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人于鬼(二)-《万鬼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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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思云离开了酒馆,就在这田间闲晃。星子县地小人稀的,四处走了走,只有几个老头三三两两地坐在树下乘凉。她自布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圆盘放在手心。圆盘只有巴掌大,中间一根金色指针上纹着繁复的红色符文。

    “是这边吗?妖气好像是从这边传来的,那就往这边走吧。”

    跟着指针所走的方向行了约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一个草房前。房子简陋非常,外面的灰棕色木栅也是多年没有维护过的样子。院子内荒草丛生,地上的黄色泥巴又湿又软,带着昨日雨后的潮气。

    “倒是只朴素的妖怪。”

    篱笆没有被草绳拴上,而是大开着。拽开篱笆进去,听见里面传来“砰”的一声,接着又仿佛是碗筷砸碎的声音。

    “死小鬼!就配和那烂货一起去死!”

    杜思云慢慢走近,听见里面又传来了拳头入肉的声音。

    “烂货!”

    “死人,给我爬起来啊!”

    杜思云径直走进去,拽开木门,看到里面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身材高大的男人像是拎猪肉般拖着一个破烂衣衫的少年,拳头还定格在空中。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男人看向门边,见是一个青衣道士,脸上脏兮兮的,左脸还有几道鲜艳的红痕。

    “路过,”杜思云走近去,对他露齿笑了笑,好像没有发现地上发出将死的□□的少年一样,“不知道能不能……”

    “滚!”男人不耐烦地说着,用那只空的手拍落了木碗,“臭道士!”

    木碗“铛”的一声落地,在地上弹了弹,然后狼狈地躺在了地上。

    杜思云脸色不变,一只手搭向男人右臂。

    男人放下手里的少年,要反手攥住她手腕,喊道:“滚开——”

    话说一半,突觉得自己右臂酸麻不已,又是一声惨叫,他的手臂竟然被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折到了背后。左手甫一接触那杜思云的手腕,就好像按在了一段铁柱上,捏不动分毫。

    这两人交手不过片刻,成败已显露无疑。

    男人被按着跪在了地上,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头抵着地,惨叫道:“道长,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杜思云笑了笑,道:“这村子也有意思,不是怕道士,就是烦道士,现在竟然还有一个敢打道士的。”

    她蹲下,拍了拍男人的脑袋,询问道:“你能不能说说看:你即一介凡人,为何敢跟修行者作对?也是天都府给的你面子吗?”

    男人不敢抬起头,也不回答她问题,只一味求饶道:“道长,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饶命!饶命!”

    杜思云皱了皱眉,站起身,往趴在地上不动的那少年那边走过去。就在这时,男人倏地挣扎起身子,不知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一下按在了杜思云腿上。杜思云下意识便抬起那只腿,向男人胸膛踢去,一下将他重重地踹到了土壁上。

    杜思云弯腰将腿上贴着的一张黄纸拿起,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朱字。

    她两指捻着黄符,认出出处不由一挑眉:“天演教的清心符?”

    先前那掌柜所说天都府庇护看来也是假话了。

    男人捂着胸膛,嘴里竟喷出一口血。又瞧见她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用颤抖的嗓音说道:“你,你,你……妖怪,你是妖怪!”

    杜思云听着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牙齿,将之前收起的黑色圆盘拿出来,见着金色指针不偏不倚地指向符纸,把符纸贴在圆盘上,一齐放到腰间一个布袋子里。

    “妖怪?我还是鬼呢。你这符纸上带着妖气,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男人却不作声了,杜思云仔细瞧了瞧他,用手掌拍了几下他的脸,自语道:“晕了?外强中干。不经用的家伙。”

    她将布包解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准备让他服下,却听见一道沙哑且幼嫩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咳咳……他符是从哪里来的。”

    杜思云看向趴在地上的少年,点点头。

    少年勉力抬起头,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的脸。

    杜思云靠近少年,把手轻轻搭在少年脉上,用灵力缓缓流动少年全身,细细探查了一下,然后收回了手。又把刚刚收起的瓷瓶拿出来,让少年服了半颗药下去。

    少年仿佛累极,胸膛微微起伏地躺在地上。杜思云近了才看清这少年模样,骨瘦如柴,两颊的肉像是被挖去了一样,面色暗黄像一张金纸,被殴出的血污点点红花一样沾在金纸上,眼睛深陷的像两只黑黝黝的窟窿。

    撇下这少年,杜思云往侧屋走去,屋子里黑漆漆的,充斥着浓重的腥膻味。床上隆起一个影子,像是躺着的一个人。走近看,是个老妪闭眼躺在床上,脸色黑暗,胸口微微起伏,轻轻地喘着气,身上盖着一层又一层的已经脏的污黑的棉絮衣裳。杜思云仔仔细盯着她的脸,走到床边,口念一声“失敬”便伸手去摸老妪的手腕。

    脉象微弱紊乱,她又按住老妪手臂,细细探查了一番,发现她体内有股黑气乱窜,堵塞气脉。

    杜思云不再犹豫,从布包中摆出几个瓶子,按顺序给这老妪一一喂下,然后辅以元力化开药力。

    等了约有一刻钟,老妪脸上青筋暴起般浮出黑气,嘴鼻中冒出鲜血。杜思云坐在床畔,一手扶起老妪,另一手从腰间摸出一张黄符纸,与刚刚那张清心符相似。杜思云拿着符纸,仔细地看着老妪,待其脸上黑气聚在印堂之上时,将符纸往她额头上一按。

    老妪身体抖了抖,脸上黑气纳入符纸。杜思云又轻轻将她扶到床上,盖上薄被子。

    做完诸事后,杜思云仿佛又感应一般,回头看到那略带阴郁的少年扶着门,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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