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影向谁去(七千)-《宋女史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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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端闻言,心中疲惫。

    韩来这人,如此悲痛的时候,也不忘了给其余党羽铺垫后路。

    看着他在奏折上奋笔疾书,宋端没在言语。

    又是三本折子写下去,韩来大汗淋漓,满脸惨白,停下了手,将毛笔摔在旁边,溅的桌案上满是黑渍。

    “那尊青玉观音。”

    韩来微微闭眼,将头仰靠过去:“有问题。”再睁开,“可是元白死的那晚,等咱们赶去祈福堂的时候,那尊有损的观音像已经不见了。”

    “三殿下的尸身并没有皮外伤。”

    宋端也思忖道:“可是圣人已经派人将殿下的尸首带回宫里,就算是要验尸……咱们也无从下手啊。”

    “圣人已经知道元白的死因了。”

    韩来说道。

    是了。

    宋端明白。

    “他是要保匡王。”她道。

    “这才是最无力之处啊。”

    韩来扶额,那双眸子遮挡在纤长的手指下,是如此的聚精会神,他的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自己是川王党最后,也是最大的拥趸,只要圣人没有对自己下手,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即便余地再小,也是生机。

    “端午。”

    韩来冷静道。

    宋端轻应。

    那人抬起头来,语气那样的严肃和决绝:“若真有一日,这靖安城再也看不到日头,我希望你能和青凤……”

    “公子累了。”

    宋端果断说。

    韩来略微怔住,失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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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

    宝儿瞧着吴玹坐在绣绷前出神,整整两日了,吴玹水米不进,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不忍心她如此,上前劝道:“您好歹吃口东西。”

    吴玹充耳不闻。

    宝儿更咽的跪在她面前,举着手里的粥碗:“夫人,就当宝儿求您了。”

    相儿在一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扑通的跪了下来。

    “夫人。”他撑着膝盖,往前探了探身子,“殿下已经去了,这偌大的王府还需要有人主持,您要是也倒下了,奴们可就真的没了天了。”

    “是啊。”

    宝儿在旁说着,看了看吴玹,哭道:“夫人,您好歹说句话应一应,您别吓唬我们啊。”

    吴玹的泪仿佛流干了般。

    她盯着绣绷上,还未来得及给川王的那件白色衣裳,她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川王穿上他的模样,伸手摸了摸,料子还是极好的。

    看着她这样呆滞,相儿忽然想起来什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不多时又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箱子,说道:“夫人,这个您瞧。”

    吴玹瞥眼。

    宝儿也疑惑的转过头来。

    相儿打开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卷轴,缓缓的打开来,赫然是川王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为她描绘的那张丹青。

    吴玹一怔,像是注入生气的人偶,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她接过那卷轴,瞧着上面画着的人,眉梢眼角,都如同照镜子般,还穿着那件蓝色的裙袍,微笑着,是早春的游园景色。

    看着吴玹的表情,相儿也哭腔甚浓:“这是殿下给您画的。”又从箱子里面拿出那个镯子,“这是殿下路过方庄买的,想和这画一起送给您来着。”

    吴玹一把夺过,在掌心仔细的端详着,蓦地,一颗豆大的泪水砸落在画上,她慌乱的伸手抹去,将那画抱在怀里,嘴唇微颤。

    “殿下说……”

    相儿抽噎道:“想要亲手送给夫人的。”

    吴玹方才看到卷轴上的题字。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不由得,也喃喃的将这句词念了出来。

    相儿回想起,川王在书案前一边画着,一边咕哝着这句词的样子,他偶尔会愁容满面,说起这词中所提及的大雁。

    只影向谁去。

    ——相儿,你说要是以后我先死了,吴玹会不会很孤单。

    川王还会这么问,他其实没有比吴玹老很多,但人陷入到爱情中,便是川王这样的身份地位,也偶尔会胡思乱想。

    相儿那时候只是连连呸了两声,不叫他说这晦气的话。

    可是如今他忽然懂得。

    形单影只。

    “你们知道,这首词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那句是什么吗?”

    吴玹问道。

    宝儿不解,可是日夜受相儿熏陶的相儿却懂了,脸色微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忽然,吴玹拿起绣绷上剪刀!

    相儿大惊失色,一把攥住吴玹的手腕,宝儿也吓坏了,膝行两步抱住吴玹的双腿,哭喊道:“夫人!夫人您要做什么!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相儿也道:“夫人!殿下九泉之下必定希望夫人一切安好!”

    谁知吴玹道:“我不会自尽。”

    相儿眨了眨眼。

    吴玹叫他两人松开手,拿起那个小巧的剪刀,将那件衣裳上所有的绣花一点点的往下拆,低头谨慎道:“圣人还不肯上朝吗?”

    相儿颔首:“是,不但不上朝,韩郎君如此恳请,也不愿见。”

    吴玹应声,也不接话,只是一丝不苟的拆着。

    相儿和宝儿对视一眼,无声的陪着她。

    直到天边露出些许鱼肚白,吴玹才直起酸涩的腰背,没了绣花,这就是一件雪白色的衣裳,她抱着画轴,起身道:“走。”

    宝儿也随之起身,疑惑道:“夫人……去哪儿?”

    吴玹坚定道:“建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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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了,圣人依旧没有传召。

    满朝文武仍旧聚集在广场上,圣人三天没上朝了,川王的死因只是人口相传的暴毙。

    没有解释,没有举动,情势太不明晰。

    大家也不在议论什么,都抱着笏板静静的等着左内监叫他们各自回去。

    韩来站在其中,一言不发。

    宋端远远的看着。

    身旁的岑越低低道:“端午,郎君的身体怎么样了?”

    宋端摇了摇头。

    正说着,人群中突然有些骚动,宋端等人顺势看过去,竟然是匡王。

    他在一行人的注视下,缓缓的站住。

    韩来的眼神,嗖的一下如钢钉般刺进这人的背。

    不仅仅是韩来。

    匡王承受着四面而来的眼光,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正如圣人昨日所言。

    既然做得出,就要受得住。

    曹燮瞥眼,意味深长。

    “他来有脸来。”

    程听小声切齿道。

    岑越示意她别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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