。迷迷糊糊之间睡去,似乎看见了瑾帝,在斥责她:儿,你怎么让他们兄弟二人反目了。

    “皇上,臣妾不想的啊,可是俊儿这孩子太偏执了,皇上,臣妾累了,您是来带儿走的吗?”

    “儿,你若不化了他们兄弟间的恩怨,你就别来找我。”

    忽然间,眼前的人如烟,化为昙花一现的泡影,霎时梦惊醒,睁开双眼,恍如隔世,只留两行清泪……

    这冬日也一天比一天的冷,雪也是没完没了的下。几日来,这皇太后的身体也不见好转,几日还咳血了。这青宁宫的宫人也纷纷猜测这皇太后大行将至了。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单俊的耳朵了,心里也是着急的,忙赶去青宁宫,结果还是没能进殿内瞧瞧。

    “皇上,穗蓉跟您直说了吧,皇太后这身子每况愈下,您还是派人去任督司把瑞王爷请来,若非如此,你连皇太后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听闻如此,单俊差点站不稳,所幸身旁的陈公公扶了一把,“母后,您何苦这样的逼我。”

    “皇太后说了,若是不能看你们兄弟二人好好的,她无颜去见先帝,您还是谅解下皇太后做母亲的心吧。”

    单瑞又是一声绝望的低诉,“母后,他是你的儿,我也是你的儿,为何你总是偏袒他!”

    “皇上!穗蓉自皇太后初进宫为良娣时就随侍左右,而后诞下皇上之时,才被晋封为婕妤,之后又生下瑞王爷,也不过是从三品的贵嫔。你也知道,皇太后是萧家的庶出,到先帝驾崩,封太后位之前也只是个贵嫔,她要扶你登基是多不易的事。哪像萧容,是萧家嫡女,一进宫就是正三品的淑仪,生下皇子后,又封为贵妃。有些事你许是不知,你只记恨你母后自小把你交给祥贵妃抚养,你可知你母后就是怕你跟在青宁宫遭小人陷害吗?皇太后知道祥贵妃分位高,定能护你周全。你可知道,有好几次容贵妃都要至你于死地,都是你母后救的你,几乎是九死一生才有你今日。如今皇太后病危,你莫说这没天良的话!”

    单俊心中是一惊,但也是存了半分的疑惑。

    “穗蓉姑姑说的是,既然母后有意要见九弟,朕怎么敢不从,那朕这就派人去任督司请九弟回来。”

    这穗蓉是青宁宫的老宫人了,小的时候单俊每次从祥贵妃那回青宁宫都是穗蓉带着他的,说话自然也有几分的分量,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单瑞真的愿意救这样放了单瑞。是不是做样子给皇太后看的,日后自然会知晓。

    不过须臾,这瑞王爷就随着皇上进了这青宁宫。

    “儿臣参见母后。”

    “吾儿不必多礼。”说罢,萧太后在穗蓉的搀扶下,想要起身,谁知,身子一软,又躺下了。

    “母后!”

    “母后!”

    “俊儿,来,过来。”单俊马上走了过去,俯身坐在床沿。“瑞儿,你也过来,自从你及冠之后,有了自己的府邸,都不常来母后这儿坐坐了。”

    闻言,单瑞也在床侧坐下了。

    萧太后满意的笑了笑,更显的容光焕发,抓起了单瑞和单俊的手,握在了一起,“母后希望你们兄弟好好的。”

    “母后,我们会的。”单瑞笑笑,满脸的心疼。

    “你们也别哄母后开心了”萧太后摇了摇头,起身下床,转身‘噗’的跪在单俊面前,“母后知道,你容不下瑞儿,可你们终究都是母后的血肉,我怎能见你们手足相残呢?母后这一去,你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皇帝,拥有皇权,可是母后求你,你让过瑞儿,好吗?”

    “母后,皇兄待我很好,瑞儿很好,你不要这样啊,地上凉,身子要紧。”

    单瑞着急的扶着萧太后,而单俊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母后,九弟若一心待我天毒,我自然不会为难他。”萧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萧太后如今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看看着单俊可有悔过之心,现今看来不过是痴心妄想。

    重重的一记耳光掴在单俊的脸上,“你果真不配当这天毒的皇帝!”

    其实细细想来,单俊还真的比单瑞更适合当皇帝,无情无义。被情义羁绊的皇帝通常是不得善终的,但如今他这般的无情,连他的生母也容不下他了。

    “朕知道,母后心里只有九弟。可是朕在位这些年,也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未曾出过什么大乱子。这配不配的起这皇帝二字,天毒的子民自然会比较清楚!”

    前几日,萧太后想着那日安南王进宫后的话,总觉得自己对单俊太过于苛刻了,只是现在看来,这个帝位,不是她这个当母亲的拉他下来,自会有人抱不平的。

    萧太后随后又是一阵重重的咳嗽声。内室外传来穗蓉的声音,“皇太后,这是您要的簪子。还有这,是您要的轻袅羽衣。”

    “把簪子拿来。”

    穗蓉忙把簪子呈上。

    “瑞儿,帮母后把簪子带上,这是你父皇送与我的,我要带着它去见你父皇。”

    单瑞闻言,只是一阵酸楚,“母后,您戴这簪子真是好看。”

    萧太后笑笑,“当初你父皇也是如此说的。”

    穗蓉担心的看了一眼萧太后,“皇太后,您还是躺下歇会儿吧,您身子还没痊愈呢。”

    “穗蓉,你别扫兴,哀家今日高兴,快!帮我把那轻袅羽衣换上,我要去襄平台舞一曲。”

    皇太后换上了舞衣就由辇送去的襄平台,轻轻的舞了起来,众人看着皇太后,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牡丹簪。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淡纱轻袅羽衣,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纹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颇有当年初见瑾帝之时的一舞便得宠的势头。

    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轻移莲步,汉宫飞燕旧风流。谩催鼍鼓品梁州,鹧鸪飞起春罗袖。锦缠头,刘郎错认风前柳。

    单瑞也随着皇太后的舞步吹起了箫,母子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箫声减弱,皇太后旋转落定,本是个完美的收尾,而皇太后却就此倒在了襄平台。

