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新开始-《落花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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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宏成带简宏图到妈妈家吃中饭。饭后,简母跟哄小孩一样地哄简宏成兄弟两个在客厅里吃水果,见儿子们将一盘甜瓜吃得精光,开心地道:“我就知道你们爱吃,幸好多买了两只,再去切给你们吃。”

    简宏图跳起身,抱住老娘,按她坐下:“早吃饱了。你不睡午觉吗?”

    简宏成则按住活泼好动的简宏图,对老娘道:“我跟应律师说了,请他尽量趁案子还没移送到检察院之时把大姐保出来。”

    简母问:“为啥?”

    “程序方面的问题。程序走得好,大姐就可以少坐好几天牢,妈也可以早点儿放心。”

    简母道:“嗯,刚刚老三也跟我说了,我只是问问。反正你会把事情做好的,我放心就好了。”

    简宏成老皮老脸地道:“那倒是。”

    简母听了,老太君一样地笑:“早上接了老三电话后,我在想啊,以前还担心你能不能打回来,回来能不能摁住老大,把简家的事管起来。现在我放心啦,我看我们以后过日子全都不会有问题,你爸留下的基业只要到了你手里,就不会倒。我有靠了,老大、老三也有靠了,你很行的。”

    简宏成有点儿惊讶,难得谦逊地道:“我现在只能保证简明集团不倒,但集团能不能赚钱,要看老天赏不赏饭了。”

    简母道:“我晓得。但现在是你一手管着简家了,只要是这样子,我就放心了。这是你爸的意思,他早看准了你,不会看错的。”

    以前如果听见这种话,简宏成都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可这回听着,心里却有别扭感升起,不禁想到简敏敏指控当年爸爸遇刺后在急诊室发生的一幕。他虽然没有在场,可心里竟能毫无死角地模拟出那一幕:爸爸浑身在滴血,妈妈跪在血泊里,而鲜红的血张开獠牙,缓缓扑向简敏敏……爸爸对他的全方位扶持,是基于对简敏敏的全方位剥削。

    简母一边说,一边起身进卧室翻找。简宏图小声道:“又翻什么好吃的?真吃不下了啊,为了让妈高兴,我都快成填鸭了。”

    简宏成有些心不在焉,没搭理简宏图。简宏图于是讪讪的。

    简母很快出来,手里捧着一只一尺来长的长方形木匣子,匣子盖上写有烫金大字:新开河参。简宏成见了,对简宏图笑道:“这盒子有年头了,好像是装过爸爸吃的人参。”

    “妈什么都不舍得扔,这么大房子,竟然有本事每只抽屉都装得满满的,什么陈年八百代的东西都藏着,怎么劝都不听。”简宏图控诉。

    简宏成也笑道:“别里面的人参都已经蛀掉了。”

    简母笑道:“这可扔不得。这是你爸生前偷偷交给我的,让我存着不要动。他说我没工作,老了没退休金,看样子老大做定了白眼狼,不会给我养老,万一到时候真没饭吃了,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就不会饿着。”简母一边说,一边抽出木匣子的盖子,里面竟是黄灿灿的一大堆粗壮的金镯子。

    简宏图吃了一惊,却道:“怎么不买金条?收着也容易点儿。”

    简母白儿子一眼:“那时候买金条得去香港。这儿一共有二十只,反正我肯定是不愁以后的生活了,你们给我的钱,我都用不完,还存了银行。这些镯子再收着也没用,都分给你们吧,你们自己用,或者送人,随你们的便。”

    简宏成将弟弟拿在手中掂量的镯子收走,放回匣子:“我们都够吃够用,妈,你收着,没事拿出来滚铁圈玩,哈哈。”

    简母笑道:“一共二十只。给,你们兄弟各八只,剩下四只等老大回来,我再给她。”

    简宏图不敢拿,先拿眼睛瞟哥哥。再说,一只金镯子,再重,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万元。简宏图自诩是见过世面的,对八万块钱还不会太踊跃。

