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Flower?恩爱-《星星上的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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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在太阳升起的时候,遥想它落下时的悲伤;不要在雪花飞舞的美景中,为它来日的消融而哭泣。在我们相信爱的年纪,不要害怕失去和分离。

    如果有一天美梦成真,你会发现,是那个最初的白衣少年,一生都让你有着初恋的心情。

    [楔子?他疯起来,不怕全世界陪他掉眼泪]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在机场大厅飞奔。

    她手里的电话已经传来无法接通的声音。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一架飞往异国温泉乡的银鸟正昂首冲上蓝天,洒脱而坚决。

    她猛地刹住脚步,呆呆地看着那飞机,全身微微颤抖。

    她从玻璃的反光里瞄见自己的形象,倒吸一口冷气。

    她从来都是个精致的女人,怎会有这般混乱模样。

    都是那个疯子!

    疯子!

    她咬着牙在心里骂出这个词。

    突然间,她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像细细的丝线,扯痛了她的神经。

    那一年,他们正相爱,他也是这样疯狂任性,这样不按常理出牌,这样让她每一天都手足无措却又欲罢不能。

    而她每一次,都骂他是个疯子。

    那时是甜蜜。

    此时又是什么?!

    大约从一个月前起,她感觉出她的女儿圈圈似乎出现了一些异样。

    有一次,小圈圈在浴室里被保姆带着洗澡,竟然唱起儿歌来。

    她从来没有听女儿唱过歌。

    原来女儿唱歌还挺有几分天赋的,像那个人。

    她心里凛然一惊,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圈圈竟然会在家里快乐地唱歌,而她竟然会想到那一个人。

    给了圈圈另一半血肉生命的那个人。

    后来又有一次,她午睡,听到圈圈在外面压低声音和保姆嬉笑,言词中带上了“爸爸”这个词。

    她又是一身冷汗。

    圈圈叫的爸爸,似乎不像是封信。

    封信是个清冷少言的人,他对圈圈温和,但并不亲密。圈圈对他渴望,但并不依恋。

    况且封信一直对她和圈圈尽量回避。

    她的心里,竟又鬼使神差地闪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来。

    不不,不可能是他。

    虽然他已回到c城。

    她发现圈圈失踪的那天早上,保姆提着行李来和她辞行。

    她暴跳如雷要报警。

    然后,那个老家亲戚介绍来的中年女人淡定地掏出了一部旧手机,摁了半天,举到她面前,给她看照片。

    她只看一眼,就惊呆了。

    是那个人。

    她爱过的人,为他生下了圈圈的人,离她远去的人。

    他抱着圈圈在夕阳下转圈圈。

    他陪着圈圈在游乐场玩滑梯。

    他和圈圈一人拿一桶爆米花扮鬼脸。

    他教圈圈坐在一大堆乐器里打架子鼓。

    每张照片里,两个人都笑得乐不可支,像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了真相,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占有了圈圈的心?

    圈圈难道已经知道了,这才是她真正的爸爸?!

    她按着保姆提供的号码,冲到机场时,飞机已经起飞。

    全程约四小时二十分。

    她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返回家里,推开孩子的房间,保姆不在了,孩子也不在了,留下的一切,她竟然觉得陌生。

    已经有多久,没有踏进女儿的房间了呢?

    她靠着柜子慢慢地坐到地上,触手处是一只半人高的泰迪熊娃娃。

    不是她买的。

    记得和那个人恋爱时,他最喜欢给她买泰迪熊玩偶,后来分手,她把那些泰迪熊全剪碎了。

    大概,这只泰迪熊,是他买给圈圈的吧?

    可笑的是,她居然没有发现过家里多了些什么。

    她缓缓地望向四周,一样一样地数,最后终于颓然放弃。

    她分不清哪些是自己随手买的,哪些是历任保姆按需添置的,哪些有可能是“那个人”送女儿的。

    原来,她对圈圈这样的坏。

    她又想起早上时,那个保姆离开时对她理直气壮的教训。

    “没有见过你这样当妈的!母亲生了小鸡还知道要带着它捉虫,你生了个女儿怎么和仇人似的,成天给她脸色看呢?

    “你知道孩子怕你怕成啥样,晚上睡觉都要问一声妈妈今天有没有在生气,说你没在生气才敢放心地睡……

    “孩子爸爸多好啊,照顾孩子比你这个妈强多了,孩子没见到爸爸前,我就没见她笑过,成天和个精怪似的捣蛋,没一点儿小人儿味。你这当妈的实在是太自私,大人离婚孩子受罪,你不想好好养她,就把她交给爸爸多好!还不让爸爸见孩子,爸爸还得偷偷摸摸地见……我反正是要回老家了,听阿姨一句劝,和孩子爸爸好好谈谈,都有了孩子了,就不能只想着自己……

    “你问我怎么知道那是孩子的亲爸?人家直接把啥啥亲子鉴定结果都拿给我看了……再说了,是不是孩子亲爸,那感情,骗不了人的。”

    她气得全身发抖,但报警的电话到底没按得下去。

    和保姆置气有什么用呢?