    素和五年,皇太后萧氏萧薨逝。

    皇太后萧氏于素和五年薨逝,一月之内为国丧之期,举国哀掉,宫内外不得礼乐,与国同哀。可这皇太后仙去,那这实权就是皇上了,也算是个名正言顺的一国之主了。可是听闻这皇太后病危之时,召见了皇上和瑞王爷,可是皇太后并未把玉龙令牌授予皇上,而后这玉龙令牌又不翼而飞了,之后单俊也派人去青宁宫找过,可都没找着,单俊一怒之下,派人封了青宁宫,说是缅怀先母,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这般听来,各宫的宫人纷纷骚动起来,也弄的宫里人心惶惶的。

    瑞王府里,单瑞夜夜酒醉,为的是死去的母后,也为的是兄长的一句‘母后,九弟若一心待我天毒,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他确实从未有一丝丝的登上皇位的心思,可是不管他如何想,这单俊总是不肯就此放下心中的心结。

    “王爷,您要进宫瞧瞧吗?明日皇太后的遗体就要入皇陵了,去青宁宫上柱香吧。”

    “林管家,备马,进宫吧。”

    单瑞听闻单瑞进宫了,往青宁宫去了,想着那尚未找到的玉龙令牌,连忙也匆匆的赶了过去。

    单瑞刚到青宁宫,瞧着不惊一笑,守门的侍卫竟比皇太后生前还多,“瑞王爷恕罪,皇上有旨,不得进青宁宫,瑞王爷若没有皇上旨意,奴才不敢抗旨放行。”

    单瑞摇了摇头,“也罢,本王不进去了,本王在殿外吹一曲箫不碍事吧。”

    “瑞王爷请便。”

    一曲《佛上殿》,听者仿佛看到深山古寺之中信徒虔诚祷告的景象。乐曲悠扬,这曲子简单,可不太好吹,吹不好一点味道都没有,吹这只曲子可要吃点功夫。可这单瑞吹得出神入化,有意境,又有那么一丝的愁怨。

    “皇弟好兴致啊,在哪里吹箫不好,竟在这青宁宫外吹,为兄记得前日我下旨封了这青宁宫了,九弟不会不知道吧?”

    “皇兄说的哪的话,臣弟不过是心中难过,听闻母后遗体明日就要入皇陵了,特来母后宫前吹曲箫,以怀过往。”

    “皇弟不愧为古今孝子第一人,为兄实在是佩服。”

    “皇兄谬赞了,身为人子,做这些是应当的。”

    “皇弟啊,朕见你如此的仁孝,那你这就回府抄十卷经书,明日一起送去皇陵,若是抄的晚了,就遣个人送来,你不必跑一趟了,直接歇着吧,伤了身子可不好。”

    “皇兄……我……”

    “不必谢恩了,回府抄经书去吧。”

    单瑞哑口无言,只好回府,想着,不惊苦笑,他一心待天毒,为天毒苦苦打天下,可如今他的皇兄连她母后入皇陵都不让他前去。心里万般的苦涩:母后,你在天上可见到了,这就是你的儿,我的皇兄,他竟这般的绝情,这般的不容我。

    那夜,单瑞找来了心棠两人又一起去了别苑,凝墨姑娘早早的候在了门前。

    “王爷,您可算来了,凝墨等你等的好苦啊,怎的这么久都不来这走走。”见凝墨如此说,单瑞连没停下脚步,只是径直去了凉亭。

    心棠见着凝墨一脸的娇嗔,不惊有点反胃,“凝墨姑娘许是久居深闺,不知道院落之外的事吧?”

    凝墨姑娘一脸漠然,只是睨眼看了楚凡下,“公子有事便说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

    “皇太后五日前薨逝了,瑞王爷心中郁结,难免不快,姑娘还是识趣点,别惹恼了王爷。”心棠说完便转身,刚走几步,又回过身来,“姑娘也不要很心棠,心棠只是怕姑娘铸成错,好心提点罢了,姑娘也是聪明人,凡言尽于此,姑娘自己掂量着办吧。”

    凝墨有是一记白眼,“在王爷身边当差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还是瑞王府的一个下人罢了,装什么威风。”

    凝墨泡了一壶闻林茶,匆匆赶去了凉亭。

    “王爷,这是凝墨泡的闻林茶,王爷品尝。”

    “这闻林茶,也叫庐山云雾茶吧,巍峨峻奇的庐山,自古就有“匡庐奇秀甲天下”之称。这茶,自然也是不俗,本王配不起这茶啊。”单瑞看着这茶,打不起一点精神,身在这,心早已去了那几十里之外的皇陵了。

    “王爷何必如此说,您配不起谁还配得起啊,您是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凝墨一脸笑意的说,看似安慰,却字字刺痛了单瑞的心。

    “到哪都不让本王安静会,本王先回屋了,莫来打扰,至于这茶,还是你们喝吧,本王消受不起。”

    心棠见单瑞离开的背影,给了凝墨一个眼神,满脸的藐视,就像在说:我可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乱说话的。

    这凝墨也不是省油的灯,愤恨的看了一眼楚凡,就往身后的湖里跳,“救命啊,救命啊!王爷!救我啊!”

    单瑞刚要进屋,听到求救声,连忙赶了赶去,只见楚凡游在水中,拉着凝墨上岸,也不多说什么,就回屋了。

    凝墨心里始终是不高兴的,她希望的,是单瑞救她,而且,她还想把此事嫁祸给心棠,没曾想,这楚凡一介女流,竟会游水。

    刚上岸,凝墨吐了两口水,不一会儿就没事了心棠只是拧着衣上的水,什么也没说。

    “喂!你怎的没说你会游水啊?”

    “我会什么,还要一一向姑娘禀报吗。”像他楚凡,一个现代的优秀女性,大学时多次获得大学生运动会的游泳冠军,这点人工湖的水,也不过到她的肩而已,只觉得那凝墨是大惊小怪而已。

    “那……你为何要救我?你不记恨我吗?”

    “我为何要记恨你?还是你自己也觉得自己可恨?再者,王爷敬你、宠你,我即是王府上的门客,拿人钱财,必然要替人消灾,所以自然要救你。你放心,我救的不是你,是王爷的宠姬,所以,你不欠我什么,不必介怀。”

    “哼!我不是王爷的什么宠姬,我迟早会是王妃的,还有,不管你就没救我,我都不欠你,因为,就是你把我推下去的。”说罢,凝墨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心棠猛然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以为别人会信吗?”刚想放手,却见她脸上似有什么淡淡的污渍,便伸手轻轻的一抹,猛然惊了。

    心棠更是抓紧了凝墨的衣领,难怪于酒楼初见有些不同了,“你竟敢易容?”