    简宏成心里又生出点儿别扭,果然,老妈对待儿子和女儿有太明显的区别。他不动声色地道:“我钱多,妈要是非给不可,不如十只给大姐,十只给老三。”

    简母道:“你钱多归钱多,但这些金子是我的心意,你得收着,不许推,再推就是嫌我给得少。”

    简宏成道:“那我拿四只吧。”

    简母郑重其事地道:“儿子与女儿不一样,女儿是别人家的,有一半拿已经不错啦。”

    简宏成也严肃地道:“妈,儿子女儿都一样,都是你生的、你养的。要不这样,我掏钱再买一只,我们三个每人拿七只镯子;也或者加上妈,四个人每人拿五只。就这样吧。”

    简母嘀咕:“这镯子是你爸买的,你爸肯定不答应平均分。”

    简宏成无奈之下,只得使出撒手锏,算是以毒攻毒:“现在我当家,怎么分,听我的。”

    简母一愣,却真的利索地动手,从简宏图面前拿回一只,再从简宏成面前拿回两只,赌气地道:“给你六只,另一只你自己掏腰包补足。”

    简宏成笑道:“行,妈说咋办,就咋办。”

    简母指着儿子的鼻子道:“不要脸,连我都听你的呢。”她一边说,一边笑起来,掖着匣子回去卧室,欢喜地道:“可还真有模有样的。”

    简宏图看不懂哥哥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这时候可以收起手镯了。他开心地将手镯一只只地往手臂上套,笑道:“收金子比收钱兴奋多了啊,妈,等我结婚时你再送我七只,我让我老婆两条手臂都套满,学福建人。”

    简母走出来笑道:“啐,别胡乱送给不三不四的女人,要是让我知道,我让你爸去找你。”

    简宏成笑着,听着,看着,心里开始盘算怎么对待取保候审出来的简敏敏。本来他有心让妈妈充当主要角色,来感化简敏敏,现在看来此路不通。重男轻女得厉害的妈妈只会唤醒简敏敏心底的魔鬼。

    宁宥又满头大汗地开车,经高速,来到宾馆住下,先安顿好儿子的晚餐,才一个人摸黑,敲响妈妈家的门。

    是宁恕来开的门。宁恕一看见门外的姐姐,愣了一下,默默让到了一边,让宁宥走进来。

    宁宥也没说话,一直盯着宁恕,即使步入大门,依然盯着宁恕;与宁恕擦肩而过时,依然盯着宁恕,直至听到妈妈的惊呼。

    “你怎么会来?”宁蕙儿擦着湿手从厨房走出来。

    宁宥扭头深深地剜了宁恕一眼,才对妈妈道:“我实在不放心,越想越不放心。妈,我想绑你去上海。今晚就收拾吧,我帮你一起收拾。明早一起走。”

    宁蕙儿不由得看了一眼儿子,宁宥立刻抢着道:“我中午已经跟宁恕讨论了,他拿不出办法。妈,你先跟我去上海,等宁恕想出办法再说。”

    “我……”宁蕙儿的脸一下子红了,紧紧地抓住女儿的手,激动地道,“你这么做,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真开心你不生我的气。”

    宁宥趁妈妈不好意思地低头时,赶紧对宁恕使眼色,要求宁恕插手,嘴里还得道:“这什么话啊?我是你女儿,你怎么不说你十几年前还骂过我呢?啊,从小骂到大是不是?苦大仇深呢。”

    宁蕙儿听得扑哧一声笑了,可脸依然红着。宁恕却皱眉,无法开口,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扭开脸去,避开姐姐的眼神。

    宁蕙儿道:“我暂时不会去上海。但我知道我有地方可去,心里就有底气啦。而且我还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你为我急成这样,还不怕辛苦,来跑一趟。我给你拿毛巾,你洗把脸。我给你铺床,你早点儿睡。”

    宁宥只好放弃对宁恕的暗示,改为明示:“宁恕你表个态。”