    警察来了,只会把这段丑事放大,她是了解慕成东的,既然真的是他来了,就肯定有所准备。

    他疯起来,不怕全世界陪他掉眼泪。

    没有哪一次的时钟,像这次一样,走得这样慢。

    慢得她觉得全身都麻木了,觉得自己很累很累,累得想要睡过去了。

    当时是为什么要坚决分开,好像都不重要了。

    当时是为什么不告诉他孩子的事,好像也不太记得了。

    这些年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样子,也都模糊了。

    她现在只希望她的孩子还能回到她的身边。

    手机终于响起来,她一个激灵接起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小女孩儿怯生生的问候:“妈妈……我和爸爸在一起……”

    她拼命压住心口那股浊气,颤抖着说:“圈圈,你把电话给那个人。”

    小女孩儿把电话拿远,还不忘嘟囔了一声:“那个人……是爸爸呀。”

    好像是得到了某种安慰,小女孩儿又开心地笑了。

    隔着遥远的海,他的声音传来,一时间,她发现自己竟然还会剧烈心跳。

    到底是放不下的恨,还是放不下的爱?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慕成东,你是个有自尊心的男人,你听好了,就算圈圈是你的孩子,但我也已经不爱你了,我现在爱的是你的好兄弟封信!”压不住心里的小恶魔,她喊了出来。

    电话那边的人,轻轻地笑了。

    “姚姚,从现在开始,已经不再是你做主任性的时间了。我的耳朵不会再听进你的任何花言巧语,我只知道,我会拉着圈圈,拉着你,我们一家三口往前走。

    “我知道,我们从来都不是普通的恋人,但没有关系,我就是你的锁链,你的诅咒,这一生,我都不会再放手。”

    挂掉电话,站在巨大落地窗边的男人弯腰抱起在地毯上玩积木的女儿,亲吻她的脸蛋,逗得她笑个不停。

    “妈妈会来吗?”圈圈还是有些担心。

    “会来的,她应该已经生气地准备赶来了,等她来了,我们要好好安慰她哦。”慕成东笃定地说。

    “嗯嗯。”

    “宝贝,爸爸妈妈以后或许会经常吵架,但你不要害怕,因为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27.朱雪莉的墓

    朱雪莉的墓,在c城最好的陵园里。

    靠近青山的一隅,春天时繁花如瀑,秋天时落英缤纷,时不时有山间鸟雀飞来,唱着无忧无虑的歌。

    其实,彦一回到c城后,就已经独自来这里寻过几次,他猜想应该是在这里,但始终没有找到。

    因为彦景城在墓碑上为她刻的是另一个名字。

    他始终相信,这里长眠着的,就是少年时遇见的那个天真美丽的少女,曾经改变了他和哥哥一生的命运。

    也许因为世事颠沛,她成了另外一个人,到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是谁。

    但他终于还是在她长眠后,把她的真名还给了她。

    “李黛。”

    彦一纤长秀美的手指,轻轻抚过墓碑上的这两个字,几不可闻的声音,从他的唇间逸出。

    她躺在这里,一生的爱恨都摊开在阳光下,有些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真相,也渐渐被风干,了无痕迹。

    她是彦景城的初恋。

    她是彦景儒的爱恨。

    她是彦一的妈妈。

    她是封老爷子念念不忘的特殊病人。

    她是传说。

    我站在彦一的身边,阳光照在我们的身上,我感觉到暖意。

    但身体里,却似乎有另一种暗涌,如冷风过境,激烈撞击。

    收集的记忆碎片,听来的只字片语,都像汇成惊涛的水,冲刷着灵魂的堤。

    那一天,彦一见过彦景儒后,彦家多年凝固的命运,已如撕开的口子,开始流转。

    多疑而固执的彦景儒,通过多年的努力,利用不断进步的尖端生殖科技,终于培养出了一组属于他的健康胚胎,植入了年轻代孕少女的身体。

    他带来这个消息时,那已经是一对已经在母体内健康存活了四个月的男性双胞胎。

    也就是说,大概不到六个月后,彦家就会拥有一对未来继承者。

    彦一不再是唯一的棋。

    这对于彦一来说,其实不是噩运,但对于彦景城来说,却是沉重的打击。

    他终于知道,自己对彦一的守护,从来不是因为他是彦家唯一继承人,而是因为他是彦一。

    是朱雪莉托付给他的彦一。

    我不知道他们叔侄间进行了怎样的交流,我只知道,他们最终选择了另一条路。

    彦景城决定辞去在彦氏集团的所有事务,带着彦一去英国生活。

    那里有他当年留学时的挚友,对方正在为一家超级博物馆寻找合适的管理者,偶然得知彦一的天赋,更是欣喜若狂,希望能在古物鉴赏方面为他提供更专业广博的研究平台。

    我知道,这一次,彦一是真的要与我告别了。

    这次的告别,似乎与几个月前的那一次,又不一样了。

    我们一起站在朱雪莉的墓前,他蹲下身去,把怀里的大束桔梗花放下,细心地用手指整理好花瓣的模样。

    他轻声和妈妈说着话:“喂,雪莉,我回来看你了。”

    他小的时候就一直当着同学的面直呼他妈妈的名字,像个小无赖。

    在妈妈面前,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像个鬼魂一样的少年,他开始融化,生命一点一点回到他的身体里,他是小无赖朱一强。

    我的鼻子酸酸的。

    我想,彦景城终于告诉了彦一一切真相,也告诉了他朱雪莉的墓地,一定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错了。

    他想保护彦一,他的方式是不顾一切地让彦一不去接触那些他认为阴暗的过往,他怕彦一知道朱雪莉和他以及彦景儒的恩怨,他怕彦一不能理解这复杂的人世纠葛,他以为挡住风霜,彦一就能阳光的干净的活着。

    就像当年彦景儒曾经试图这样保护他的弟弟一样。

    但正是这样的保护,让彦一一步步因为惶惑、猜疑、自我否定,而变成疯狂模样。

    我想,封老爷子那天对彦景城说过的一句话,是老人对这场悲剧关键的一眼洞穿。

    他说,彦一害怕的,其实不是他的身世如何残酷难看,而是他是带着仇恨和厌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他需要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需要着的。

    那才是人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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