    凝墨摸了摸脸上,满是水滴,易容的粉怕是早就化在水中了,忽然惊慌失措起来,不久又镇定了下来,“那又如何?难道只准公子女扮男装,却不准我易容成先前侧王妃的模样?这于理不通吧?”

    凝墨似乎是豁出去了,拿起那个湿了的丝帕,把脸上的残留的易容粉全擦了。

    待她擦完整个脸,楚凡又是一惊,“是你!竟是你!”

    似乎是看到心棠脸上的惊讶,凝墨用手遮住了自己半边的脸,一脸无措的回忆着,总觉得除了那次酒楼一见后就再无见过了。

    “凝墨小姐。”心棠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好一个凝墨小姐啊?我竟没发现你的名字还有这层玄机。”

    凝墨一脸的诧异,“你……你怎么会……”

    “我长久在瑞王爷身边,瑞王爷见没见过你,王爷不一定知道,不然也没有今日这一出了,不是吗?但是烦凝墨姑娘好好想想,我见过你应该不是什么怪事吧?”

    听心棠如此说,凝墨顿时慌了神,但也不知他知道的是什么事,也不好乱说。

    “凝墨姑娘,我跟你说!我心棠念你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你也识趣些,别老想着害人,今天的事我替你兜着,我心棠自问也是个重情义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哪一天,你要再一不小心发生今日之事,那我也就无需帮你掩饰什么了!”

    “心棠公子心善,既往不咎,凝墨自当结草衔环,报您的恩德。”

    想着凝墨之前的凌厉,如今听凝墨的这一番话,忽然胃里作呕。本以为她是个有气节的女子,本以为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现在想来,她也是那种慕名利,贪富贵之人。

    已故皇太后萧于素和五年入葬皇陵,皇帝单俊亲封皇太后谥号文德,后改国号为天遂,过完这个年,就是天遂一年了。

    这入了冬的天,是越发的冷了,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这天毒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喜气洋洋的。单瑞一个人坐在王府的凉亭里吹冷风,直到冷的打颤,还是直直的坐着,半晌之后,竟吹起箫来,可这吹箫的手是不停的颤抖,在风里被吹的红红的。

    自从文德太后去世后,单瑞也越发的不得人心,宫内外的大臣都排挤他。也是,在这个以权治天下的国度,没有了文德太后的撑腰,单瑞就像一只被牵了线的风筝。

    这几日来,安南王单禄清几次拜访瑞王府,想必也是为了文德太后的遗旨。可这单瑞几日来都是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安南王,您还是回府吧,我们王爷身体抱恙,不便见您。”

    “林副将,本王知道你家王爷没病,既然你家王爷不愿见本王,那本王就不打扰了,把这东西交给你家王爷。”

    “是。”

    年前,天颇是冷,各位大臣都冻得伸不开手来。几日以来,金殿之上,众大臣都冷的不曾说话,安南王那日却呈了奏本,弹劾的是从一品九门提督谢润棠,是皇后娘娘的父亲。

    皇帝勃然大怒,“谢大人为九门提督,携皇室禁军保皇室安宁,日日操劳,功不可没,又是皇后的父亲,岂是你说几句就能诬告的!”

    “皇上圣明!老臣忠心为国,绝没做那些个苟且之事。”

    “谢润堂!你闭嘴!我乃是先皇亲封的安南王,文德太后临危受命的顾命大臣,奉旨辅佐皇上!此时尚未查清,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听安南王如此说,单俊脸色忽的暗了下来,“安南王!我敬你是我皇叔,才屡次容你这般放肆,但如果你还是这般屡教不改,那么不管你是受谁的命,都别怪朕不念咱们叔侄间的情谊了。”

    “皇上!汉有将军李陵,客死他乡;南宋将军岳飞,精忠报国;明方孝孺,被灭十族;明袁崇焕,千刀万剐,这些个都是前车之鉴,皇上不可误杀忠臣良将,也不可放任贪污之风在我天毒盛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让你去查,若你查不到个什么,朕就……赐……死!”

    “不必了,老臣今日即是敢来朝堂之上,定是有所准备的。”

    “那安南王便说罢,朕倒要看看你你说的出几分。”

    “好,那老臣就在朝堂之上亲审了。”安南王一个转身,忽然又想到些什么,连忙转身,拱手道,“皇上!老臣恳请皇上宣皇后娘娘来朝殿。”

    “此时与皇后娘娘何干?”

    “皇上照做就是了,若娘娘没什么,皇上也不必担心,皇上可知道,老臣赌的是性命。”

    “宣!”

    只是须臾间,皇后谢如拖着长长的凤尾裙摆来了朝殿。

    “臣妾参见皇上。”

    单俊不屑的看了一眼安南王,“皇叔,审吧!”

    “是!”安南王一转身,便说道,“老臣先从皇后娘娘入宫前说起,皇后娘娘初入皇宫时,被封的是从八品采女,从六品之下的秀女都是住掖庭,无诏不侍寝,老臣没说错吧。”说到这儿,众大臣皱了皱眉,大家都不懂这安南王为何在此时提及这事,而且后宫之事,放在朝堂上说,着实不妥,“而后来,这皇后娘娘一夕之间就从才女晋为从二品的妃,这是古今都没有的事,众臣还极力的反对,各位可曾记得?”

    身边的大臣纷纷点头,“各位可记得当时反对的缘由是何啊?”

    “老臣记得好像是门第不符,皇后娘娘是个孤儿。”说话的是太傅大人许庆。

    “对!臣也记得皇后娘娘当年是因为门第而受各位大人的反对,而当年的孤儿,如今的怎的又冒出个父亲?皇后娘娘,你身为国母,统率六宫,难道你不该向众位大臣们解释解释吗?”

    谢如面露尴尬之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说了些个什么。

    “安南王!你够了!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咄咄逼人的臣子,朕才让谢润堂认了皇后做女儿的!”

    “哦?是吗?可是据老臣所知,皇后娘娘正是谢润堂的亲生女儿!皇后娘娘,您是要逼老臣滴血认亲吗?”

    谢如忽的站起身,戴着甲套的食指直指安南王,“放肆!安南王!你如今这般可有尊卑,可有把本宫这皇后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好大的脾气啊!若是心中没鬼,你又是在怕什么呢?”

    “安南王!你眼里还有朕吗!这金殿之上恶意重伤朕的皇后!”

