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梦呓-《容我放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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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恍若未闻,慢吞吞眨了下眼睛,恰好额上湿发的水珠淌落,颤颤巍巍附着在长睫毛上,再随着她眨眼的频率划过脸庞。

    有种落泪的错觉。

    饶是铁石心肠,这一刻也得化指柔。

    容淮放开她,喉结缓慢滚了下,倾身向前,一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颔,指腹擦过她润了水的眼尾。

    她却倏然抬眸。

    眼神虚无缥缈,似乎在看他,又似乎透过他,望向不知名的某处。

    容淮的语气变得莫名艰难:“荆羡,我……”

    下一刻,她高高扬起了手。

    清脆的耳光声截断他之后所有的话语。

    容淮怔住。

    一切发生得太快。

    这个耳光用了十成的力,甚至打得男人偏过头去,牙齿磕破唇内软肉,血几乎是同一时刻就流出来。

    荆羡冷眼瞧着,从蜷缩的姿势复苏,一点点挺直脊梁。她跳下洗手台,站在他面前,缓慢又坚决地摘掉戒指,轻慢地捏着,“这东西,真让我恶心。”

    她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补充:“你也是。”

    容淮缓缓揩去唇角的血,难得的温情从漆黑眼里迅速抽离,他就这么漠然看着她,瞧不出情绪。

    荆羡把长发拢到耳后,面无表情:“捡了别人不要的垃圾回来,你想感动谁?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浪漫,我不需要,也不稀罕。”

    说完,她手腕施力。

    那枚戒指便如毫无留恋被遗弃的废品,从她手上迅速脱离,而后狠狠撞击墙壁回弹,在洗手池里滚了两圈,异常惊险地卡在半敞的台盆下水塞子缝隙。

    要掉不掉。

    上头的钻石不太幸运,本就与戒托尺寸有误格格不入,这会儿受到外力脱离开来,冲向下水道的怀抱。

    两人都没抢救,几百万就这样打了水漂。

    良久,无人开口。

    荆羡坦荡荡迎着他的视线:“抱歉啊,你要不舒坦,蓝钻的价格随时报个数字给我,我找人汇你公司账户。”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有天生矜贵的大小姐派头,年少时小心翼翼,在心上人面前,总藏着掖着,生怕过分悬殊的家世会束缚彼此间的感情。

    此去经年,25岁的时候,荆羡面对同一位,已经可以落落大方地选择用金钱来摆平一切。

    容淮倏然笑了声。

    嗓音沙哑,有嘲弄,亦有苦涩。

    他面色比十分钟前更苍白,本来都快半干的额前碎发不知为何又变得湿漉漉,像是一直在冒汗。

    眼尾的猩红蔓延至太阳穴附近,唇角染血,妖冶又虚弱。

    怎么看都是一张高烧病人的脸。

    荆羡迟疑两秒,抬手推他,意料之外没遭到反噬。她轻而易举绕过障碍物,走至浴室门外,停了会儿,又回过头去看他。

    “你看你什么时候离开?”

    容淮没应,还维持着被她推到墙上的状态。

    须臾,手伸出去,将那岌岌可危不知何时会滚落的小玩意勾出来,轻轻放到台面上。

    目光短暂停留两秒,他挪开,很轻地笑了笑:“八年了。”

    荆羡被这三个字弄得心神不宁,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他说话的口吻,感觉是放弃了,又像是要维持最后自尊的坚忍,叫她一刻都不想同他共处一室。

    她扭头就走,客厅坐了会儿,用确保能听到的音量威胁:“十五分钟,如果你还赖着,别怪我报警。”

    回应她的惟有一室寂寥。

    荆羡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她浑身上下都湿透,打底裤黏在腿上,贴身内衣的搭扣又和灯芯绒衬衫搅和到一块,哪里都不舒服。

    她没再管这个人,跑到楼上卧室,反锁了门,想打电话给荆焱,纠结好一阵子,又丢开手机。

    算了,就给十五分钟。

    甩掉那些不该存在的怜悯,她在主卧附带的卫生间里迅速冲了个热水澡,而后换了套保守又方便行动的家居服,一边擦干头发,一边下楼。

    转角平台驻足,她先看向大门口,玄关地毯并未多出深色鞋印,门把上挂着的吉祥福袋也是原样。

    没走。

    荆羡叹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他的名字。

    一连三声,一声比一声暴躁,等到耐心值宣告阵亡,她跑到储藏室翻了根垒球棍。

    荆羡拖着长物,棍子的一端与大理石地面接触,发出迟钝又难听的声响。穿过客厅,她把垒球棍架到肩上,一脚踹开虚掩的浴室门。

    ……

    结果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没有争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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