    宁恕躲无可躲,道:“妈,你先去上海住几天吧,等我想出怎么解决问题了,你再回来。”

    宁蕙儿虽然一脸尴尬,但依然咬定不放:“我不去,我有什么好怕的。真是。宥宥,你洗脸去。”

    宁宥看着妈妈,见妈妈一脸坚决,只得道:“妈别忙,我立刻就走。我还得找人谈话,晚上住宾馆。还有……”她又转向宁恕,盯着宁恕道:“你照顾好我们的妈。”

    宁恕“嗯”了一声,提出:“我送你。”

    宁宥吃惊,连宁蕙儿也吃惊了,一齐呆呆地看着宁恕从卧室里拿来车钥匙。

    宁恕送宁宥到楼下,走离这幢楼好几步了,才道:“妈如果现在答应立刻跟你去上海,等于变相承认以前与老唐的关系不清不楚。她怎么可能在你我面前承认?你死心吧。”

    “所以我最初才不敢告诉她原因,试图骗她去上海啊。你最好也给我注意点儿,别让唐家人有可乘之机。”

    “切,你躲一辈子,麻烦还不是照样找上门。我们的道不同,你不用教育我,我懂得怎么做。”

    宁宥在夜色中看了宁恕会儿,道:“记得照顾好妈。你不用送我,小区里兜几圈再回吧。”

    宁恕果真“噢”了一声,止步不前。

    宁宥也没有回头,直直走了,脸上先是冷笑,而后又拧起了眉头,不知道妈妈的事究竟该怎么办。

    简宏成由简宏图领着,来到简敏敏的家。他还是第一次上简敏敏家,若不是简宏图,他会完全摸不到简敏敏家的门。

    可明明屋子里有灯火,窗帘后有人影晃动,敲门却无人应。兄弟俩在门外对视,简宏图笑道:“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保姆一家子都免费住豪宅来了。”

    简宏成一听有理,便大喊一声:“我是简敏敏的弟弟,你再不开门,我就报警了。”

    屋子里一阵静默之后,大门呼啦一下打开。可探出脑袋的是简敏敏的两条宝贝大狗,而后才是手持菜刀、虎虎生威的保姆。简宏图吃过两条大狗的亏,吓得“妈呀”一声,很不道义地扔下哥哥逃窜了。简宏成也害怕,可谁让他是哥哥呢,只得硬着头皮喝止道:“你干什么?违法的知不知道?把狗拖进去,我找你谈些事。”

    保姆却威武地道:“你想干什么?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简宏成一边安抚保姆,一边道:“简敏敏,我大姐……”

    保姆断然道:“简总早说过,她的兄弟都死光了。”

    保姆的声音太铿锵,简宏成忍不住笑出来,扭头对逃得远远的简宏图道:“你倒是有点儿爷们儿味儿啊,回来。”

    简宏图看看两条狗,愣是不敢回。

    简宏成只得一个人对保姆道:“最快星期一,我把大姐取保出来,所以来找你预先准备一下。首先你做好大姐周一早上到家的准备,以往她出远门回来爱吃什么,你就给她准备什么。然后你收拾一套衣服给我,因为据说有人嫌从那里边出来带晦气,得先找个宾馆房间洗掉晦气,烧掉旧衣服。我不知大姐忌讳不忌讳那一套,反正替她备着。”

    保姆见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号称是简总弟弟的人说话在理,态度诚恳,便收起刀子,插在腰际,双手使劲将两条狗拖开:“进来吧,慢慢说。”

    简宏图见两只狗头缩回去,便像走太空步似的,试探性地慢慢走回来一大步,那只脚刚从半空落地,就见哥哥冲他招手,他才大步跳回台阶。

    保姆道:“我以前大意,对敲门的人都好,结果之前被一帮找张总的人冲开门,翻了个底朝天。”

    “张总坐牢了。”简宏图进门打量,简敏敏的房子装饰豪华,却是十年前的豪华,由此可见简敏敏这些年的处境。

    保姆有种“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什么,张总被抓回国了?简总知不知道这件事?”