    谢如拍了拍单俊的手,安抚了下他的情绪,转身说道,“安南王!本宫心中没鬼,自然也不必怕什么!若是想查什么,就放马过来吧!”

    “皇后娘娘,您现在不承认没有关系,老臣一样会有铁证让您无法脱身的!老臣送娘娘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哈哈哈哈!”说罢,是一阵笑声,回荡在朝殿的金銮之上,本就安静的殿内,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变得更是鸦雀无声

    这朝堂上的硝烟如战火般半刻不停歇,大殿之上,不管是单俊,还是单禄清,还是谢如,都是一股火药味,谁都没有半分想停止这场战争的意思。

    “皇上!依老臣看,今天安南王审的也乏了,不如改日再审,这样拖沓着也不是个事。”说话的是年爱沧岂,他是朝中的老臣了,也是有眼力劲儿的,眼下这种情况,就少个圆场的人,各退一步,或许就没事了。

    年爱沧岂是这样想的,不能说他想错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安南王抓着这件事不肯放,最后连皇上也只好暂时把谢润堂禁于任督司。

    “传朕旨意,将九门提督谢润堂禁于任督司,好生伺候着。”单俊虽然感觉的到,谢如似乎有事情瞒着他,但是他始终选择相信她,终是没有革谢润堂的职,所以人说:是人总是有软肋的。或许,单俊的软肋就是谢如吧。

    素来,任督司都是皇家理案的地方,审的是皇家案件,如此看来,单俊还是把谢润堂如皇亲国戚般看待的。

    单瑞已经连着四天称病没去上朝了,单俊也很是无所谓,对于他的不闻朝政,单俊着实是满意极了。

    几日来,心棠也一直想去瑞王府看看,一直被拒之门外,想来是他心中真的是不舒服吧,那悲凉的箫声时不时的从瑞王府里头传来,听得颇是惹人心疼。这秋日里的风寒的厉害,飘飘送下遥天雪,飒飒吹干旅命烟,冷的人直打颤,可这单瑞就是不肯回屋,林管家怎么也劝不住。忽然想到什么,说道,“王爷,那日安南王来的时候……”

    “本王不是让你劝他回府了吗?”

    “是。只是安南王让我把一个东西交给您。”

    单瑞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走,去书房说话。”

    “林管家拿着个红色的帕子包着的什么东西,帕子上还绣着朵木棉花,红的似火。”

    单瑞一时间看的呆了,讷讷的叫了句,“母后!”

    这确实是文德太后的东西,文德太后生前最是喜欢木棉花,因它红的似火,却不妖艳,木棉花又称英雄花,连它的坠落也分外的豪气,从树上落下的时候,在空中仍保持原状,一路旋转而下,然后“啪”一声落到地上。树下落英纷陈,花不褪色、不萎靡,很英雄地道别尘世。所以文德太后特别的钟爱,这木棉又是个热带的物种,及不耐寒,这都城载重不了,而这文德太后娘家就在南方的秋水城的最北边,临于容城,记得早年文德太后的兄长萧华钦来都城调职,捎了些个木棉花,文德太后可是喜欢了。日日在自个儿的宫里生了好些个火盆,生怕它怎么了。

    “母后,儿臣不孝,未能亲自送您进皇陵。”说完,便双手捧起那红丝帕落泪。

    “王爷,快些个打开看看吧,吃不准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呢。”

    听了林管家的话,单瑞打开了丝帕,两人顿时惊住了。丝帕里包着的是个遗诏,太后的最后一道旨意。

    懿旨上写着大意为帝位由单瑞承,接玉龙令牌。尊单俊为崇皇,赐居宁州临崇苑,颐养天年。就仅这一句,单瑞就吓得不轻。只是静静的看完,便一把火把它烧了,林管家连忙上前阻止。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我知道您无心争帝位,但若你不用这一纸懿旨求的自保的话,恐怕小姐日后也不得安生。”

    懿旨终究是没有焚为灰烬,但单瑞心中有诸多的苦无处倾……

    宫里安生了几日后,朝堂上又是一轮战火,众臣都以为这件事就在那日的朝堂之上就已经平息了,却不知今日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礼部侍郎冯天麟上前道,“皇上,臣有话说,前些日安南王以性命为由来查九门提督谢润堂一案,现在谢大人禁于任督司也有些时日了,迟迟不提审,不只是安南王查不出什么,还是此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礼部侍郎冯天麟和安南王在瑾帝在世时就已经结下了梁子,此番说来,冯天麟也不过想借机报复安南王,殊不知,他搅浑了一池春水。

    众臣都皱皱眉,睨眼看了看冯天麟,只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说到他与安南王的恩怨这朝堂之上谁人不知,谁还愿意趟这浑水,于是谁也不敢吭声。

    听冯天麟如此说,安南王便恼了,“依冯侍郎看来倒是本王故意生事了。”

    “岂敢啊?老臣不过是提醒下安南王,这任督司禁着的可是皇后娘娘的父亲。”

    “冯大人是礼部侍郎,掌天下礼法,怎的这么不懂我天毒的法。冯侍郎可听过一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这王子犯法尚于庶民同罪,何况是个服罪的皇亲?”

    “安南王!你给朕住嘴!什么服罪!朝殿之上岂容你这般放肆的言说!”

    “好!皇上,您既然认定谢大人是冤枉的,那您就拿出令臣信服的证据,老臣也好向死去的皇太后交代。”

    “你……”

    “皇上!老臣这么说吧,案情老臣已经查的水落石出了,如今就少了物证,老臣也不好在朝堂之上为各位理案脉,若是惊动了凶手,就不好办了。皇上既然一如既往的认为谢大人无罪,那若老臣拿出令众臣信服的人证物证,那皇上该如何处理?”

    “朕必定严惩不贷!”

    安南王满意的笑了笑,跪下道,“皇上英明!”

    安南王一直想去瑞王府瞧瞧单瑞,碍于案情未结,忙的不得空。

    “参见安南王!”

    “林副将请起。”安南王虚扶了一把林管家,“案情查的如何了?”

    “安南王,在下听说今日朝堂之上王爷扬言案情已经水落石出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林副将不必忧心,这是本王的计策,林副将可曾听过三十六计的打草惊蛇?”

    “在下明白了,王爷是想故意惊动他们,让他们以为王爷已经查出案情了,然后自乱阵脚,真相自然浮出水面。王爷,真是妙计啊!”

    安南王笑笑道,“林副将,瑞儿近来如何?”

    “王爷近来总是闷闷的,不说什么,日日在凉亭里吹箫,似乎又像是回到了侧王妃刚走的那会儿。”

    “林副将,日后你就不必一直往我府里跑了,我回都城后,你一直助我查案也辛苦了。若是你家主子知道你一直往我安南王府跑,心里不免有些个忌讳,你也好好回府伺候你家王爷,本王此番都不知是个生死,怎么能再让你们牵涉其中呢!”

    “安南王!在下不怕死,早年随先皇出征,这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林副将,本王知道你忠心,但是如今皇上与你家王爷兄弟间不和,我又在查皇后父亲的案子,你若与我常常往来,皇上会怎么想,你自己思量。”

    “在下明白了。”

    一直以来,林管家都和安南王来往密切,一回都城,安南王就接到前朝旧臣的检举,说是皇后的父亲九门提督谢润堂中饱私囊,贪污受贿,还企图与西俏国勾结。冒然的弹劾自然起不了作用,便找了林管家彻查此案,可没过多久,又有个老臣来拜访他,竟告诉他…

    又是一日上朝,似乎又是一场闹剧,但这场闹剧让这一切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堂之上,单俊亲自下旨,谢润堂即刻推午门斩首,谢如废后,贬为庶人。

    安南王此番上朝真的是有备而来的,早早的就把证人带到了朝殿外。逐一的揭发谢瑞堂和谢如的罪行:

    启元二年三月,人人都知道,这阳春三月之时,就是三年一次秀女大选,三年,一晃就过去了,不知又多少女人在这宫闱之中丢了性命,可还是有人拼了命,挤破头的想进宫。

    谢如本是谢润堂的亲生女儿,而后家道中落,谢如沦为韶城富商贾天境家的丫鬟,当然,作为一个富商家的丫鬟,当然不足以进宫选秀,那就要说到贾天境了,贾天境是韶城赫赫有名的富商,说他赫赫有名,并不是因为他只是有钱,而是因为他的妻子是前太傅霍锡的私生女。当日的霍锡,虽在朝中官至太傅,但是皇帝并不信任他,为了能掌握政权,霍锡想找一个女人牵制他,那个最好的人选就是他私生女的女儿,也就是贾天境的女儿,贾香慧。贾香慧出生在富足家庭,自小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从小,母亲就告诉过她:娘原出生在泉州城,是当今太傅家的女儿,也算是个有身份的女子,但是我的娘亲的名字一辈子都不能被写进霍家的族谱,所以,香慧,你永远都不要想嫁给官宦人家,哪怕嫁个寻常百姓家也好,女人再不济,也不至于嫁给人家做妾,还落得没名没分。

    就因如此,香慧此番寻死,终于,贾天境心疼了。谢如本是伺候香慧的近身丫鬟,如今这种情况,贾天境也只得送谢如去宫里了。

    临行前,谢如对贾天境和霍芊说了这么一句话:谢如谢谢老爷和夫人的照顾,没有当日夫人的收留,就没有今日的谢如,能为老爷夫人做点什么,谢如心甘情愿。

    是的,谢如就是这么说的,谢如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这些个话句句发自肺腑,全是心底里掏心窝子的话。

    第二日,到了都城,便见到了太傅霍锡,是个年过七十的糟老头了。霍锡告诉她,你是芊儿的女儿,那么就是我的孙女了,如果你好好听我的话,外公自然把你送向后位。

    谢如没有说话,她不敢说她不是贾夫人的女儿,只好轻轻的点了点头。

    如此,她才进了宫,身份是个孤儿,礼部尚书在回都城途中捡到的可怜女子。

    初入宫,谢如被封的是从八品采女,同日入宫的还有八位女子封的都是从六品之上的封号,不用住掖庭,或许是她的地位低吧,这些谢如不在乎。

    而之后,他接到“外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当上单俊的宠妃,迷惑皇上成为昏庸无道的昏君。谢如苦笑,至今,她连皇上的面都未见着,成为他的宠妃?谈何容易?

    然而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辰,霍锡安排谢如上前献舞,霍锡说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务必给我一鸣惊人。

    那日的谢如,真的是一鸣惊人,那一段《霓裳羽衣舞》舞的所有人都一阵唏嘘。那一夜,单俊宠幸了她,连续七日她夜夜被召,七日之后的一早,她接到手谕,被封为从二品的妃,封号如。

    这件事,第二日就在宫里传开了,纷纷有大臣上奏,说如此封妃不合礼数,谢采女是孤儿,一承宠就封妃是古往今来没有的事。单俊力排众议立她为妃,当她生下齐儿的时候,他有封她为后,对于谢如来说,单俊是个多情的人,他是皇帝,却为了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和大臣争吵,忽然间,她真的动心了……

    连续好几次,外公的任务她都没有完成,甚至还搞砸了。

    有一次,单俊当着朝廷众臣的面驳斥霍锡,弄的霍锡尴尬不已,颜面荡然无存。

    “哼!竟这般的说老夫,他也不过是个毛孩子,要不是老夫为天毒苦苦的效力,哪有如今的天下太平!”

    一顿火之后,霍锡便备轿进宫了。

    这一次,面对外公的任务,谢如直接拒绝了。虽然前些次的任务也没完成,但也不至于当面回绝,至少也是应一声的。

    而霍锡要她做的,是在单俊的平日的膳食里下药,日后以便控制单俊,操控朝政。

    “皇后,你可是我的亲外孙女啊,你怎的向着外人啊?”

    “霍大人,我姓谢,不姓贾,我可不是你外孙女,我只是你外孙女的一个替死鬼!”

    当时,霍锡就说了一句话:哼!皇后娘娘,你等着,纵然没你的相助,老夫也不怕!

    确实,皇后娘娘也忍受不了霍锡的所作所为了。

    本这件事可以就这样结束的,没曾想,这件事传回了韶城贾家,贾家的人,加上都城霍锡的人,都一直对谢如耿耿于怀,想实施报复。几次三番的不给谢如台阶下,还弄的她与皇上之间险些有了隔阂。

    就是那年,单俊请来了新任的九门提督,“如儿,这是新任的九门提督,跟你一样姓谢,说不定还是本家哩!他也本是韶城人,今日,朕就做主,你就认了他做义父吧!”

    谢如苦笑,这人不就是自己的父亲谢润堂吗?他何时竟当上了九门提督?