    简宏成道:“张总是被我诱回国,再送进去坐牢的。你抓紧一些收拾衣物,具体的等你们简总回来,你问她。”

    “哎呀……”保姆欣喜,很想表达一下她家女简总不知多想弄死张总,得知张总坐牢,一定非常开心的意思,忽然又一想,眼前这个男简总轻而易举地做成了女简总求而不得那么多年的事,说明这男简总比女简总跟张总加起来都厉害。想到这儿,保姆心头一紧,再不敢轻举妄动,赶紧一声不吭地上楼收拾去了。

    简宏成扭头问弟弟:“你带钱没?给大姐两千,明天买菜、买水果什么的,不要让大姐掏自己腰包。”

    “哎呀要不了这么多。两百就够了,我知道简总爱吃什么。”刚走到楼梯的保姆赶紧表态。

    简宏成道:“多出来的你收着,我这几天忙,都没来这儿跟你说明一下最新情况,害你一个人担惊受怕,守着这大房子。你应得的。”

    一个厉害人物平易近人一下,往往很容易收买人心。保姆立刻被收买了,贴心地道:“看起来你跟简总是真不熟。你说的晦气什么的,简总肯定信的。我跟你说啊,你最好弄支笔记下来……”

    简宏成当然手向弟弟一伸,要纸笔,可怜简宏图这个人包里别的东西很多,唯独没纸笔。简宏图挨了哥哥一个白眼。幸好保姆翻出纸笔,解决难题。

    于是,保姆吩咐,简宏成认认真真地,像个好学生一样地做笔记。简宏图在一边看着挺迷惘,哥哥这是怎么了?为啥对大姐的事情这么上心了?保姆见简宏成对她家女简总的事这么上心,这颗心更被简宏成收服了。

    宁宥选的宾馆离家不远,当然不用打车,就步行着走去宾馆。

    她一个人孤寂地从黑暗中走出来,即使投入亮堂的宾馆大堂,依然浑身有挥之不去的清冷。

    她一个人在大堂里站了会儿,好好将宁恕的言行回忆了一遍,终究还是叹了声气,发短信跟简宏成通报了一下:宁恕看上去又准备投入战斗。似乎与他刚刚结交到的一位本地女大款有关。大家都好自为之吧。

    很快,简宏成回复:我大姐大约下周可以保释。唉,头痛。

    宁宥看着这短信,头上的伤疤还真开始吱吱地疼。可以预想,鸡飞狗跳的日子又要回来了。而更让宁宥心惊肉跳的是,简敏敏如此迅速地被保释,其中有没有唐处的手笔?认真说起来,唐处即使明着对他们一家出手,舆论也会一边倒地为唐处叫好的。而世界总是平衡的,有叫好声,便有喊打喊杀声,必然会被拎出来喊打喊杀的宁蕙儿可怎么活?当年唐处的妈妈好心放过了宁蕙儿,如今看着自家亲妈做了一辈子好人,却得了癌症,躺在病床上吃苦,唐处还能宽宏大量得起来?

    宁宥背着手,束手无策,亲妈不肯听她的,不愿跟她去上海逃避,她也没招了啊。

    简宏成同样忧心忡忡。上半场他与宁恕的交战,宁恕还只是作为一条外来强龙,如今,宁恕加强了自身实力,是不是在积极地为下半场做准备?

    所谓的“天涯同命鸟”便是这么来的。

    人既然可以做天涯同命鸟,自然也可以做其他的鸟类,比如鸵鸟。

    周一早晨是一周的开始。头痛了整个周末的宁宥终于决定做鸵鸟。宁宥起得很早,洗漱,做早餐,一顿忙碌之后,发现已无事可做。她兜着手在厨房里转了两圈,忽然冲动地拖出两个大行李箱,拉进主卧里,一边在梳妆台上分门别类地写上行李明细,一边动手收拾起来。

    她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郝聿怀敲门道:“妈,你没叫我。”

    “不是设了手机闹钟?”