    “臣妾谢皇上恩典。”

    谢如笑盈盈的谢过,谢如本不愿认谢润堂,就因为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想起那年家道中落之时,她九岁,在贾府低声下气的当了六年的丫鬟,虽然贾夫人对她很好,但终究是个奴才,在应急的时候,就是个棋子,而他的父亲,如今东山再起了,也不曾想过去找她,把她接回府里,却另娶了一房妻妾,直叫谢如心寒。可是如今,她已经不是霍锡的棋子了,又恼了他,日后准是不会好过的,还不如认了父亲,让他满心愧意的在她手下做事。

    随着霍锡一波又一波的刁难,谢瑞堂都把他挡了回去,直至启元五年的十二月,霍锡当朝辱骂皇后,被皇上贬到了平洲这个小地方当个县丞。

    此时过后,韶城贾府的人自然不依不饶,贾夫人还亲自上都城一趟,托人捎了封信给谢如,谢如看完信,冷笑了三声。

    信上写道:吾儿亲启,记予九年家道中落,初进家门,吾待之若亲,今予贵为国母,自是当日的不仁,亦成就皇后。如,汝见吾待予何?

    当日确实是她那个金贵的女儿不愿入宫,如今霍锡这大后台倒了,自然要另外寻个靠山。良禽择木而栖,这理,谁都懂

    谢如并没有给他们当良禽栖在左右。贾家也为此不悦了好久,想着也没办法,谁让她是皇后,要是进宫的是自家女儿,就没那麻烦事了。

    霍锡被贬平洲,太傅之位空缺,谢如想扶谢润堂坐上太傅之位。却不知皇太后极力反对,最终这件事就一直搁着。其实皇太后并非嫌弃皇后出生低,才不肯提携她的义父,她本也是庶出,所以并不在意,只不过谢润堂确实是个碌碌之辈,实在是无才,她不能误了天毒的江山。

    可谢如心中总有个结,总觉得皇太后不喜欢她出生低,好几次见了太后都没行礼。这一点,皇太后并未怪罪,但之后又是几次阻止皇上封谢润堂为太傅。谢如难免有一丝怀恨。

    可是没想到的是,谢如恨皇太后已经恨到了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地步。

    皇太后中了佑蓝王子的毒,谢如心中始终是高兴的,听太医说只有毒王谷谷主有毒界修罗之称的太叔宫解的了时,心中窃喜,是啊,没了皇太后,皇上就会听从她的话了。在宫里这些年来,她似乎喜欢上了权利,地位,金钱……

    单俊决定亲自去找太叔宫,谢如很意外,但没有办法,只得让皇上去,一日,在皇太后的宫里,不小心说漏嘴了,让太后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谢如心中是不安的,她怕太后醒过来以后告诉皇上,她不确定皇上能不能相信她,所以她决定,她只身前往天都山,找了个老人家,绑架了单俊,说是绑架,还不如说是拖延时间,她知道,肯定是绑不住单俊的。她故意调用了禁卫军的侍卫,好让单俊认为这件事是单瑞做的。

    果然,谢如做的天衣无缝,单俊真的信了。单俊真的没想到那日那句‘有时候,伤你最深的,就是你最亲近的人。’指的竟是自己最爱的皇后。

    谢如以为皇太后必死无疑,却不知,单瑞带着一个叫楚凡的人进宫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男子,没曾想,竟真的救活了皇太后,谢如又急又气。就怕皇太后说出那日的事。几日都心绪不宁,连单俊的召见都推脱说自己身体不适,谁料,单俊便差了身边的陈公公,去给她送来了一蛊西域的贡品金丝血燕。谢如心中终究是高兴的,他心中是有她的。可她知道,这金丝血燕是前年太后寿辰上许天宏给太后的寿礼,“皇太后,犬子常年在西域守边,心中挂念着太后,便遣人捎来了这西域的贡品金丝血燕。望皇太后笑纳。”

    皇太后笑盈盈的手下了,那日,单瑞给皇太后准备的贺礼是一管玉箫,皇太后也是习礼乐之人,见了自然高兴,况且那管箫,是开国西帝赠与名叫玉箫的一名宠妃的,太后一高兴,便把金丝血燕赐给了单瑞。

    如今谢如见了,自然是不高兴的,便自己下了毒。不料,这事弄的这么大,最后还把皇太后气病了,直到皇太后薨逝,谢如再没见过她。

    而这谢润堂,这官位本就是借了高利贷买来的。可听闻谢如许诺他太傅之位,心中定是高兴的。可过了许久,都不见皇上的圣旨到,谢润堂也是个急功近利的人,便利用九门提督的权贪污受贿,因为他始终觉得,钱能让她往上走。

    当然这些,安南王也找到了强有力的证人,当年被贬平洲的霍锡。他亲临朝堂,为众人解惑。

    命运无常,不知是天道轮回,还是天意如此,谢润堂终究还是被自己给害死了。皇帝对他本就没什么情分,所以当即就下旨‘杀无赦’!

    而谢如本就范了大错,谋害皇太后,谁能容她,而她又是谢润堂的女儿,谢润堂所犯之罪,当诛九族。可单俊终是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情分的。终究还是没有杀她,下旨废后,贬为庶人,送于太和庙剃度出家,在府门之地忏悔,为自己的过错赎罪。其实单俊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硬是找了个不杀她的理由,可他也知道,她何尝会真的忏悔呢?

    早年在祥贵妃的宫里时,她告诉他,“俊儿,深宫里,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犯错,不要期待人家会改过,因为如果他诚心改过,那么她肯定会在你发现一切之前就改了。”

    连着一个多月,天毒的大街小巷都谈论着这件‘奇事’,直到过完了元宵,这外头的闲言碎语才少了些。这事之后,单瑞也恢复了禁卫军右军的帅印。日子过的如往常一样平静,但单俊心中始终是歉疚的,因为谢如,他误会了自己的手足。

    刚过完年,是单允姬的生辰,13岁的生辰,单瑞本不想帮女儿操办生辰,想在她十五岁及笄之年好好操办一下,之前的生辰就在王府里热闹热闹。没想到单俊要亲自操办她的生辰,这弄的单俊不容回绝,只得答应了。

    天遂一年的二月二十八,单允姬13岁的生辰,当日巳时三刻,单俊就到了王府,酒过三旬,单俊手一挥,一群身着艳丽的女子就在台前舞了起来,时不时的台下还传来一阵叫好声。那日,单允姬被封颖和郡主。这及笄之前就封郡主的亲王之女也只允姬一人,这是至高的荣耀。

    人生总是那么的富有戏剧化的心棠从未想过要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攀龙附凤,却遇到的一个个都是非富即贵。

    心棠在凉亭里看书,她不喜欢外边喧闹的环境,就躲到后院了。却这么意外的撞见了单俊,那个万万人至上的皇帝。

    “你是谁?为何在这王府里装神弄鬼?”说话的是单俊。

    “敢问您是哪家公子?说话这般不饶人?”

    单俊冷笑,“呵呵,朕是哪家公子?这问题有趣!你说,朕该如何回答你呢?”

    朕?心棠连忙跪下,“参见皇上。”她没有要求‘皇上赎罪’,也没有说一句‘奴才该死’,因为这不是心棠的风格,站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个不顾兄弟情义的无情无义之人。

    “哼!起吧,心不甘情不愿的礼就不用行了。”

    “并非在下行礼心不甘情不愿,而是在下在想皇上所说的装神弄鬼,何来如此一说?”

    “哈哈……”又是一阵笑声,单俊缓声道,“别以为你穿了件男人的衣服就是男儿身了。一个女儿家在王府里假扮男人,不是装神弄鬼是什么?”

    心棠心里‘咯噔’的一下,他竟然知道他并非男子,他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吧,“皇上说笑了,我与皇上应该是初次谋面吧,皇上怎么可以贸然的说在下是女儿家呢?”

    “哈哈哈……”,接下来又是一阵笑声,“真是个有趣的女子,朕一见你,便知你是女儿身了。你也不用再装了,难道要朕找人来帮你验身吗?”

    心棠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即使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强人,面对她这番话,也不会安然,脸竟刷的一下就红了。

    尴尬之下,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朕叫你离开了吗?”

    心棠愤恨的转身,“皇上有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姑娘?”

    “心棠。”

    “心棠?朕怎么听着觉着有点耳熟啊?”单俊想了想,“哦,你就是那个都城传的那个神医,还救过文德皇太后的命。”

    “雕虫小技,难为皇上还记得。”

    “你这雕虫小技可是救了无数天毒百姓的命,救了文德皇太后的命,朕会记得,一点都不难为。”

    “谢皇上谬赞。”

    “朕问你,你可愿意进宫当御医?你有这么好的医术,可别藏着掖着。”说完单俊又是一阵笑声。

    “皇上,心棠不愿意。”

    “哦?为何不愿意啊?进宫当御医的俸禄可是太傅之职都没法比的!”

    心棠想了半天,终于想了个理由,“瑞王爷曾被婉儿公主下毒,毒至今未除尽,每月的月圆之夜就是毒发之时,所以凡不能进宫。”

    心棠是真的不想进宫,她想回去,回到那个她引以为傲的地方,进了宫,一切都被束缚了,说是为单瑞解毒,她也是有考量的,今日皇后一案刚过,单俊必然对单瑞心中是有愧疚的,此时说这是也合时宜,虽然,几个月来,单瑞的毒被她用草药强行化开了,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再疼起来。

    “这容易,朕让九弟搬到宫中住不就行了,宫中九弟早年住的一沉殿也闲着呢。你也就随九弟一起住到一沉殿,不用去御医局了。这样可好?朕已经给了个恩典了,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听单俊这番话说来,倒真的是不容拒绝了。心中是不愿意的,可是他是皇帝。

    心棠苦笑,“谢皇上。凡想求皇上一件事,望皇上答应。”

    “你说。”

    “皇上可否答应帮在下保守这个秘密?”

    单俊意味深长的一笑,“朕同意了。”

    帮单允姬过完13岁的生辰,心棠在小宅里待了几天,那日清晨,刚想出门,却见门前停着一个轿子,轿子上走下个公公,见了心棠连忙向前。

    “心棠接旨!”心棠不解的跪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家公子凡,医术高明,医政卓越,曾救文德皇太后于危难,今朕特封正五品国子博士,特赐城南府邸,特准于瑞亲王常住一沉殿,研制药理。钦此!”陈公公笑了笑,“心棠大人,接旨吧!”

    心棠不情愿的跪下,“臣领旨谢恩。”

    只见陈公公转身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太监,“来人呐,还不接心棠大人和心棠老爷回新府邸去!”

    心棠府里头果然气派,派头虽不及瑞王府,但比起一般的正五品的官是绰绰有余了。

    “奴婢参见心棠大人!”忽然间,来了一群十五六岁的姑娘和几个身材壮硕的男子。

    “心棠大人,这些是奴才亲自挑选的丫头,伶俐的很呢!这几个呢是奴才亲自选的家丁,府上总得有些个办事的人,还是先安置好的好啊。”说话的是陈公公。

    “谢过陈公公。”

    在府里待了不过三日,她就奉旨进宫了。

    刚进宫,心棠住的是御医局的偏殿。因为单瑞也还未进宫,他也不好贸然的住进一沉殿。心棠进宫,宫中的闲言碎语也还不少,一般的御医进宫都是几番考核,还需净身入宫,而心棠封的是正五品的国子博士,却又不住国子监,还行的是御医之职,而且陈公公还特意安排了他倒偏殿里住,难免惹人妒忌。太医院和御医局的老太医和老御医也都不服气。

    “不就是救了文德皇太后一命吗?保不准那毛小孩就是歪打正着的。老夫行医多年,怎会不敌一个毛孩子?”御医局的张御医是瑾帝时就在宫中的老御医了,也算的上医术高明,几日来,总是偶尔间抱怨几句。

    “张御医,您还是别说了,小心这隔墙有耳,传到这皇上的耳朵里,小心落了口实。”金御医也开口劝说。

    说完,两人便‘哎’的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了。

    心棠刚到御医局不过一日,单俊就一连召见了他两次,心棠心里头也是无奈的,谁让他是皇帝呢?

    “心棠大人,皇上要见您,您还是快些去御书房吧。”心棠刚要出门,陈公公又叫住了,“心棠大人如今蒙圣恩,奴才日后还得仰仗楚大人垂怜。”

    听陈公公如此说,心棠只是莞尔一笑,这种宫廷之内,生存的法则就是‘变脸’。这怨不得谁,谁都是想要活下去的。

    “劳烦陈公公带路。”

    行至御书房,两人停了下来,“心棠大人稍等,待奴才通传一声。”

    待通传完,心棠静静的走入了御书房。

    “皇上,不知皇上召臣所谓何事?”