    “声音太轻了,根本白搭,幸好我警醒。你要出差?”

    宁宥嘀咕:“手机闹钟还轻?楼上手机闹钟响,我都听见呢。我这是收拾我们去美国的行李。”

    “8月才走,这么早收拾干吗?”

    “我打算等你考完就走。我请几天假,加上年休,我们先在美国玩一个月。从8月开始,我读书,你自习,好吗?”

    郝聿怀懵懵懂懂点头,点到一半忽然想起:“那我们是不是不管爸爸了?”

    “我已经妥善安排好了你爸的官司,爷爷奶奶那边答应不会再节外生枝,你爸也与律师配合良好。即使有点儿小事故,我和律师随时可以通话解决。你看,我们不会扔下你爸不管的。”

    “可是……我听说开庭时可以见到爸爸。”郝聿怀说到这儿,低下头去,“会不会正好是我在美国的时候开庭呢?”

    “未满十八岁儿童不能进入法庭旁听啊。”

    “啊,真的?”郝聿怀抬起头,“可是,爸爸那时候很可怜,我们如果都不去支持他……”

    宁宥的脑袋飞快转动了,该如何拒绝儿子才能让他顺利接受?

    可郝聿怀看见了妈妈肌肉僵硬的脸,低下头去,嘀嘀咕咕地道:“算了,爸爸是自作自受,妈妈不用支持他。”郝聿怀说着,垂着脑袋去了洗手间。

    宁宥内疚地想叫住儿子,都已经张嘴发出了半声模糊的“灰”,可硬是将后面的半声咽了下去,默默看着儿子进洗手间。她这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一条准备放进行李箱的毛巾。她将毛巾放到行李箱里,坐在床尾想了会儿,吞下憋出内伤的老血,毅然走到洗手间,敲敲门。

    宁宥知道里面的儿子听得见。她对着门板字正腔圆地道:“灰灰,妈妈跟你像跟大人一样对话。爸爸第一次背叛我的时候,我原谅了他。可我没想到他会再次背叛我,而且还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我已经没法再爱你爸爸了,对不起。我克制了心里对你爸爸的恨和愤怒之后,仁至义尽地帮他请到最好的律师,替他打官司,而且尽量不麻烦他年老体弱的爸爸妈妈,也就是你爷爷奶奶。但我做不到再从感情上支持你爸爸,他对我而言已经是不相干的人了。你能理解吗,灰灰?”

    郝聿怀站在洗手间门背后,头顶着门板,纠结无奈地道:“我知道,我说他自作自受。”

    “可灰灰,你跟妈妈不一样。爸爸依然是你爸爸,即使他做错了,甚至犯罪了,你依然可以从感情上支持他。我认为你做得很好,很有情有义。你如果想他,可以给他写信,等他可以收信的时候,我们把信寄给他,好吗?”

    里面的郝聿怀站直了,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拉开门,长大后第一次自觉拥抱了妈妈:“不,我恨他,我不爱他。但我可怜他,希望他振作。”

    宁宥想跟儿子解释这其实也是爱。可她想儿子正逆反呢,越解释这是爱,可能儿子越拧巴着,收敛这种纠结的感情,反而更郁积。她只好加重语气强调:“反正,妈妈爱你。”

    田景野大清早跑到陈昕儿父母家,约好的今天带陈昕儿去另一家朋友的公司见工。不料,他刚找地方停下车,就见到陈母急急地跑过来,后面还跟着陈父。田景野最尊老爱幼,连忙一带手刹,跳下车,迎上前去。

    陈母喘着粗气,一脸惭愧地跟田景野道:“昕儿昨晚宿在你家,我怎么打电话过去她都不肯回来,后来她索性不接我电话了。我又不敢大清早的打你电话,怕要么吵醒你,要么害你开车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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