    “陈公公,赐座。”

    “皇上,您召臣所谓何事?臣还要去配置瑞王爷的解药。”

    “‘瑞王爷’?朕这几日可是时时的听到他的名字在朕的耳边。”单俊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楚凡,淡淡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皇上说笑了,臣蒙瑞王爷器重,才得以今日与皇上相见,瑞王爷是臣的恩人,臣自然要尽力为王爷解毒。”

    接下来是单俊一阵的笑声,“哈哈哈哈!好个有情有义之人啊!”

    “皇上!不知皇上召臣来所谓何事?”

    单俊在批阅奏折,忽然间放下笔,头一抬,便说道,“来,给朕磨这红墨。”说完,脸上又是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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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棠心里不解,总觉着他有事,这几日来日日召他去御书房,都是要他去磨墨。这不是太奇怪了吗?虽然他知道她是女子,但于人前,他怎么说也是正五品的国子博士,这磨墨的活怎么想,都是随侍的内监做的。

    似乎看出了心棠的不耐烦,单俊也没抬眼,只是说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臣只是担心……”

    话没说一半,就被单俊给打断了,“来人,即刻召瑞亲王进宫!”说完,又转身看向心棠“既然你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那朕就召瑞王爷进宫,那你一次把毒解了。”

    “皇上多心了,臣只是……”心棠刚想解释些什么。

    “朕乏了,退下吧。”

    听单俊如此说,楚凡只好一声不响的退下了。

    第二日,陈公公就安排他住进了一沉殿的偏殿,心棠大体也知晓,定是单瑞进宫了。

    如单俊所言,心棠日日在一沉殿的住所里研制解药,其实这么久了,他始终没有研制出解药,只是渐渐的把单瑞体内的毒化开,所以安生了好久,他也不知道多久,许是五个月没有毒发了吧。

    单俊之前对楚凡也是颇有耳闻的,只想得他是救得他母后性命的人,没曾想这恩人竟是个女子。自从那日瑞王府一件之后,单俊就老想见着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见她。没什么法子,只好召她去御书房磨墨。有时候,单俊会后悔,若是没有封她为正五品的国子博士,是不是就代表有朝一日,她能成为他的妃?

    几日来,单俊一直变着法子的想要揭穿她女子的身份,可是偏偏他答应过她,要帮她保密,只好一次次的设计想要让她露出马脚。

    天遂一年的六月六日,是钦天监算过的好日子,是一年一度的狩猎,每年都是去桐城的皇家狩猎场。把皇家狩猎场定在了桐城,也是有个由头的,这桐城素来有水乡之称,美是没话说的,而且这桐城还到处是温泉,就这皇家狩猎场就有好几十个,有些个是天然的,有些个呢是后来人造的。之前瑾帝在位的时候,来这里狩猎,那时的萧容还是淑仪,颇是得宠,瑾帝就为她建了一个美人泉,那里的景致,别提有多美了,因为耗资巨大,当时的大臣们还是颇有微词的。没曾想,这萧淑仪就算晋升为容贵妃也免不了一死的悲惨结局。

    这是皇家狩猎场,自然是各家亲王、王爷、贝勒、贝子都会去,朝中的将相之才也会一起参与。往年,若是谁在狩猎场上拔得头筹,皇上会有特别的赏赐。

    第一日刚到狩猎场,单俊就在桐城行宫大宴群臣,此次前来,也有些许的王爷臣子带了家中女眷的。宴会之上,好些个带着千金的臣子都纷纷向单瑞献歌献舞,明眼人都明白,如今谢皇后已经被废,谢家大势已去,各家都对后位虎视眈眈,今日的狩猎前的宴会,也不过是各府小姐争奇斗艳的时候。

    许太傅家的千金许音儿确实是个才女,长的也是人中龙凤,一曲笛曲《姑苏行》也是奏得在场的人心境开阔。

    刚听完许音儿的笛曲,单俊就说话了,“太傅大人家的千金果然名不虚传,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一曲《姑苏行》在压缩的音调中,更感旋律婉转动听,使人久久沉浸在虚拟的美景中,流连忘返,令人寻味,韵味深长,发挥了曲笛音色柔美,宽厚而圆润。真是无人能及啊,今日朕能得以听闻,是朕的幸事。”

    “皇上严重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在皇上面前献丑了。”

    单俊又是一阵笑声,耐人寻味的看了一眼坐在最后的心棠,“这笛曲好是好,但朕知道,有个人才学不凡,精通医理。在他面前,确实是献丑了。”单俊顿了顿,“心棠大人,朕听闻你也是精通礼乐,不如让各位来饱饱耳福。”

    单俊的话,确实是刁难,让楚凡怎么说都不是。想了想便道,“承蒙皇上抬爱,凡实是不通乐礼之人,凡有罪,扫了皇上的兴致,心棠愿意献字来折罪。”

    心棠其实也不是那种不识礼乐之人,也不是那种五音不全的人;只是楚凡不想而矣。心棠是自小学书法的,她的字不管在现代古代都是万中无一的。而单俊也只是想将她一军,也未曾想真的为难她;然而,既然楚凡自己都给自己找台阶下了,单俊就乐意接受了,更何况单俊也很好奇,这女人会写些什么。

    “好,朕准了!来人,笔墨纸砚!”

    陈公公差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陈公公便在一边磨起了墨。四周的大臣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只觉得这初出茅庐的孩子是个懂医理的人,哪懂什么诗词书法,只觉得心棠今日终于要出丑了。

    心棠熟练的执起笔,刷刷的写下两行字,随后便往后退了两步,拱手作揖,“心棠不才,入不得皇上慧眼。”

    “陈公公,呈上来,给朕瞧瞧。”

    陈公公马上拿着心棠的字就毕恭毕敬的呈了上去。

    单俊那起字,不觉一惊,两行颜体字写的浑厚有力,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没有一丝女子的娟秀,所以中国自古就有说法,字如其人。心棠把所有的野心都写在了这些字里。

    “新月一钩云脚下,残花两瓣马蹄前。”单俊慢慢的读着这两行字。

    下头听懂的王爷和臣子开始骚动起来,当然单俊不可能看不懂。心棠

    “心棠

    大人真是才高八斗,可用这种隐晦的语句可是太对不起你的学识了,这座的各位大人可都听懂了吧。”说话的是单俊,说是告诫,还不如说是调侃。

    心棠

    低下头,撇撇嘴,‘我就是要你们听懂。’

    心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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